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115章

  “王叔的意思是不同意朝廷的政策,想在開封府繼續就籓?”朱允炆輕聲問道,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不想繼續聊下去。

  周王道:“沒錯,臣呆習慣了開封府”

  朱允炆無語了,搞不懂這周王朱橚是怎么想的,這話和他說了他就會同意嗎?一把年紀了還認不清現實,這么天真。

  削籓已成事實,就算是他,如果不想威信掃地,也別想阻止,就更別說開個小口子單獨給他了,這不是取禍天下嘛?他有這么傻嗎?

  “那其余的籓王會怎么想,王叔有考慮過嘛?”朱允炆問道。

  朱橚默默無言,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道:“他們不是已經答應了嘛?只是我個人習慣了開封而已,既然他們同意了,陛下自決就是了。”

  這意思就是我只管我自己,他們傻自己同意了,不關我的事情,反正我是不同意的。

  朱允炆又問道:“那為何當初在朝會之上王叔沒有疑義,及時提出問題?”

  朱橚訥訥無言。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為什么還要聽出來?朱允炆很納悶這一點,太祖的兒子應該不會這么蠢吧?

  突然,朱允炆意識到什么,身體繃緊,看了眼四周空無一人的小亭子,和徐瑾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應該不會吧?朱允炆不確定內心的猜測對不對,不說能不能拿下威脅,就算是拿下來,之后呢?之后他不得把他周王的皮給扒了一層?

  有什么意義,他皺起了眉頭,還是沒搞懂這周王叔的腦回路,不過他卻下意識的警惕起來,不動聲色間身形也變化了方向,一旦有問題,他準備不管后面怎么樣,自己都要立馬逃走。

  雖然現在看著勝算挺大的,他們一分加上給他帶路的小太監是三人,對上一個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不會去賭可能。

  以前讀書的時候,他就搖頭晃腦的讀過一句話“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到了現在他成了皇帝,就更是這一句話的擁護者了,有了危險他比誰都跑的快。

  “行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周王叔就回去吧,朕還有事。”

  酒醉頭疼還沒好完全,現在都說一句話他都有想吐的感覺,這些都是硬撐著的。

  朱橚嘴巴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是最后卻什么都沒說,深深的看了眼朱允炆之后,躬身退下。

  這里離宴會的地方不遠,他很快就能回去了。

  目送他走遠,朱允炆松了一口氣,還好事情沒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直發展下去,他有信心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完全的解決大明朝的所有積弊。

  現在他是守莊者,所以不想出任何超出掌控的意外。

  只是朱橚走了,給他打燈帶路的小太監卻留了下來,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宮里的老祖宗也在這,他自然要留下來解釋下,不然他怕是活不過明晚。

  朱允炆皺著眉頭,但是沒多說話,后宮小太監的事情一般都是徐瑾來負責,他沒道理要插手其中。

  看了眼徐瑾,他馬上會意,陰沉著臉沖著小太監說道:“你是誰教出來的,宮里是誰都能到處走到的嘛?驚動了貴人怎么辦,你居然還帶著他出來!”

  小太監可能有些急了,慌忙向前一步跪下,道:“老祖宗恕罪,周王殿下催的急,奴婢沒辦法才帶他出來的。”

  朱允炆冷冷的看著這一幕,表演的不錯,他估計徐瑾也不是真想現場處罰什么,只是做給他看的。

  畢竟現在也不是處理這事的時候,再說問題可大可小,如果不是周王剛才說出了那番話,估計都沒人把這一幕放在心上。

  徐瑾余光瞥了眼朱允炆,注意到他的臉色,小小的打了個寒顫。

  “行了,我不想聽你解釋,哪有那么多理由,說這么多是想我體諒你?”

  “你叫什么名字?”徐瑾輕聲問道。

  “小的……小的……”

  小太監磕磕絆絆,好像被嚇到了一樣,朱允炆明白是為什么,剛才徐瑾的問話,潛臺詞就是現在先不追究你,安心回去做事,但是名字報上來,先記下了。

  小太監怎么也不敢說出來,嘟囔了半天,又向前靠近幾步,抱住徐瑾的大腿,哭喊道:“奴婢知道錯了,求老祖宗饒命啊,小的真的知道錯了!”

