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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清洗與盤點-上

  劉預被夢中的情景嚇得一身冷汗,猛然從榻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錦被也滑落在地。,

  “啊!夫君,可是做噩夢了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王則已經坐在了榻前的錦團上,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劉預,正在出神的時候,忽然被劉預突然的坐起嚇了一大跳,連忙一臉關切的出言詢問。

  劉預看了看屋內,不知何時,已經點起了一排排的蠟燭,卻是早已經天黑了。

  看著王則一臉關切的神情,劉預心情稍緩,伸手捏了捏小丫頭嫩滑的臉蛋。

  “呵呵,確實是做噩夢了。”劉預一想到夢中真切的情景,心緒就又低沉起來。

  “不僅是噩夢,而且是很有可能變成真實的噩夢。”

  王則用自己的小手按住劉預的大手,又在自己臉上摩挲著,一邊十分好奇的問道。

  “那是什么樣的夢呢,可否說與我聽?”

  劉預隨即就把自己在夢中看到的情景,完完整整的說與了王則聽。

  當王則聽到劉預說,永嘉五年,匈奴人就會攻破洛陽,十余萬的洛京居民,不論帝王公卿,還是軍卒黔首,都將變成匈奴胡人恣意宰割的魚肉之時,也是嚇得驚呼。

  “永嘉五年?那豈不就是明年?”王則的語氣中皆是掩飾不住的驚訝,“難道說當年熒惑犯紫微,不出三年,必克洛陽之說都是真的嗎?”

  劉預聽到這里,一頭的霧水。

  “熒惑犯紫微?”

  雖然,劉預知道在中國古代所謂的熒惑星,就是指代火星,因為其在天文觀測中時隱時現,每次出現的時候都能指引到某些神秘事件上,而紫微星,就是用來指代帝星的北極五星之一。

  王則臉上沒有了平常嬉笑嬌嗔的模樣,而是滿是嚴肅。

  “是的,夫君,就是熒惑犯紫微,我在幽州的時候,聽到父親曾說過,在永嘉三年的時候,匈奴劉元海的太史令宣于修之曾說過此話,當時聽到這話的時候,父親還曾經說過晉室衰頹,就連天象也是如此。我原本以為這只是匈奴人敗壞晉室人心的說法,想不到夫君的夢中竟然如此真切,這豈不是說,當年宣于修之這話真的要應驗了嗎?!”

  劉淵、王浚這些人都曾經在洛陽長久居住,而西晉時代洛陽的一眾達官貴人都是非常流行信奉天師道,對于這些讖緯、天象之說,更是一個個奉若圭臬。

  所以,聽到王則這么說,劉預也是一聲嘆息。

  “司馬氏禍起蕭墻,自相夷戮,可以說得上是自取滅完,只是可憐了中州數百萬的黎民百姓,只怕到了那時候,就將一個個欲做牛馬而不可得。”

  自從永嘉之禍以后,整個中原大地,才迎來了正式的“黑暗時代”,在此之前,原本的姬漢之民還都保持著雄渾的外在和內心,如果用泰西人的語氣來形容的話,在永嘉之禍以前,所有的中原漢人都是一個個自認為“神之子民”。,

  而在永嘉之禍后,原本的強漢貴種,就將漸漸淪為胡虜部落民之下的奴婢之人,甚至到了后趙石虎的時代,漢人連在祖輩生息的土地上打獵,都已經算是死罪了。

  “夫君有數萬虎賁之士,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何不將兵西進,伐罪河洛,解百萬黎民于倒懸。”

  在一年多的相處中,因為劉預對于各種后世知識的顯擺,此時王則的心目中,現在的劉預簡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五百年都可洞察的大英雄,在這種天下危難的時刻,豈不正是大顯身手的時候嗎?

  “將兵西進,伐罪河洛?”

