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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烏云漸漸堆積了起來,原本還能偶爾露出絲絲明亮的太陽,很快就被完全遮掩了起來。

  隨著陽光的消失,一陣陣的微風吹來,把張楚鼻尖的血腥味給吹散了許多。

  張楚手握著長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兩條胳膊立刻涌上一陣陣的酸疼,差一點沒有握住手中的長矛。

  “勝了!”

  “萬歲!”

  “萬歲!”

  一些尚有余力的漢軍士兵,看到如潮水一般退卻的匈奴人,立刻發出了勝利的歡呼。

  聽到這些漢軍士兵們的歡呼聲,張楚卻沒有跟著歡呼起來。

  因為,張楚早已經不是第一次對陣胡虜,并且獲勝了。

  在過去的一個月中,張楚已經在城外出戰五次,至于在城頭上防御的次數,那更是每日都有。

  “張阿楚,咱們快去割首級啊!”

  一聲呼喊傳來,張楚立刻兩步竄了出去。

  此時的張楚,經過一個月的磨礪,對于上陣殺敵,早已經是麻木了,甚至于比那些有牽掛的老兵,還要更加的淡定。

  他的本家旅帥張壽,甚至于拍著張楚的肩膀,夸贊他就是一個天生上陣搏命的好兵種。

  張楚如今是什長,這種割首級的活,正是他的職責之一。

  “噗!”

  一聲干脆利索的輕響之后,一顆圓滾滾的人頭,就離開了軀干,被張楚提到了手中。

  緊隨在張楚身后的兩名漢軍士兵,立刻上前把無頭尸體身上的衣服皮甲等統統扒了個精光,只留下一攤白花花的肉。

  “什長,你看!”

  忽然,一名手下的士兵,把一只手舉到了張楚的面前,讓他看自己的掌心。

  張楚聞言望去,只見這名士兵的手心中有一枚閃著金燦燦光澤的圓圈子,大概只有兩個手掌大小。

  金燦燦的圓圈子上,似乎是一條鳥的模樣,正好盤成了一個圈圈。

  “這是個啥?”

  張楚把圓餅子抓到了手中,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還能有啥,你這個憨才,這是金子啊!”

  張楚剛看了一眼,一只大手從他的身后竄了出來,把金燦燦的圓圈子搶到了手里。

  把金圓圈子搶到手中的黃增,立刻用牙齒咬了一下金餅子,然后拿到了張楚的眼前,笑嘻嘻的說道。

  “你看,能咬上印子,肯定是金子,成色還不低咧!”

  果然,張楚清晰的看到了金圓圈子上幾個清晰的牙印子,他把金圓圈子搶了回去,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金子,原來這就是金子啊!”

  可憐張楚祖上幾代破落戶,長這么大都沒有見過金子。

  “嘿嘿,張老兄,這金子分量足,成色好,你只要別聲張,我肯定能幫你賣出個好價錢!”黃增神神秘秘的說道。

  如今這個時代,金銀雖然是人人都知道的貴重之物,但是并不都能當錢花。

  真正的貨幣,乃是銅錢,另外其他的絹帛絲綿也都可以等價銅錢,甚至于食鹽等實物,也都能被當做貨幣。

  唯獨這金銀的價值,卻是因為戰亂,而每況愈下,以至于普通的老百姓流民都知道,金銀珠玉之物‘寒不能衣,饑不能食’的道理。

  不過,張楚手中的這個金子,不僅成色好,而且分量也足,倒也是價值不菲。

  聽到黃增的話后,張楚卻是立刻大搖其頭,看那勁頭,似乎快要把腦袋都給晃下來了。

  “不敢,不敢!這可是要殺頭的!”

  張楚的臉上帶著驚恐的表情說道,“那個王九,不過是藏了一根銀釵子,就被打的半死,這要是藏金子,這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張楚對黃增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又看向了剛剛發現這個模樣怪異的金圓圈子的士兵,那個手下的士兵見狀,臉上一陣陣的尷尬。

  “嘿嘿,你這個鳥人,我就是隨便說說,你竟然還當真啊,哈哈。”

  黃增立刻干笑了兩聲,然后就繼續向前領著手下兩個士兵割首級去了。

  “呸,你黃油子,要是隨便說說,老子的張字倒過來寫。”張楚見狀啐了一口。

  這時候,在遠處后方一直盯著的隊主、旅帥等人,也正好看到了張楚兩個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抬腿就要往這走來。

  張楚一回頭,剛好看到了這一情景,立刻就是大聲的叫了起來。

  “隊主,有獲一枚!”

