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水面不似白天那樣清澈見底,反而是幽暗如墨地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遠遠窺探著岸邊。
靠近江邊的路面上,暖黃的燈光在沉重的夜幕下變得有些昏黃。
白斂走在行人道上低著頭,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他已經不再糾結于公平或者不公平的事情了。
雖然他也不是自愿加入深夜小隊的人員,但有些事情,既然輪到自己了那自己就得上。
有反擊能力的人,總不能躲在只能乖乖等死的普通人后面吧。
可他卻又在糾結這樣的人類,真的值得用自己的命去換么?
拿命去拼出天下太平,和拿命去換一個天下太平就又是兩種概念了呀。
一個未必會死,一個必定會死。
他想起了剛剛騎電動車的婦人和男司機。
想起了圍觀群眾自認為的正義之詞。
他們一定覺得拿他的命去換和平是很正確的選擇吧。
畢竟不是要他們的命。
白斂又想起了死在東郊墓園那個面對生活堅強卻又孤單的的士車司機。
如果那個人,會這么選擇呢?
呵,說到底還是矯情了。
但人活著,偶爾矯情一些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走在長長的小道上,心中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如果換做一個普通人在面對這種事情可能就罷工連夜逃跑了吧。
雖然他也這么想過,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放棄了。
他沒有求任何人,因為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
S級厲鬼根本沒有人封印過,這次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富貴道友縱然非常強大,但他拿這根本不存于世間的S級厲鬼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吧。
打不中的力量再過強大也是虛妄而已。
富貴道友如是、小蘿莉如是、小男孩亦是如此。
白斂忽然明白了為什么要選擇他做這個拿著八音盒的人了,又是因為他的特殊能力吧。
呵,被詛咒的特殊能力。
越讓人羨慕的同時,那惡毒的詛咒就越加深入血脈、滲入靈魂吧。
死就死吧,如果我的命能讓多一些的善良的人活下來……那也算值了。
心結解開后,白斂感覺心里壓著的大山已經被搬開了。
慢慢走著,白斂終于想起了一件事情。
富貴道友和王嘆之小朋友呢。
他慢悠悠地回身一看,遠處的茍不二和小男孩正在遠方朝他揮手。
兩人還同時露出了充滿善意的微笑。
“他們是坐在那里休息一會么?”
白斂想了想還是回頭去找他們吧,現在已經很晚了,太晚的話在這本就人跡罕至的路上撞鬼的幾率會增加許多。
他又沒有穿著黑甲,自然也就沒有佩戴黑刀,萬一遇到鬼的話也會很麻煩的。
白斂開始往回走,只是此刻的他并不像一開始那樣渾渾噩噩了。
他現在能夠清楚地看到在昏暗的燈光下,自己的影子有兩個。
但白斂也沒有覺得什么,一般人在兩個光源的照射下是會出現兩個影子,
只不過會一深一淺……
“對了,這個路燈是只有一個燈泡的那種,怎么會有兩個影子呢。”
白斂汗毛豎起,恐懼如同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不會吧,應該不會是那個吧。
我不會這么倒霉吧!
白斂一顆心沉到心底,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
只是不管他走得多塊,身后那個多出來的影子依舊緊跟著他。
白斂只感覺手腳冰涼:“不行,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的。”
因為緊盯著影子的緣故,白斂發現多出來的那個影子和自己的影子居然在越來越近。
“這只鬼的殺人規律是什么,回頭么?還是什么?”
白斂緊緊咬著牙齒,他抬頭準備向茍不二和小男孩求救。
裝比,自己真的再也不裝了。
“喂,救命啊!”
白斂小聲呼救,他怕過大的動靜會讓身后的鬼直接暴走。
遠處,公共座椅上的茍不二依舊悠然自得,他甚至從小男孩背上的書包里拿出一小袋瓜子慢慢地在嗑。
小男孩有些疑惑地說道:“白哥哥好像在求救啊。”
茍不二磕著瓜子:“他肯定是在裝呢。”
“是么,這都是在裝么?”