  “將兵西進,發罪河洛。”

  劉預念著這句話,不禁有些真的心動了。

  到了次日。

  在如同往常一樣,與手下的部將、官吏、幕僚討論完需要處理的政事后,劉預就和眾人一起開始閑談起一些風聞趣事。

  這時候,劉預就隨意的把昨日自己夢到的情景,對在場的眾人都詳細的描述了出來。

  最后,劉預淡淡一笑,說道。

  “此夢就是這般,諸位可有善解夢者,能為我略解一二。”

  西晉時代,不管是清貴名士,還是普通百姓,對于解夢這一類的神秘之事,都是非常的熱衷,劉預就知道在臨淄城里有好幾個天師道人就是因為善于解夢,而獲取的供奉甚多。

  不過,在聽了劉預的夢境描述后,場內的眾人,都是紛紛面面相覷。

  大家都是在心中暗暗吐槽,如此的釣魚,就是直鉤咸餌。

  人家解夢,都是對于模糊難辨、似是而非的夢境,進行解析,就劉預這種繪聲繪色的描述,已經說得詳細的不能再詳細了,那還需要什么解夢。

  不過,自從劉預自領齊公,把那份模糊不清的野心,表露出來之后,原本那些青州本地的豪強士人,反而都是一個個比之前積極了許多。

  聽到劉預的詢問,立刻就有好幾個青州士人,紛紛出言,都說這是晉室天子,被奸臣搞得衰頹,劉預描述的夢,應該就是將來真的要應驗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齊公身為一方州牧,就有責任挑起匡扶天下,救濟蒼生的重任。

  總之,在這幾個士人的熱絡敘說中,簡直就成了“劉季興不出,奈蒼生何”。

  這時候,那些青州軍中的粗疏部將,也都一個個反應過來,原來將軍說的一個夢,指代的是這個意思啊。

  隨即,這些青州軍中的部將,也都是一個個叫嚷起來,說要真是有那么一天,那就要一個個搶著當前鋒,領兵西進打到洛陽去,不僅要清君側,打爆奸臣司馬越的狗頭,還要把匈奴胡虜也統統攆出中原,全都趕回大漠上吃沙子去。

  看到這些人的反應,劉預也并沒有太過傾向的表態,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商談,只不過是借機探一探眾人的反應,畢竟他只是說的一個夢境罷了。

  要是真的如同劉預夢中一般,那就必須同時滿足好幾個條件,才能導致堪稱“永嘉之禍”的那種大災難。

  其中必須攝政的東海王司馬越突然病死,然后還要繼任領軍的軍司王衍等人指揮無能,敗壞掉近十萬中軍精銳,最后,還必須要讓守衛洛陽的留守中軍自相潰散,讓匈奴胡虜輕易破城。

  這一連串的條件,都必須同時滿足,豈能是那么容易的。

  對于這些,以晏著為首的一些青州齊郡士人更是意見最多。

  到了晚上,在晏著的宅邸內,晏著正與親近的宗族、朋友弟子一起聚飲。

  在席中,這些人就可是敘說起來,今日劉預借解夢之說,所說的那所謂的中原禍事。

  “哼,一個粗鄙武夫,如此行事,簡直就是貽笑大方。”

  坐在上首的晏著,對于劉預此番行事的背后,還是十分了解的。

  “不過是有了幾萬既當泥腿子,又當丘的奴仆,就已經想要圖謀河洛中原了不成?”

  借著微醺的酒勁,晏著略有些失態的說道,不過在場的眾人也全都是能托付生死的至親至近,也就沒有什么顧忌了。

  “阿兄,所言極是,劉預要是有野心,也就罷了,偏偏還不知道依重我等名士賢良,反而是更多任用那些冀州寓居之人,分明沒有把我們這些青州名望放在眼里,哪里有半分知人善任之態。”

  晏著的一名兄弟,立刻出言附和。

  在如今的青州,一些更緊要的郡縣官吏中,更多的是河北寓居青州的士人擔任,而晏著這些青州士人,除了一些極盡忠誠用事的士人,大多數人都是擔任幕府僚屬一類的官員,這一種官員職位,要是有劉預的親近信任,那是比普通的官員有權力多了,但是如果沒有劉預的充分信任,也就不過是一些建言僚屬罷了,往往還比不過一些普通的郡縣長吏。

  而晏著為首的這一群人,就恰恰是被劉預又任用,又暗暗提防的一類人。

  對于這些,晏著也知道,要不是因為自己在青州頗有名望,門下弟子親朋頗多,在劉預占據臨淄之后,也不會如此任用自己,只不過,隨著劉預手下的可用士人越來越多,晏著這些才能平平的本地豪強士人,也就慢慢遭到了冷遇。

  “今日之事,足以可見劉預,人心不足蛇吞象,不過是借機發揮,按捺不住蠢動的野心,他也不照照鏡子,就他那點才能仁德,也配?!”

