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不二此刻正走在一條布滿了明亮路燈的街道上。
雖然他一直都在自己的安全道路內行動,但一路上身上的小紙人仍舊在躁動不安。
似乎在這個深夜的城市之中,已經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了。
每一條街道上,甚至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里似乎都隱藏著某些見不得人的臟東西。
它們是光亮中的陰影。
更是黑暗中讓夜空顫栗的主宰。
它們散播恐懼,它們分享死亡。
它們在街道上,向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伸出冰冷的手臂,把一片死寂還給這個充滿了詛咒的世界。
茍不二現在有些不知道去哪里了,本來他準備還一股作氣地沖向文藝廣場的。
可是很不幸的是,他并不知道去往文藝廣場的地址和前進路線。
不會有人無聊到把偌大的一個城市每個地方記得清清楚楚的。
縱然茍不二曾經研究過南江市的快速逃亡路線,但那座荒廢的文藝廣場卻不在他的逃亡路線上。
身上不斷搖晃的小紙人更是讓他發昏的腦袋清醒了過來。
“怎么辦,這樣子連回別墅拿手機開啟導航都沒有辦法做到。”
“可是拿不到手機,我又怎么去文藝廣場幫白斂道友呢。”
“就算拿到手機,一路上也有那么多的鬼……”
“那么多的鬼,要沖過去也太危險了吧。”
“要不…我就……不去了?”
茍不二的腳步越來越慢,那種害怕鬼的念頭在他心里瘋狂滋生。
他怕死,怕的要死。
若是沒有那么怕死的話,也不會在學校和小租房之間十多年如一日的兩點之間來往了。
也許早就在別人的瞧不起中一時激動就選擇和他們一起進行鬼屋冒險。
最終死去,無人記得了吧。
他怕死,這沒錯。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比其他人強一點點的普通人。
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鬼,他一個普通人面對鬼能做什么?
也就是白斂說自己有了傳說中的霸體,才有一絲反抗的機會吧。
可是那一絲機會,又有多么渺茫呢?
連白斂道友那么強大的人物處理鬼都有翻車的時候。
他一個入門都沒有的人,又怎么能和別人相比。
他有點慫了,他覺得自己就算直接跑了也沒有什么錯吧。
絕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他自問沒有對不起其他人。
他沒什么能力,也沒有人逼他去擔起某份責任。
他轉身往回走,這個城市此刻最安全的也許是深夜小隊的基地吧。
那么,就去那里!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我…我還不能死……”
一個跌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不斷地從巷子里向外爬去。
在他面前,一個沒有臉的女人從巷子走了出來。
無臉女人每走一步,身后的黑暗似乎都向外延伸出來了一些。
“喂,你沒事吧。”
茍不二就要扶著中年男人起來一起逃跑。
本來還一臉恐慌的中年男人在看見了茍不二之后,好像溺水的人看到救星一樣趕緊激動地抓住茍不二的手。
同時,他還是不停的叨叨著。
“我是上市公司老總,我不能死。”
“我還有……那么多美好的生活沒有享受完。”
“我怎么可以死在你們前面,你們這些廢物,寄生蟲,渣滓。”
“我是人上人,我不能死。”
“但你可以。”
“你可以死!”
“你可以……”
“你來……”
“替我死!”
中年男人的臉上滿是瘋狂和憤恨。
他一臉猙獰地抓緊茍不二的手,趁他沒有反應過來把他甩向了那個沒有臉的女人。
“你來……”
“替我死!”
茍不二的腦袋如同被雷劈中,他幾乎在瞬間就懵了。
無臉的女人肚子上忽然裂開一張血盆大嘴,猛地把茍不二吞了進去。
中年男人連滾帶爬地跑到了街上,他看到了一個黑甲人員。
“救命啊,有鬼啊。”
中年男人臉上的憤恨和瘋狂都被惶恐所替代,此刻就好像一個受驚過度的受害者,
“怎么了,鬼在哪里,有人受害么。”
“鬼在那邊,就我一個人……我是跑的快才逃出來的。”
黑甲人員向著男人指的方向沖了過去,而中年男人看了眼黑甲人員離開的身影,隨便選了條路趕緊離開。
茍不二置身在一片黑暗中,一股難以想象的陰寒圍繞著他。
周圍都是某種奇怪的液體,腥臭中似乎帶著強烈的腐蝕性。
還好他穿著黑甲,不然還真是赤果果地困在女鬼體內了。
“人類還真是不知道感恩的生物呢。”
在這樣充滿黑暗和惡臭的環境中,茍不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如果就這樣跑了,其實是對不起一個人的。
那個人就是白斂道友。
還記得十來天前,當他被總是撞鬼的恐懼包裹的喘不過氣的時候。
當被恐懼折磨了十多年的他惶恐不安地站在那個男人面前。
那個溫暖的男人柔和地對他說:“搬過來住吧。”
是那個男人,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填滿了他內心多年的孤獨。
也是那個男人不斷給自己編織著各種虛假的安全感。
所謂的“結界”
所謂的“坐鎮南江市的大佬”
雖然這些都是假的,但是安全感卻是真的。
他知道了自己比普通人強一點點的實力后,也從來沒有強迫自己加入深夜小隊。
他安慰自己,體諒自己。
即使在他現在正面對生死危機的時候也沒有強迫他。
這就是白斂道友,
一個溫柔、體諒人的好人。
一個值得自己這個蜷縮在角落的廢狗,做出一絲絲改變的好人。
茍不二置身在黑暗之中,掏出那個不知道用過多少次的護心鏡。
正如他每天夜里做的那樣,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相信吧,相信白斂道友……”
鏡子里那個明滅不定的自己,慢慢泛起一個邪魅的笑容。
…………
明亮的街道上,一個無臉女鬼站在街頭,頭上的路燈開始一閃一閃如同線路故障一樣。
那個穿著黑甲的人員狼狽的倒在地上。
他捂著自己被洞穿的大腿,手上的黑刀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斷成兩截。
“可惡,這根本不是一個人就能處理的厲鬼。”
黑甲人員忍著腿上劇烈的疼痛,看著無臉女鬼緩慢地走到他面前。
“就這樣,死在這里了么?”
已經大量失血的黑甲人員面色慘白,現在的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換句話來說,他跑不掉了。
他要死了!
就在無臉女鬼伸出手抓向他的時候。
在黑甲人員在面前,無臉女鬼忽然直接炸裂開來。
一個渾身赤裸的俊俏男人從那些腐爛的碎肉中一躍而出,他站在一輛汽車頂上很有禮貌地咨詢著這位黑甲人員。
“你好,請問文藝廣場怎么走。”
黑甲人員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幻覺。
鬼……死了?
但鬼怎么可能會死呢!
不可能的!!
黑甲人員在這種強烈的震驚中和身體的虛弱中直接昏了過去。
“誒,怎么就暈倒了,可惜待的太久了,我身上的黑甲也支撐不住被腐蝕掉了。”
渾身赤裸的茍不二站在大街上覺得有點難堪,忽然他發現旁邊的店鋪就是動漫周邊專賣店。
擺在門口的,就是一套有著白色披風的黃色戰衣。
“還有兩根救命毫毛,要趕緊去幫忙白斂道友了。”
茍不二伸手穿過玻璃拿出那套衣服,然后留下他的手機號碼方便以后付款。
換上黃色戰衣,白色披風在空中飄揚。
茍不二握了握手,紅色的手套在大小方面還算適合。
他看向那漆黑死寂的夜空中,正有一顆璀璨的星星正在閃爍。
“白斂道友,堅持住,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