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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張網已待

  對于匈奴人的計劃,并沒有人告訴劉預。

  但是一直穩守營地的劉預,還是從最近的情況中看出來了不同尋常。

  虎牢關的匈奴人最近派出了大量的騎兵。

  開始的時候,這些匈奴騎兵還是在漢軍營地周圍偵查,但是到了后來,這些匈奴騎兵經常略過漢軍營地,徑直往后方的東面而去。

  要不是那些匈奴騎兵的人數太少,劉預還以為匈奴人要去直搗他的后方呢。

  要真是那樣的話,他保證讓那些匈奴人又去無返。

  這種無休止的探查,漢軍騎兵并沒有太好的辦法的去針對。

  因為平陽一帶的匈奴人已經陳兵河內郡,擺出一副隨時要進攻河內郡的樣子,劉預已經把大部分的鮮卑烏桓義從騎兵交給了祖逖,讓他前往河內郡坐鎮。

  否則,以那些河內郡豪強的兵力,還真不一定能萬無一失。

  不過,劉預也很快就察覺到了匈奴人如此做的目的了。

  負責防護運輸輜重的漢軍遭到了匈奴騎兵的突然襲擊。

  “陛下,賊胡至少有數千人,皆是精銳騎兵,我軍士卒各自結陣據守,卻沒有能守住輜重,三百多車的糧草皆被擄掠損毀!”

  護軍將軍趙昆去查明了情況后,立刻回來跟劉預匯報。

  “劫掠糧草?”劉預軍中的糧草其實相對比較充足,這些轉運的糧草,也不過是照例的補充,就算是損失了一些,也不會造成什么缺糧。

  至少短期之內是如此。

  “賊胡劫掠糧草,這是想要亂我軍心啊!”劉預立刻就猜到了敵人的用意。

  對于統帥十萬人的任務來說,最為日常和重要的工作并不是行軍打仗,而是保證十萬張嘴的吃喝。

  否則,一旦讓這十萬人連肚子都吃不飽,那就算是韓信、白起來統帥,也根本無所作為。

  “哈哈哈,賊胡算計錯了,我軍糧草充足,此等雕蟲小計,如何能得逞!”隨行參軍事的荀邃不禁笑道。

  “只要陛下再多拍一些兵馬護送糧草,必定可以保證不會再有損失了。”

  趙昆心中也是如此認為,不過他對于那些死傷的漢軍士兵卻是多有不甘之意。

  “陛下,不如給我一支精兵,假扮做押送糧草輜重的士兵,引誘胡虜前來,到那時候再突然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能報此次之仇!”趙昆請命道。

  聽到這話,劉預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只要再用草木沙土裝到袋子里冒充糧草,應該還可以吸引匈奴騎兵的前來偷襲。

  然后再以扮做民夫的士卒反擊,應該可以殺傷不少匈奴騎兵,畢竟匈奴人偷襲的軍隊不可能太多。

  再者說,萬一匈奴人太多的話,勢必要被漢軍騎兵察覺。

  “陛下,臣覺得此事并不是如此簡單啊!”

  劉預還沒有說話,一旁的郗鑒就是出言說道。

  “怎么不簡單?”劉預立刻問道。

  “陛下應該知道,秦州司馬保和涼州張寔聯兵數萬進攻關中,已經是攻占了雍西三郡之地,關中豪強多有舉兵響應,如此危急的時刻,這些匈奴人應該速速回兵關中啊!”

  “可是洛陽的賊胡卻不見少多少,而且根據咱們捉到的匈奴俘虜交代,匈奴皇帝劉聰也正在這虎牢關內,甚至于數萬胡虜精銳也皆在關內,這可有些不合常理啊。”

  劉預聽到之后,也是覺得有些道理,但是并不是多么的令人信服。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匈奴人才要劫掠我軍糧道,肯定想讓我軍不戰而潰,然后他們才能從容返回關中吧。”劉預說道。

  “可是,根據匈奴俘虜交代,虎牢關中的匈奴人都已經知道關中情勢危急,許多人都是想要回轉關中的,如此時候劉聰卻遲遲不肯走,肯定是必有所圖!”郗鑒又是說道。

  “必有所圖?”荀邃緊皺眉頭思索了起來。

  “圖什么?”趙昆則是直接疑惑的問了出來。

  “必有所圖?嗯,那肯定就是圖謀著擊敗我軍,然后才肯退兵嘍?”劉預也是聽說匈奴皇帝素來剛愎,肯定不甘心無功而返回關中擦屁股。

  “不錯,臣也是這么想到,賊胡肯定想先斷我軍糧道,然后我軍缺糧之后,要么前往進攻虎牢關與胡虜決戰,要么就是撤兵退走!”郗鑒說道。

  劉預聽后,不禁開始思考這個可能性到底有多高。

  經過一番思來想去,劉預并沒有任何把握來保證這個猜測的準確性。

  “要是胡虜著急逼我軍出營交戰,那就是說明他們的關中后方的確已經很是危急,已經沒有耐心依仗虎牢關與我軍相持了!”