  瞧把人家嚇的,朱允炆看向徐瑾,看得出他很害怕,不知道背地里徐瑾的名聲是有多壞,才能做到這一步。

  他絲毫沒意識這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如果是單獨被徐瑾撞到了這種事情,了不起被打幾下屁股,已做懲戒,但是現在有他在這里,剛才周王話里又好像是惹他生氣了。

  現在不好好求一求,說不好什么時候不知不覺當中宮里就又多了一具亡魂,在這深宮大院,一個惹怒了大太監、老祖宗的人,是沒有人在意的,死也白死。

  黑夜里只有徐瑾和小太監打的幾盞燈籠,微弱的光亮照在三人臉上,誰也沒注意到小太監的手自從靠近后一直停留在背后鼓搗著什么。

  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如果有人在他身后的話,看到的也只是一團光斑,閃爍在什么上面。

  哭訴還在繼續,朱允炆冷眼旁觀,徐瑾使勁踹了他一腳,卻怎么也踹不開,小太監抱的很緊,但目光卻在滴溜溜的打量著周圍環境。

  只是天色很暗,兩人誰也沒看到。

  朱允炆有些不耐煩了,站起身活動了下身體,放松放松,一直坐著腿都有些僵硬了,再等下去,他都準備留著徐瑾來“慢慢”處理,自己先回去了。

  剛才周王在,謹防他出現意外,朱允炆一直緊繃著身體,現在放松下來,就更加累了,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遠處跟隨的兩隊人依然站在遠處一動不動,這些都是帝王的排場,但是一般朱允炆有事,他們就會很自覺的在一旁安靜的等候,不能打擾到“主子”

  朱允炆對他們來說,就是“主子”。

  旁邊小太監的哭喊越來越大,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朱允炆越聽越煩,腳下微動,再次看向徐瑾。

  徐瑾:“……”

  他也想早點把人打發走,就算是不處罰,也沒關系。

  看陛下這意思也沒有多在意,只是怎么說小太監也不理,一個勁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反悔,要殺了自己一樣。

  “你先回去好好做事,我就不追究了。”

  徐瑾忍著怒氣蹲下身體繼續勸說道,再要還不行,他打算叫人過來,直接把人拖走了事,只是這樣的話,結果可就不好說了。

  小太監這時候離兩人已經很近了,他明顯的感覺到了兩人的不耐煩,內心的恐懼也到了頂點,手上嘩啦著什么,用力一推。

  下一刻,徐瑾應聲倒向一邊,空曠的亭子間放大了聲音。

  朱允炆回過頭看向他們,眼睛一晃,還沒等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一個大耗子就撲向了自己。

  他已經很久沒運動了,穿越過來書倒是讀了很多,但是身體卻沒有被他多加在意,每次有想鍛煉的心,也總是安慰自己:才二十來歲沒到那個時候,時間還早呢。

  毅力完全不過關!

  身體更不上,眼睛也沒看清發生了什么,腦子也就更加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肚子一疼,朱允炆趕忙拿手按住它,哧溜溜粘稠的血液從他肚子上噴涌,他這才發現問題。

  但是這時候已經晚了,身體倒下,他瞪著腿掙扎著想往后靠去,只是小太監離他更近,反應更快。

  下一瞬間,朱允炆眼睜睜的看著一道寒光閃過,他知道那是匕首,剛才就是他捅了自己一刀。

  至于宮里哪來的刀他也不知道,也沒法細想,有可能是來不及!

