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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西域商路

  涼州,武威郡,姑臧城。

  大晉持節、都督涼州諸軍事、涼州刺史張寔,此時正與胞弟張茂對坐議事。

  “兄長,送與江東的奏表已經派人發走了,在路上的行程差不多要兩個月吧。”

  聽到弟弟的話后,張寔似乎是長出了一口氣。

  “如此最好,只要陛下收到奏表,就能理解我們之前的一片苦心了。”

  就在幾個月前,江東的瑯琊王司馬睿繼承皇帝位的消息才傳到涼州。

  彼時的涼州張氏已經和秦州的司馬保結成了同盟。

  剛剛代理為涼州刺史的張寔又面臨州中心懷不滿者的反叛,也就裝聾作啞沒有對此表態。

  而如今涼州本部已經安定,秦州的晉王司馬保又是一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模樣,張寔也就是索性直接向江東的司馬睿上表效忠了。

  畢竟,司馬睿的威望勢力都是遠在司馬保之上的。

  更何況,張寔早已經聽說,秦州的晉王司馬保雖然年輕,卻不僅有癡肥之癥,而且還陽虧之病,多半是不會有后代的。

  不管怎么看,支持司馬保都是絕對不劃算的。

  “咱們的使者走得那一條路?”涼州刺史張寔忽然問道。

  張茂立刻答道,“走的關中,然后出武關通荊州,再沿江去建康。”

  “要穿過劉預的地盤啊。”張寔眉頭微皺。

  “整個關中如今都已經被劉預占據,若是不走關中,只怕就要走棧道入益州了,成都的氐賊李雄,還不如劉預呢。”

  張茂不禁吐槽了一句。

  在劉預擊敗了匈奴人占據潼關之后,周圍的各方勢力都是感到了十分的恐懼。

  整個中原幾乎已經被劉預占據了,接下來肯定就是要休養生息,然后必然是向四方擴張了。

  此等情形之下,原本彼此敵視的各方不禁都有了報團取暖的態勢。

  其中,涼州刺史張寔就專門寫信派人送給了益州李雄。

  他希望李雄放棄皇帝稱號,和自己一樣改稱晉室的藩屬。

  這樣的話,涼州刺史張寔可以保舉李雄繼續擁有益州的實際控制權,而且還可以的晉室臣民的效忠。

  雙方的合作之下,還可以聯合力量抵擋將來劉預勢力的侵襲。

  不過,張寔這個建議卻是遭到了李雄的反對。

  成國皇帝李雄不僅表示不會向晉室臣服,甚至還勸說張寔在涼州稱王,那樣的話兩家一樣可以結盟共同對抗劉預。

  張寔自然是拒絕了這個荒唐的提議,順帶著也和成國李雄結下了仇怨。

  “李雄鼠目寸光,只占據了一個益州,就已經天天沉迷權勢,不思進取,連個漢中都沒有攻下來,早晚也是覆亡的命運。”張茂不禁又是嘲笑了一句。

  “漢中流民聚集,又是關中如益州的要地,若是被劉預奪取,李雄也就離死不遠了。”

  張寔自然是知道漢中郡的重要性的。

  而且,漢中郡不僅地利重要,還收留了大量的關中流民。

  可以說得了漢中,那距離奪取益州也就不遠了。

  “想比之下,李雄雖然可惡,可一旦益州覆亡,那江東也就不保了。”

  張寔雖然討厭李雄,但是誰都知道若想取江東,必然要先去巴蜀,所以他是不希望李雄覆亡的。

  至少,李雄不應該覆亡在劉預的手中。

  “好了,且不說那李雄,你可知,昨日索虜拓跋普根派人來使。”

  涼州刺史張寔擺了擺手說道。

  “拓跋普根?”

  一聽到這個名字,張茂立刻就是臉色不豫。

  “這個索虜,幾個月前,還偷襲了忠于我們的賀蘭部,如今派人來使想干什么?”

  拓跋鮮卑在雁門郡一帶受到漢軍排擠之后,本著東面損失西邊補的對策,對于河西一帶的其余部族大肆擄掠。

  短短一年的時間,已經是收服了十余小部落,甚至于賀蘭部這種大部落,都已經被拓跋普根收服了。

  “自然是針對劉預的事情。”

  涼州刺史張寔對于拓跋鮮卑肆意擴張也是不滿,但是大家同為晉室臣屬,也不好把使者怎么著。

  “拓跋普根不是已經在雁門郡吃了幾次虧了嘛,難道還敢去寇掠不成?”

