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榮被高芙蓉這樣厲聲喝斥，心里不免無限委屈。
可看到眼前的亂糟糟的一片，好像真的是她的到來才引發的，忍住了想哭的沖動，默然走了出去。
她哪還有什么心情接電話，是孫敬在背后輕聲提醒道：“榮姐，電話。”
李曉榮這才拿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姜武陽打過來的，想了想，還是接通了，有氣無力道：“喂，有什么事？”
姜武陽道：“我剛收到的通報，王頂鑫在G12高速臨湘路段發生了車禍，人在救護車上斷了氣！”
什么？！
王頂鑫出了車禍，人沒了！
李曉榮心頭莫名的一跳，問道：“你們怎么知道是王頂鑫的？”
姜武陽道：“車是巴陵牌照，通過車確認車主就是本人。一查系統就清清楚楚。發生車禍的車里還有一個人，身份還沒確定，不過王頂鑫已經確認無誤了！你在哪里？有沒有和他妻子高芙蓉在一起？”
“在——”李曉榮望了屋里一眼，屋里面依然有尖聲喊叫吵鬧，不免有些分神，而姜武陽則有些不耐的接著道：“你哪邊怎么這么吵？如果你能找到王頂鑫的妻子高芙蓉，必須馬上和我聯系，我有些情況需要找她了解一下。”
李曉榮一呆，忍不住問道：“你們找芙蓉有什么事情？”
姜武陽道：“案情需要，暫時不能透露。”
李曉榮有些不爽道：“你要不說，那我也不說。”
姜武陽語氣有些嚴厲道：“你這什么態度？”
李曉榮嘴硬道：“是你問我啊，我至少要有起碼的知情權吧？”
姜武陽沒好氣道：“你還知道知情權？那你想知道什么？”
李曉榮道：“我只想知道，你們找芙蓉要做什么？”
姜武陽道：“她是王頂鑫的妻子，王頂鑫的事情她應該知道不少線索。她要是能及時詳細的提供所知道的情況，有助于偵破案子啊。”
李曉榮一呆，問道：“你是說，王頂鑫的車禍不是意外？”
姜武陽道：“不是，從現場勘查的報告，王頂鑫的車被人做了手腳。”
啊——
李曉榮驚呼了一聲，突然腦海閃出金槍魚逼債的情形，忍住脫口而出道：“會不會是他的債主做了手腳？”
姜武陽問道：“你知道王頂鑫的債務情況？”
李曉榮搖頭，道：“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一個叫金槍魚的，好像是巴陵星河酒吧的老板，王頂鑫就欠他幾百萬，我都親眼見過他揚言要對王頂鑫不客氣。”
“金槍魚？星河酒吧——”姜武陽顯然愣了下，隨后想到了什么接著道：“你是說金亞東？這倒是一條線索。你還知道什么？”
李曉榮這才有些心虛似的道：“我其實也不太清楚里面的情況，你就當我沒說好了！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姜武陽道：“還有件事，你也可以知道，西亞銀行的付少杰已經交代了不少西亞銀行內部貪腐的問題。在他的交代材料里，陳鴻不過是上任行長彼得潘的一顆棋子。這個彼得潘，你知道多少情況？”
李曉榮愣住，良久才道：“你是說陳鴻在西亞銀行也貪污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姜武陽顯然對李曉榮答非所問有些不滿。
李曉榮心情極為復雜，陳鴻如果也參與了貪腐，那他的問題就嚴重了。
那他的問題就絕不只有那幾千萬的貸款問題。
可這些自己完全一無所知啊。
“喂？”姜武陽再次提醒李曉榮回答。
李曉榮這才心不在焉道：“陳鴻的工作上的事情我從來過問，他也不和我說。這個彼得潘我就見過幾次，第一次是結婚的時候，送了陳鴻很重的禮——”
“都是什么？說具體點。”姜武陽打斷李曉榮的話問道。
李曉榮想了想，道：“他的送的禮金就有兩萬，此外還有一對金手鐲，一對玉手鐲。陳鴻說這對玉手鐲太貴重了，要退回去，我連戴都沒戴過。”
“還有幾次都是什么時候？”姜武陽問道。
李曉榮道：“還有一次是媛媛滿百日的時候，彼得潘送了媛媛一個金鎖，禮金好像也是兩萬。最后一次好像是移民前請陳鴻吃飯，像這樣的飯局陳鴻從來不帶我去的，和他們銀行的人單獨吃飯，這是唯一的一次。”