  旁邊徐瑾被推倒后反應很快,他不像朱允炆一樣養尊處優,作為伴著朱允炆長大的內侍,他從小就是被培養著要保護朱允炆的。

  倒下的一瞬間,馬上就反應過來不好,顧不得自己,雙腿雙手胡亂的扒著地面,就準備去向朱允炆那一邊,徐瑾知道朱允炆在哪里,也知道那小太監既然第一時間沒殺自己,那么最大可能就是沖著陛下去的。

  朱允炆看不到這些,他的眼睛里只有深處那邊越來越近的刀,恐懼已經爬上了他的臉龐,雙手奮力的向上抬,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在即將插入朱允炆腦袋的那一刻,徐瑾終于趕到,顧不得分析現場情況,剎那間他就作出決定,連滾帶爬的撞向小太監,在最后一刻救下了朱允炆。

  “呼……呼……”

  朱允炆大口喘著粗氣,剛才他真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徐瑾死死的把小太監壓在身下,手腳并用纏住了他,只是畢竟年紀也大了,他陪在朱允炆身邊時就有十八、九歲,一直到今天,精力大不如前。

  也就控制了不到五秒鐘,抵不住小太監的瘋狂掙扎,他的控制慢慢的就開始松懈。

  “陛下,你快走,我攔住他!”

  徐瑾大聲喊到,語氣焦急,他是真的感覺快控制不住了,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但還是不行。

  現在只能讓陛下走了,自己能控制多久就控制多久,至于控制不住……會怎么樣,他沒想過,連類似的念頭都沒起過一絲,他第一反應就是要保護陛下。

  聞言,朱允炆打了一個激靈,呼氣的動作也停止了,他這才意識到現場還沒有安全下來。

  “陛下快走……”徐瑾奮力對付著身下的人,嘴上繼續大聲催促道。

  朱允炆看向他這邊,只見徐瑾兩條腿使勁繃緊,地上的燈籠散落一片,他右手手肘關節死死的抵在了小太監脖子上,左手按在他拿刀的那只手。

  刀上鮮紅的血液抑住了它本身的部分寒光,時間不長,但是血液已經開始往地上滲透了,糊了一地。

  朱允炆左右看看,耳邊徐瑾焦急的叫喊聲還在繼續,不遠處的兩隊人好像意識到發生了什么,隊形保持不住,三三兩兩的往這邊看來。

  但是沒有命令,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意外發生,都不方便過來,顯得很是焦急。

  “陛下,快啊!別再等了……”

  朱允炆笑了笑,很開心自己還能活著,不過卻沒按照徐瑾的意思去辦。

  他只是看了看不遠處正不安走動的兩隊人,有氣無力的喊了句“來人”。

  他又不是傻,既然沒有迫在眉睫的危機,為什么不讓別人來處理,非要自己去跑,還不知道外面有什么,萬一是有人精心策劃的呢?他到處亂跑不是正中別人下懷。

  不管如何,只要人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就越來越安全,把事情搞大就行了。

  他沒想過要抑制事情的傳播,那一刀刺的很狠,他現在還在鉆心的疼,一抽一抽的,連注意力都集中不起來,這讓他如何繼續若無其事的接見大臣?

  如果幸運,沒扎住要害的話,估計未來幾天他都要在病床上躺著了。

  如果不幸,那事情鬧大了,幕后之人、朝廷大臣就更沒用辦法壓住了,說不定他還有機會能通過別人報這一刀之仇呢。

  不遠處眾人聽到陛下的呼喚,就像是得到發令員的槍聲,一窩蜂的往這邊跑過來,生怕來晚了被當做替罪羊。

  徐瑾也微微一愣,剛才情況緊急,他確實沒想到要叫人,只知道陛下要趕緊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所以才一個勁的喊。

  朱允炆捂住傷口,血不可抑制的往外冒,越留越多,疼痛也在一步步加劇,疼的他嘴巴一個勁的開始抽搐,說不出來話了,隨侍的太監越來越近,,剛開始緊張的心情也開始緩和,疼痛也就占據了全部。

  意識越來越模糊,耳邊恍惚間才聽到很多人的叫喊,一個勁的呼喊、搖晃!

  “陛下陛下……”

  “快去叫太醫。”

  “去找個擔子來,要趕緊進到房間里去。”

  這可能是徐瑾的聲音,在指揮著眾人,朱允炆不禁有些欣慰,檢討自己以前可能對他的態度有些問題,這次可是多虧了他了。

  聽說嘉靖帝也被憤怒的宮女勒過脖子,留名史冊,不知道他這被小太監捅了一刀,算不算超越了他,這上朱允炆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