  張茂對于這些索頭鮮卑沒有什么好印象。

  相對于仰慕中原文學教化的東部鮮卑,這些索頭鮮卑就是一群半開化的蠻子,雖然不至于茹毛飲血,但也好不了太多。

  再相比于涼州治下的河西鮮卑諸部來說,這些索頭鮮卑又是更加的狡猾難馴,名義上是臣屬晉室,但卻專門干一些損友利己的勾當。

  除了當年的并州刺史劉琨用他們對抗了匈奴人,再也找不出其它的效忠晉室的行為了。

  “這一次倒不是拓跋索虜要去進犯劉預,而是劉預要主動找他們的麻煩了。”張寔輕笑了一下。

  “什么?劉預要派兵攻打拓跋鮮卑嗎?”

  張茂聞言,立刻就是一陣驚訝。

  “不錯,昨日使者就是這么說的,劉預已經開始遷徙中原豪強充實邊郡,還讓羌胡各部準備兵馬,計劃要在明年攻打拓跋普根呢。”張寔說道。

  “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啊,劉預未免有些自大了吧。”

  張茂對于主動進攻拓跋鮮卑可并不怎么看好。

  這些索頭鮮卑戰力雖然不怎么強悍,但是卻背靠草原和荒漠,只要戰事不順利,就可以大跨步后撤躲藏,等到漢軍的糧草消耗完畢撤軍后,他們又繼續回去了。

  主動出擊的中原王朝,除了消耗糧草錢財之外,并沒有什么用處。

  “數年來觀劉預行事,往往都會令人出乎意料,如今方言北伐拓跋鮮卑,說不定未必是真實目的。”

  張茂認真想了一下后繼續說道。

  “成遜的意思是,劉預此舉另有他圖?”張寔立刻問道。

  “兄長,劉預剛剛得到關中,整個中原都已經盡入彼手,此等情勢下,怎么可能專門去對付區區一個索頭,恐怕其真正的目的就是聲東擊西,說不定就是要攻打漢中。”

  張茂說到這里,語氣更加嚴肅的繼續說道。

  “抑或是,其目的是要進犯隴西!”

  “進犯隴西?”張寔一聽,立刻緊張了起來。

  隴西之地,如今就是他和司馬保分別占據。

  對于關中來說,隴西擁有居高臨下的地利,又有交通西域的商道,對于要繼續力量的劉預來說,隴西的價值可比索虜鮮卑大多了。

  “那拓跋普根派人來,是想向兄長所求什么?”張茂立刻問道。

  “所求就是糧食、兵器和甲胄。”張寔說道。

  “這些索虜準備拿什么交換?”張茂問道。

  “這個倒是還沒說,我也沒有答應他們,只是讓他向去驛館等著。”

  張寔對于拓跋鮮卑的處境并不關心,或者說就算是漢軍進攻拓跋鮮卑,張寔也不覺得拓跋鮮卑有太大的危險。

  至于拓跋鮮卑損失一些兵力和人口,那對于張寔來說,反而是一個好事。

  拓跋鮮卑實力弱一些,那對于河西一帶的影響就會小許多,那賀蘭山一帶鮮卑部落就有可能重新歸于張寔所控制。

  如今西域的車師、焉善等小國又不聽號令,不肯上供稅賦了,涼州刺史張寔正苦于手中兵力不足呢。

  若拓跋鮮卑弱勢一些反而更好。

  “對,兄長做的太對了,絕對不能給這些索虜,更何況,就算是給了這些索虜兵器甲帳,他們也拿不出什么東西交換。”

  張茂也是樂于見到拓跋鮮卑吃癟的。

  更何況拓跋鮮卑能夠拿出來交換的東西,除了一些毛氈和馬匹之外,也根本沒有什么東西。

  而這些東西,對于涼州來說根本就不稀罕。

  “那就讓劉預教訓一下這些索虜?”張寔說道。

  “嗯,若是劉預真的攻打索虜的話,教訓一下他們也是好的,而且還能消耗一下劉預的實力,至少能得幾年的消停。”

  “不過,怕就怕劉預對于隴西有意圖啊。”

  “兄長,不如我們專門派人去見一下劉預,試探一下他的真實態度。”

  “試探劉預?”

  “不錯,至少可以看一下漢軍的虛實,還有中原的民生情況,從而可以判斷劉預是否能威脅我們。”

  “好,這是一個好辦法,不過,派誰去呢?”