  劉預一邊說出自己猜測,一邊不停的思考著。

  在洛陽八關中,虎牢關的位置最為重要,但是在險峻方面卻是最為平常的。

  雖然有著兩側山巒的依靠,前方又是汜水的阻礙,但是面對實力懸殊的敵人攻打的時候,也必須有相當可靠數量的兵力才行。

  要想做到所謂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范圍太過開闊的虎牢關是不可以的。

  “要真是如陛下所說,那胡虜著急回關中,那我們就偏不出營,急死他們,讓他們后院起火全都燒死了才好!”

  護軍將軍趙昆頗為得意的說道,“反正咱們營中的糧草還算充沛,且等上兩月是不成問題的!”

  對于這個繼續靜坐相持的建議,荀邃立刻表示軍中的糧草充沛,維持兩個月應該問題不大。

  而且,漢軍還可以分重兵保護糧道,也可以再補充糧草。

  “若是胡虜真的如此,那應該是將計就計,要是如此堅持不出,雖有可能令胡虜在關中吃大虧,但是萬一司馬保等人強弩力盡,再讓關中胡虜贏得喘息之機的話,那陛下可就要錯失一次機會了。”郗鑒立刻說道。

  “怎么將計就計?”趙昆立刻瞪大了眼睛問道。

  “要是真的如猜測的那般,胡虜想辦法逼我們離開營寨,無非就是想著趁我軍離營行軍的時候突襲。”劉預不禁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十萬大軍的行進后退,不管如何約束,都很容易出現混亂的情況,胡虜要是能抓住其中的某一個機會,說不定就真的能如愿呢!”

  郗鑒笑嘻嘻的說道。

  很顯然,郗鑒雖然這么說,但是心中卻不真的這么想。

  要知道,這些漢軍都是以各州郡縣的府兵為主體,這些朝夕相處的士兵,基本都是以營旅隊為組織,就算是出現陣容行進散亂的情況,也很少出現絕對的混亂。

  至于因為混亂出現自潰,更是幾乎不可能。

  對于這些以軍功為進身階的軍府兵來說,一旦潰逃,那就是全家人的滅頂之災。

  “陛下治軍寬嚴相濟,就算是遇到突襲,誰敢怯戰,那就是死!”趙昆立刻說道。

  “可是,胡虜未必肯信啊。”劉預隨即說道。

  “自從胡虜舉兵以來,幾乎蒙召諸神庇佑,所戰之敵不是無望之困獸,就是怯戰畏敵之懦士,死戰不退者雖有,卻未必肯信有十萬死戰不退者。”

  如今的漢軍府兵禁令愈發的嚴苛,對于這些出征的士兵,當他們開拔的時候,他們的家眷都會被統一聚集到一處照看。

  不管是戰事勝敗如何,一概都是在之后才能各還各家。

  但是,一旦出現了逃兵,甚至是投降者,那這些人的家屬就統統被罰為最下等官奴,等待他們的將是勞作至死的苦役。

  這么一種嚴酷的軍法,并不是劉預的首創,而是當年魏武帝曹操設置屯田兵的時候采用的。

  相比較來說,當年曹丞相的屯田兵處境更加凄慘,別說逃兵了,就算是犯了其它軍令,也有可能被剝奪財產和妻女,財產歸公另分配,妻女也是另配他人,一如對待牲口一般。

  對于朝不保夕的流民來說,這么嚴苛的屯田兵總能得到一份活命的機會。

  可是如今漢軍府兵都是一些高于自耕農編戶的存在,肯定不再適用了。

  但是,劉預還是對于逃兵、叛變等采用此等誅連之法,只不過保留了嚴酷的處罰,減少了羞辱意味的‘妻女另配他人’。

  如今的漢軍,一方面是操練嚴格的軍府兵,另外一方面還是被‘綁架’了家屬的受害者。

  誰敢不拼死力戰?

  要不說,當年的大漢忠臣曹丞相是大才呢,那些操弄流民的手段,如今用來掌控府兵依然有效。

  “那陛下打算如何做?”趙昆迫不及待得問道。

  “既然賊胡心急交戰,所畏懼者又是我軍憑營據守,那我們就離開營寨好了。”劉預開始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只要我軍離開營寨,胡虜肯定以為有機可趁!”

  “然后我軍再賣一兩分破綻,胡虜必定要出兵突襲!”

  趙昆聽到這里,已經是忍不住的興奮起來。

  “哎呀,我懂了!我們就可以提前布置伏兵,等到胡虜撲上來的時候,立刻返身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劉預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正是如此!”

  “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得好好給胡虜編一張大網!”

  “張網已待,可擒狡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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