“那你還記得他們在飯桌上都談了什么嗎？”姜武陽問道。
李曉榮呆了呆，搖頭道：“幾年前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姜武陽沉默了一下，道：“行了，那就先這樣，想起了什么可以和方琳先談談。記住，關于案子的這些情況，不要告知不干的人知道。”
李曉榮沒好氣道：“我想說還沒地方說呢。”
姜武陽沒理會她的話，直接掛了。
等姜武陽掛了電話后，李曉榮才想起關于西亞銀行的事情，應該可以讓姜武陽去找薛美麗。
那自己要不要將薛美麗的電話告訴他呢？
“誰的電話？”就在李曉榮怔怔出神的時候，高芙蓉的聲音突然在背后傳來，嚇了李曉榮一跳。
李曉榮這才注意屋里居然沒有了吵鬧聲，驚愕道：“你，你怎么做到的？她們怎么突然就不鬧了？”
高芙蓉淡淡道：“沒辦法，只能給她們吃了藥，讓她們睡去。”
高芙蓉接著再次道：“對不起，剛才的情況搞得我的情緒都有些失控了，對你說話的語氣重了些，請你原諒！”
李曉榮頓時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忍了忍后輕聲道：“沒事，我能理解。”
“你家里沒事吧？誰打來的電話？”高芙蓉再次問道。
李曉榮看了高芙蓉一眼，緩緩才道：“是姜警官。他，他說，說王頂鑫在高速上發生了車禍，人，人已經沒了！——”
啊——高芙蓉驚呼出聲，緊接著問道：“在哪里出的事情，怎么出的事情？”
李曉榮輕聲道：“好像是在G12臨湘路段吧，聽說是有人在他車里做了手腳。”
高芙蓉冷聲道：“一定是他的那些債主要債無望，就想要讓他不得好死！”
她也是這樣認為的！
李曉榮于是道：“姜警官想找你問問王頂鑫的情況，剛才看你沒空，我就沒說和你在一起，你要不要現在給他回一個電話？”
高芙蓉搖頭道：“今晚就算了吧，我心情有些亂，腦子一團漿糊一樣，就算打電話，估計說話也顛三倒四。還是等我自己補了手機卡后，再給他打過去吧。”
李曉榮點了點頭，問道：“阿姨和茉莉怎么回事？她們是不喜歡我呢？是我做錯了什么吧？”
高芙蓉搖頭，神情極為落寞道：“我也不知道。聽李阿姨講，平常在小區和別人打招呼都是客客氣氣的，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是很不正常了。”
李曉榮聽了心里很不舒服，有些委屈的緩緩道：“對不起，那就肯定是我有什么做得不當的地方，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妥了啊。”
高芙蓉輕聲道：“她們是病人，有時候發起病來，只有天知道是那根神經搭錯了。也許不關你的事。”
只是也許。
聽到芙蓉的解釋，李曉榮心里暗自嘆息，輕聲道：“你今晚是在這里住？還是——”
高芙蓉看了李曉榮一眼，輕聲道：“我當然在這里陪陪我媽媽和妹妹。你，那你就去酒店住下吧，小區附近那家納愛斯酒店不錯，你就住那里吧，離這里也近。”
李曉榮點頭，道：“芙蓉，我，我真的很抱歉。我在這里不但幫不上忙，還只會添亂，那我就去酒店了。對了，你接下來怎么安排？王頂鑫已經——你是不是就不需要擔心什么了？”
“不！我反而愈加不安和害怕了！”高芙蓉冷聲道：“王頂鑫的債主大都認識我，現在王頂鑫走了，這這些債主還不更加瘋狂的要找到我啊！”
李曉榮愕然道：“你們不是離婚了嗎？不是有律師進行了財產分割嗎？”
高芙蓉慘然一笑，道：“王頂鑫的債主會在意這些嗎？”
李曉榮有些激動道：“那就報警！”
高芙蓉搖了搖頭，緩緩道：“這件事上，警察只能做調解，而不能解決實質問題。他們一旦知道了這里，以后別想有安生日子過。尤其是家里還有兩個病人，這要是受刺激了，我受累受委屈都沒關系啊，可是她們萬一有一個什么好歹，我上哪里去哭去啊？”
李曉榮望著芙蓉，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你該怎么辦啊？”