  很快,另外一些自覺在劉預青州幕府中不得志的人,紛紛開始嘲笑劉預,不自量力,時運所致竊據一州,竟然開始想什么天下大勢了,沒有他們這些士人中堅,那完全是癡人說夢。

  在這群借著酒勁肆意嘲弄劉預的人群中,有一個人也是附和著眾人發出一陣陣的笑聲,但是他眼中的神采,卻和那些喝醉的人不同,并沒有絲毫的渙散,反而是發出了陣陣精光。

  也正是在此時。

  劉預正伏首書案之上,認真的看著一卷又一卷的文書案牘。

  一排排的蠟燭正在旁邊搖搖晃晃的燃燒著,把整個書房照亮的如同白晝。

  在劉預的身邊,王則也正在和劉預一起,審閱著一卷卷的文書。

  終于,在用算籌計算完畢后,王則終于長出了一口氣,伸了個嬌憨的懶腰。

  “夫君,我終于算完了,得到的計數,果然和你計算的一樣。”

  王則看著面前的一張白紙,上面全都是一串串的鬼畫符一樣的數字和圖形。

  劉預微微一笑,“這是之前的身毒人發明的數字,用來做這種數術計算,是非常的快捷便利。”

  剛才兩人,正在計算如今的青州總共有多少戰兵、輔兵、軍備、衣物和糧食,雖然已經有了各州郡的統計數字,但是總結起來之后,還是需要再重新總結計算的。

  在這個過程中,劉預用的是現代數學的b數字和計算方法,而小丫頭王則用的是此時流行的某些算經之法。

  劉預原本以為,在魏晉時代的中國,肯定是一片數學的蒙昧時代,他用一些后世的基礎運算就能吊打這時候的數學,但是王則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原來,這時候早已經流行了許多種類的算經,也就是數學著作,其中許多的復雜運算都有運用的方法,王則這種出身世家的人都幾乎有簡單涉獵。

  雖然劉預看不懂其中的一些描述,但是結果并不會騙人,王則運用的一些算經方法,所得到的結果,與劉預計算的結果是一樣的。

  只不過,這些算經和后世現代數學的方法想比,還是有些差距,再加上王則所學不精,在運用的速度上,還是差了許多。

  對著紙上得到的結果,王則朗聲把結果念了出來。

  “如今,在夫君治下的一共十二郡,共有四萬六千百三十名正職軍府兵,另有四萬千二百七十名輔兵。”

  在青州軍中,正職軍府兵,也就是標準的戰兵,是擁有正式授田的地主兵,雖然對于一些沒有奴仆的戰兵來說,還要自己抽時間耕種,但是沒有稅收,只需要準備出戰的糧食、衣服和兵器即可,其余的鎧甲、箭支等都有青州軍統一提供,如此一來,可以授田最高五十新畝的正職軍府兵,就幾乎和后世的隋唐府兵一樣了,而且在待遇上,還要更高。

  而軍府的輔兵,則是正職戰兵的儲備和補充,這些輔兵雖然也有授田,但是會根據各自的品級不同,征收不一樣的賦稅,只不過相對于普通的編戶齊民來說,又要低上許多,而且在發生戰事的時候,大多是擔任后勤運輸等,對于真正的上陣殺敵的任務其實很少。

  “另有騎軍兩千五百六十人,馬匹三千六百七十匹。”

  王則念出來的這個騎軍數字,如果一聽,倒是很唬人,畢竟兩三千人的騎軍,如果裝備精良,訓練得當,也足足是一支了不得力量。

  當年,曹操的虎豹騎,在開始的時候,在人數上還未必比劉預多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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