  與此同時,在張楚等人清理戰場的時候,身后的懷縣城墻上,漢征西大將軍祖逖望著又一次退去的匈奴胡虜,臉上先是浮現出來了一陣喜悅,隨后卻又是一陣陰郁之色。

  “這些胡虜,雖有幾分兇蠻,但臨陣之際,卻遠比不得當年武帝朝的宿衛中軍。”

  祖逖悲憤的一拍城墻的垛口,痛惜的說道。

  “就是這么一些跳梁小丑,卻讓整個中原百萬黎民陷于水火之中,實在是可恨!”

  自從匈奴胡虜抵達懷縣之后,連續一個月的進攻,早已經讓懷縣的守軍上下,都對這些匈奴胡虜沒有了絲毫的懼怕。

  這些胡虜,除了馬術好一些,人數多一些之外,并沒有太多的地方的強過懷縣內外的這些漢軍士兵。

  當然,要是說強悍的話,那些穿著紅漆鐵甲的匈奴皇帝的親軍,倒也是真的強悍,可以稱得上是‘虎賁’。

  不過,像是這種攻城戰,這些匈奴皇帝的親兵的本事再強,也得冒著極大的風險仰攻城墻,只有在城外進攻列陣漢軍的時候,才能給他們一些施展的機會,但是那個時候,城外列陣的漢軍卻也能得到懷縣城墻上的弩箭支援,在傷亡了一些匈奴皇帝的親兵之后,這些衣甲精良的胡虜就很少再出兵了。

  “將軍所言極是,經此一戰,這些匈奴胡虜的本事,也不過是如此而已,要是我軍糧草豐沛,再有一支強力騎軍,只用五萬之兵,就足以踏平胡虜的巢穴!”一旁的督護董昭聞言,立刻慷慨激昂的說道。

  “是啊,將軍,這些胡虜的本事,這一個月來已經是施展的差不多了,恐怕用不了幾天,就會自行撤軍了,到了那個時候,將軍再得到陛下增派的糧草,就可以揮師西進,收復整個河內郡,那是再輕松不過了,至于還復舊都,也不遠矣。”

  緊緊挨著祖逖身旁的一名青年將領說道。

  這名青年將領年紀不過弱冠,卻穿著一身華麗精良的甲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督護裨將之類的武官。

  聽到這話后,征西大將軍祖逖的心情也是一振,他轉頭對這名青年將領說道。

  “清河郡公之言,才真的是英氣磅礴啊,祖逖身為鎮將,能收復河內郡,已經是為將的才能之限了。”

  “至于還復舊都,恐怕以祖逖之才難以完成了,這等事情,還是要陛下親征河洛才可以的!”

  聽到祖逖的這一番言論后,已經是大漢清河郡公的劉珣,心中卻是微微一動,似乎自己剛才說的話中有了某些不妥之處。

  “不過,祖某覺得,清河郡公乃是陛下的子侄,貴為宗室,似乎是可以擔此重任的。”

  祖逖說完,就一臉輕松的看著劉珣。

  劉珣聞言,更是心中有些尷尬,忙胡亂岔開了話題。

  就在這時候,一名負責城外督陣的將領,急匆匆的跑到了城墻上面。

  一見到祖逖之后,立刻恭敬的雙手奉上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金圈子。

  “將軍,請看!”

  祖逖見狀,非常好奇的把那個金閃閃的怪圈子拿到了手中端詳了起來。

  旁邊的清河郡公劉珣等人,也都是紛紛圍觀了上來。

  “金子?”

  “是啊,是金子沒錯!”

  “將軍,這是個什么玩意?”

  “我看著模樣,似乎是個頭冠!”

  幾個人都沒有見過此物,全都是紛紛胡亂猜測了起來。

  祖逖端詳了半天,只看到上面金飾紋理非常精美,不似一般的下賤胡虜所有。

  只不過,唯一有些瑕疵的是,在黃金鳥頭,或者是鷹頭的地方,有兩個清晰的牙印子,讓這個精美的金飾品不那么完美了。

  這時候,剛剛看清祖逖手中之物的督護董昭,卻是認出了此物,他立刻指著祖逖手中的金飾,用驚喜的語氣說道。

  “將軍,哦,末將賀喜將軍啊,此乃是胡虜豪酋所用的金冠啊!類比如朝廷的印綬!”

