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22章早中晚

  到了愛琴海,趙三兩推開車門。

  黑色小皮鞋率先落地,接著就是挺拔身材,宛如紳士般整理一下衣領,仿佛參加國際交談會般莊嚴肅穆。

  一個男人,可以沒房沒車。

  但絕對不能失去“優雅”,“氣質”。

  哪怕手拿一塊五的農夫山泉,也要喝出92年頂級拉菲的貴氣。

  “你跟我來”

  老板娘放下剪刀,留給趙三兩一個很有文藝電影畫風的背影。

  婀娜身段,修長體態,盤著獨具成熟風韻的發式,漫步在木質的樓道中。

  與溫和光斑中,形成一道明暗交替的絢爛。

  “干什么?”

  趙三兩疑惑跟了上去。

  今天老板娘很簡潔,簡潔到已經回房間睡覺都不用換衣服了,因為她身上就穿著一件毛絨睡衣。

  一個女人早上起來,連衣服都不換了,這該多懶。

  這有點顛覆趙三兩對老板娘以往秀美端莊的形象。

  抬頭瞬間。

  趙三兩就看到老板娘眼眶微腫,眼神中不時閃爍著哀傷,還有一縷淡淡的不舍,像人們看著黃昏落日下的余暉,在即將回歸地平線時應有的表情。

  “是不是大鵝又惹你生氣了?”

  趙三兩不疑其他,氣憤罵道“這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胡鬧,完全不理解你生他養他是多不容易,老板娘你放心,等大鵝今天回來,我狠狠收拾他一頓”

  離異的女人,就像折斷羽翼的天使。

  哪怕再真實的面具,也隱藏不了她們內心的憂傷。

  那些無堅不摧的堅強,也僅僅是偽裝。

  其實她們很脆弱的,就如琉璃球般,稍微一碰,所有偽裝和堅強立馬四分五裂。

  老板娘就是這樣一位女人。

  她表面上歲月靜好,生活無漾的淡雅姿態。

  實則內心同樣脆弱。

  “不是大鵝”

  老板娘如秋水的眸間,漸漸多了一層霧氣,慢慢凝固成一滴晶瑩的淚珠。

  很是黯然傷神。

  在欲哭卻強顏微笑的臉上,形成極其復雜的表情,但好像生怕趙三兩看到,背過身,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早期還是晚期,醫生說有治愈可能性嗎?”

  “什么意思?”

  趙三兩不是很明白。

  “這里是二十萬,你都拿去”

  老板娘蹲下身體,從房間抽屜夾層里,翻住一張存折,毫不猶豫塞進趙三兩手里,道“趁現在發現及時,趕緊去醫院,不然等過兩年想治也治不了”

  “你的意思是我得了絕癥?”

  趙三兩臉色青紫。

  胸腔火焰直接從肺部朝腦門直沖,狠狠將存折拍在茶幾上,怒道“老板娘,你是不是人,我每天起得比雞早,吃的比豬差,干的比牛累,睡的比狗晚,不辭辛苦幫你賺錢,你這個黑心婆娘居然咒我得絕癥”

  “你沒有嘛?”

  老板娘柔美的面容像被氮氣瞬間凝固。

  以一種微詫目光看著趙三兩,直到見趙三兩好像真在生氣,眼中蓄起的淚水,和哀傷的心情同時消失不見。

  迅速從睡衣口袋掏出華為手機,指著上面一條消息,問道“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意思?”

  趙三兩頭靠在老板娘身邊,嗅著她身上淡淡青草薰味,朝手機上貓了一眼。

  “我想你了”

  趙三兩頓感五雷轟頂,頭暈目眩,一股局促倉皇感,傳遍全身。

  他居然對老板娘發帶有挑逗性的撩騷話語。

  難怪老板娘會覺得他得了絕癥。

  估計不是早期,完全是瀕臨死亡的晚期。

  “說,這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目光匯聚,宛如刀子般凌厲盯著頭上冒著細汗的趙三兩。

  隨即察覺到兩人距離近在咫尺,連微卷長發都觸碰到趙三兩臉頰,他粗壯的喘息聲清晰可聞,一時間老板娘耳垂微微顫動,柔美的臉上染上淡淡紅暈,連忙伸手推開趙三兩,道“死一邊去,別挨我這么近”

  “大概,也許,可能,如果說是誤會你愿意相信嗎?”

  氣勢一斂,趙三兩仿佛患上口齒不清癥狀,結結巴巴回道。

  老板娘。

  老婆。

  趙三兩仿佛明白過來。

  記憶就像扭開的閥門洪水,瘋涌而來,那些逝去的過往,仿佛老電影般一一浮現。

  以一個“老”字開頭。

  這個老婆不是他現在的老婆,而是那個多年前消失的女人。

  當時他的通訊錄里,就以“老婆”作為聯絡人。

  真正愛著的人,哪怕消失再也不見,也會刻意留下她存在過的痕跡,哪怕在換了手機。

  所以趙三兩兩年前換手機并沒有刪除,而是依舊如經年所做過的事一樣,將號碼原封不動保存下來。

  “我應該是發給我老婆的”

  趙三兩神情瞬間低落,語氣帶著惆悵如失。

  與三炮吵架都無法影響他這個逆子心情半寸的畜生,此刻痛苦宛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云。

  與他領結婚證的女人是他老婆,但恰恰又不是他老婆。

  他老婆藏在記憶中,流淌歲月里。

  至死不渝。

  至死不忘。

  人生最痛苦的就是“遇到一個特別的人,彼此相愛了,珍惜了,偏偏天命難違,落筆與沉重的陰陽二字之上”

  “以后看清楚再發”

  仿佛感受趙三兩情緒波動,老板娘也就沒再說什么。

  將存折藏好,換了一件減齡又淡雅的百褶裙,回到客廳注意到趙三兩依舊捂著臉情緒低沉的坐在沙發上。

  目光如浮光掠影般從他的手腕上掠過。

  手腕上有一道傷疤,還系著一條細細紅繩,

  “曼德拉”紅繩。

  意為忘記全世界,也不會忘了你。

  “別裝死,我原諒你了,趕緊下去看店”

  老板娘很不喜歡趙三兩此刻神情。

  四年前來店里,他也是這幅悲傷到沉淪,打算一了百了的神情。

  本來她不打算聘請員工。

  因為愛琴海面積不大,植物并不像花卉市場品種繁多,她一個人完全可以打理的過來,但當看到趙三兩臉上明明很悲傷,卻強打著精神露出禮貌微笑時,立馬改變了注意。

  有些人偶然一個不經意間的表情,就會令人無法忘懷。

  每天躺在店門口,仰望著幾個新建的小區方向。

  一望就是兩年。

  后來老板娘聽北邊店面開刀削面的馬師傅說起過。

  “十幾年前,那里原本是一座中學,后來政府城鎮化發展步伐加快,很多學校被合并優化,那所學校就是其中之一”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