高芙蓉緩緩道：“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將她們又送去最好的療養院，在那里只有登記在冊的親人才能進去探視。只是，這一年的費用可不低，我要送她們過去，現在只能賣房子維持一年。”
“我可以出這錢啊！”李曉榮脫口而出道，后來發現這樣說不妥，連忙解釋道：“我可以先借給你安置好阿姨和妹妹。這樣你才可以安心去掙自己的萬貫財啊。
高芙蓉看了看李曉榮，輕聲道：“我現在的情況，好像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
李曉榮上前拉住高芙蓉的手道：“我們之間真的不必要說的這樣的話。”
高芙蓉像是做了很大決心似的點頭道：“行！這件事聽你的！我現在就來做準備，就這兩天去辦理入院登記。”
李曉榮想了想，問道：“那你預計要多少費用？”
高芙蓉不解道：“就算我要錢，那也是明天去銀行的事情了啊。”
李曉榮道：“你這里我也不敢多呆，萬一自己那點沒做好又冒犯了阿姨或者茉莉，我就罪過大了。來星城本來就是幫你處理阿姨和茉莉的事情的，現在有了方案，那就沒我什么事情了。我想連夜趕回巴陵去。”
高芙蓉點了點頭，輕聲道：“一年的費用估計要兩百多萬吧。”
李曉榮打開了手包，從里面取出支票簿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門口，靠在門上在支票上填寫了三百萬的數字，簽字蓋印后遞給了高芙蓉。
高芙蓉看了看支票，目光有些復雜的望著李曉榮，良久才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我安置好了她們，我就回來給你打工。”
李曉榮笑笑道：“那可不行，你就是打一輩子工能掙多少錢？你得自己做老板，做到名利雙收。”
高芙蓉自嘲似的一笑，道：“行，那我就借你吉言，萬一哪天真的就達到了目的呢！”
李曉榮道：“你一定會做到的。這樣，那我就先走了啊，你這里應該沒問題吧？要不要讓陽思辰幫你一下？”
高芙蓉淡淡道：“你不是不想和他有交集么？”
李曉榮道：“他是來幫你，又不是幫我。”
高芙蓉搖頭道：“算了吧，我不想麻煩不相干的人。”
李曉榮望屋里看了看，輕聲道：“那我就走了啊。”
高芙蓉道：“你不是還答應了娜姐要喝酒的嗎？萬一她打電話給你，你豈不是失信了？”
李曉榮一臉無所謂道：“失信就失信唄。我還真不適應和她這的名人在一起，很不自在的感覺。再說了，她這么忙，未必就有空。我還不如趁早回去安排自己的事情。”
高芙蓉這才點頭，朝孫敬道：“那你晚上開車注意，哪怕多休息幾個服務區都行。”
孫敬點頭答應了一聲知道。
李曉榮才轉身出院子，高芙蓉執意要送，被李曉榮摁在了院門口不讓出來。
上車后，李曉榮才問孫敬道：“你晚上一個人開車行不行？”
孫敬啟動車子后，道：“沒問題的。榮姐，一直有一點懷疑，說出來請你不要介意。”
李曉榮淡淡道：“什么話？”
孫敬道：“高小姐的媽媽和妹妹好像對你態度很不對勁，這敵視不像是初見陌生人的恐慌，而是像看見了仇人一樣憤恨！”
李曉榮一呆，黯然道：“我和她們是第一次見面，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沒做好，讓她們誤會我了。”
孫敬道：“這不是誤會的問題。尤其是高小姐的妹妹，她看到你之后的反應，就像被觸碰到了她內心深處傷疤一樣，才會出現這樣瘋狂想要撲上來復仇一樣的舉動。”
李曉榮愕然道：“可我真的沒有做過傷害她們的事情啊！不是，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她們好不好？”
孫敬良久才輕聲道：“我覺得高小姐好像有問題。”
李曉榮壓根沒明白孫敬話里的意思，沒好氣道：“別瞎說，芙蓉正常得很！以后這樣的話不許再多了啊。”
孫敬側臉望了一下李曉榮，只得不再做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