  “不如,就讓張駿去吧。”

  “張駿?他倒是善于靈機應變,是一個好人選。”

  張寔對于這個侄子很是信重,這個任務需要敏銳的才能,普通人還真是不能勝任。

  “不過,咱們要以什么名義去呢?”

  涼州刺史張寔又是一陣犯難。

  他是晉室的藩屬,對于劉預一個別國的君主,自然沒有朝拜覲見的道理。

  若是張寔派使者見劉預,自然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不如,就以重開商路的名義。”張茂立刻說道。

  “重開商路?”

  “不錯,西域商路已經凋敝數年,緊靠秦州涼州的產出,根本難以滿足那些胡商的胃口,咱們手下的稅吏都已經收不上稅了。”

  “現在關中逐漸安定,不如借此去試探一番。”

  “若是劉預答應重開商路往來,那我們就能隨時探查關中的動向,只要劉預有絲毫舉動,都可以多方探知。”

  “而且,這商路一開,咱們就又能以商貿牽制西域長史府下的各胡小國,車師、燕善之輩,也就是不會輕易反復了。”你要做什么?”太傅朱紀根本掙扎不開那兩個壯漢的控制。

  “勞煩太傅去把府庫官倉給打開,再召城中的貴人去皇宮議政!”茍晞冷冷的說道。

  匈奴人征戰中原數年,積蓄的大量財富幾乎都被轉移到了長安的府庫中,而官倉中則是貯藏著大量的糧食布匹等必備物資。

  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是高墻壁壘,而且守衛森嚴。

  茍晞自然需要讓朱紀去下令開門了,畢竟這些地方的守衛都是最為忠心的匈奴人。

  “逆賊!竟然敢作亂,老夫絕對不會給你們做幫兇的!”

  朱紀頓時破口大罵。

  他現在心中特別后悔,早知道要受到如此的羞辱,還不如直接率領部曲家兵與茍晞拼命呢。

  “不從?哼哼!”

  茍晞見狀,立刻一揮手。

  “咔嚓!”

  接連幾聲刀劍斬肉的聲音響起,十幾道血漬疾射而出。

  太傅朱紀的隨從護衛眨眼之間全被砍了腦袋。

  大片的鮮血頓時流滿了一地。

  朱紀登時雙腿發軟,原本豪邁的膽氣也是喪盡了。

  茍晞知道朱紀已經是破膽了,隨即讓心腹將領帶著朱紀去接管各個府庫官倉。

  而茍晞本人則率領著剩下的士兵,連同馬業、楊萬秋等羌胡首領一起向著皇宮奔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了下來,整個長安城中都被籠罩在了黑暗中,只有一些往來游走的士兵舉著火把,向著蟒蛇一般在街道中來回游蕩。

  匈奴漢國的東都平陽。

  十七歲的梁王劉惲正襟危坐在廳堂之中,在聽到長安太傅朱紀派來的密使奏聞后,心中是又驚喜又緊張。

  他雖然是劉曜的長子,但是其生母只是一個西域雜胡奴婢,從來都是不受寵。

  特別是在羊獻容有了身孕后,劉曜更是早早把繼承人的位置預定給了那個尚未出生的嬰兒,而把劉惲這個長子給無視了。

  所以當梁王劉惲得知父親劉曜戰死,長安的皇位需要自己去繼承的時候,心中已經完全被喜悅給充滿了。

  至于什么喪父之痛、家國之危,都暫時沒有被他想起。

  “太傅說,如今關中情勢危急,大王一定要輕裝簡行,火速趕往長安繼承國祚!”

  來使又一遍強調道。

  “知道了,本王當然是知道的!”梁王劉惲咧著嘴笑道。

  這個時候,旁邊的一名師傅模樣的官吏扯了扯他的袖子,梁王劉惲這才堪堪收回了臉上的笑容。

  “來人,帶尊使下去休息!”

  打發走了使者之后,梁王劉惲立刻就是放肆的笑了兩聲。

  然后對著旁邊的那名官吏說道。

  “舅父,實在太好了,孤就要當皇帝了!”

  這個官吏正是梁王的老師,也是他的舅父,其實是一個西域胡國的行商。

  這個卷毛碧眼的西域胡人,此時也是滿臉堆笑。

  “臣恭喜殿下了!”

  “哈哈,同喜同喜!”梁王劉惲開心的說道。

  “不過,殿下別光顧著高興啊,還要要緊的事情要抓緊處理啊。”這名叫做支圖聯的西域胡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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