  聽到督護董昭的話后,所有的人都是心中一喜,要是繳獲了此物的話,那這金冠的主人,肯定也是應該被斬首了啊。

  祖逖聞言,心中一喜,但還是想再確定一下。

  “董督護,你可認識此物?”

  督護董昭聞言,立刻說道。

  “為了看得真切一些,將軍可否讓末將手閱一番?”

  聽到這話后,祖逖把手中的金冠,遞到了董昭的手中。

  董昭看了一小會兒后,又雙手奉還給了祖逖,然后說道。

  “錯不了,將軍!”

  “此物乃是胡虜的豪酋所用,還不是一般的豪酋,最少也是大落之長。”

  “這上面刻著的乃是鷹和狼,嗯,可惜,本來還應該有冠頂的,可能是早就損毀了吧。”

  “這種鷹飾金冠,在河南地一帶的羌胡之中為大落酋長所有。”

  聽到董昭的話后,祖逖立刻高興起來。

  “想不到董督護,竟然是如此的見多識廣。”

  聽到祖逖的夸贊后,董昭趕緊謙虛道。

  “將軍謬贊了,末將只不過是當年曾隨官軍,哦,不,是隨前晉中軍在關內討伐過羌胡亂賊,故而見識過此類物品。”

  “羌胡?難道不是匈奴胡虜的嗎?”旁邊的清河郡公劉珣好奇的輕聲問道。

  “啟稟郡公,這羌胡乃是雜處胡虜的統稱,其中既有原本的西羌,也有后來的鮮卑,甚至于還有當年內附的匈奴,其中種種,根本理算不清楚,如今這些隨同匈奴胡虜來征戰的羌胡,應該就是些當年匈奴別部遺種,應該也可算是匈奴胡虜。”

  “哈哈哈,董督護說的好。管他是什么羌胡,什么胡虜,如今來了中原作亂,那就統統都是胡虜了。”清河郡公劉珣笑了一聲,說道。

  “將軍,守城屢勝,又有此鷹狼金冠,可為陛下奏表賀也!”

  旁邊的征西參軍殷義說道。

  “嗯,不錯,那就速速派人,把此物呈與陛下!”

  祖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清河郡公,我們兩人一起署名,另再向陛下催要一些糧草輜重!”

  “要是能再有半年支用的糧草,我們就可以在胡虜撤退之后,把被屠戮的野王等地給恢復起來了。”

  清河郡公劉珣也是點了點頭,他作為半路而來的宗室,此來的目的,自然就是為了幫著祖逖協調后方和諸部的關系。

  兗州,盧子城。

  城內的臨時行宮內,身為漢室皇后的王則,正手捧著一個裝飾著老鷹和狼的金冠,仔細的端詳著。

  反反復復的仔細看了一陣后,感到有些無趣的王則,有些嫌棄的放下了這個金冠。

  “我觀此金冠,金質倒是不錯,但是做工實在是粗鄙的很,實在是不明白,為何陛下如此珍視此物?”王則不解的問道。

  聽到這話后,劉預卻是又笑了起來,把那個鷹飾金冠又拿了起來把玩。

  “哈哈,韶儀你可知道,這乃是羌胡大酋長的金冠。”

  “那又如何,不過是一羌胡罷了,大酋又如何?”王則對于這些各種名號的胡虜夷狄沒有什么太大的興趣,如今她最大的興趣,就是想著怎么生下一個兒子。

  “這金冠,可不是普通的羌胡酋長能有的。”

  “當年叱咤北方草原大漠的匈奴人,其單于有鷹、狼、羊、龍飾的金冠,其余的大小酋豪,能有資格頭戴金冠者,無一不是匈奴單于的至親血脈一類的大酋。”

  “朕要集齊匈奴胡虜所有的金冠,將來傳之子孫,作為強漢武德的象征!”

  1972年出土于內蒙古自治區伊克昭盟(現鄂爾多斯市)杭錦旗阿魯柴登的一座匈奴墓中,現藏內蒙古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這件金冠飾由一件冠頂飾和三條條形帶飾兩部分組成。冠頂飾高7.3厘米,重192克,冠頂上有一只雄鷹,立于半球狀冠上。鷹身由金片作成,中空,身上壓印出羽毛狀紋飾,作展翅欲飛狀。鷹的頭和頸部鑲嵌兩塊綠松石,頭頸之間系一條花邊金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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