小男孩看著白斂額頭邊上流下的冷汗,然后又迷惑地看了一眼茍不二。
“白哥哥表露出來的害怕和恐懼都這么明顯了還會是裝得么?茍哥哥不會是故意的吧。”
小男孩這樣想著,握著腰間的一把黑色匕首隨時做著支援的準備。
茍不二笑吟吟地磕著瓜子,看起來并沒有半點擔憂之色。
白斂還在快速移動,可這并沒有拉開和鬼影的距離。
白斂的心跳動得仿佛要跳出來了一般,而且他看前面的兩個人卻還是沒有過來支援。
“不行,我叫的這么小聲他們不一定能聽見,而且在鬼怪事件中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白斂深呼幾大口冷空氣進入肺部,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鬼應該是沒多久才跟上自己的,不然的話富貴道友和小男孩不可能沒發現。
“目前可以得知的是,回頭和轉身很可能不會觸發殺人規律,而不斷靠近的鬼影依靠速度也無法拜托。
那么大膽假設幾條生路。
第一,逃入黑暗的地方,這樣就不會有光源顯示出自己的影子,但存活可能性很小,反而更不知道鬼影的位置無法判斷位置逃離。”
“第二,用超乎想象的速度在一瞬間甩丟鬼影,但是依靠我的體質不可能做到。”
“第三,既然回頭不會觸發殺人規律,那么回頭也很可能也是生路之一。”
“第四,在光源下躺在地上,用身體蓋住影子……”
白斂的大腦內瘋狂地竄出各種想法,然后逐一排出。
“只有搏一搏了。”
白斂猛地回頭看去,身后一個衣衫破爛不堪的白衣女子正跟著他身后。
滿是刀痕的臉上留著污血,看起來恐怖至極。
但就是白斂這一看,對方居然停了下來。
“有用!”
白斂繼續像前走了兩步,白衣女子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一下。
白斂轉過身來,想要正對著白衣女子然后向倒退。
白衣女子忽然就消失不見。
“怎么會?”
后退中白斂似乎撞到了什么東西,一股透入骨髓的寒冷的從白斂身后傳來。
白斂一時感覺渾身都被凍僵,他連忙用力咬了一口舌尖清醒過來,然后猛地一轉頭。
白衣女鬼的猙獰面孔就在白斂面前,甚至一人一鬼的鼻尖還貼了在一起,一只惡心的蛆蟲從女鬼的臉上爬到了白斂的鼻尖上。
白斂差點沒忍住慘叫一聲,但最終還是憋住了,然后再用盡全力終于控制住身體不再發抖 他保持回頭的姿勢不斷遠離。
“果然,只有回頭才能讓這只鬼不會停止移動。”
白斂鼻子用力出了口氣,把想要爬進他鼻子里的蛆蟲噴了出去。
他拿出手機,用余光給茍不二打著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我搞定了,讓小男孩把他手中的黑色匕首給我。”
“好的。”
小男孩的兩個小紙人抬著一把黑色匕首跑了過來。
白斂伸手拿起,然后拿著黑色匕首向著白衣女人身上一捅。
靈能激活封印。
白衣女人幾乎沒有反抗地被吸入黑色匕首內。
黑色匕首的顏色慢慢變成紅色。
“搞定了!”
白斂這個時候終于可以放心地大口喘氣了。
這個時候茍不二和小男孩也走了過來。
“白斂道友,你辛苦了。”
白斂靦腆地笑著擺擺手:“哪里哪里,要不是為了試探這只鬼的殺人規律用作研究,早給她灰給揚咯。”
在小男孩一臉詫異下,茍不二笑著拍了拍白斂的肩膀:“不愧是你!”
結果白斂一下脫力釀蹌一下,手中的紅色匕首掉在地上。
紅色匕首如同一塊脆弱的玉石開始慢慢裂開。
黑霧從紅色匕首的裂痕上蔓延而出。
白斂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完了!鬼要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