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處。
陳易手握君子青鋒,緩緩上前。
他的步伐沉重有力,雙眸似利劍,鋒芒畢露,毫不掩飾心中的殺意。
他的劍正在滴血。
“主人,我已斬斷了他的人魂。”
王青純的聲音酥軟。
陳易默不作聲,望向了跪坐在地上的牛宏。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分別是天、地、人。
倘若三魂去其一,則人不完整,必然靈智不全、修行不順。
此時,被斷了人魂的牛宏右眼無光,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氣息正在不斷衰落。
從半步王佐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掉落。
大賢巔峰,大賢后期,大賢中期……
片刻后,牛宏的氣息維持在了明鏡后期左右。
如今的他看上去面目全非,頭發和粘稠的血液混在一起,讓人觸目驚心。
十幾條縛身鎖鏈將他禁錮在了原地,像是綁了一條死狗。
眾人皆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此時,陳易手握君子青鋒,鋒芒指向了牛宏剩下的另一只眼睛。
赤芒閃耀,宛若一頭嗜血的妖魔。
“夠了。”
鐵匠鄭龍突然道:
“給他一個體面吧,畢竟是一尊王佐。”
眾人皆是點頭。
王佐不可辱,這是自古就有的共識。
每一尊王佐對人族而言都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必須給予應有的尊重。
殺人可以。
辱人不行。
他們不反對陳易殺人,可至少得給牛宏一個體面的死法,給人留下最后的尊嚴。
一旁,楚烈猶豫了一下,然后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黃山兄,可否饒他一命?”
“牛宏仍有利用的價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
這叫什么話?
都把人得罪到這個份上了,饒他一命?
你怕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有幾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楚烈可不是蠢笨之人。
他說這話,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果然,楚烈停頓了一下,又道:
“一味的殺戮是不可取的。”
“楚江殿若是想要主宰青州,必須采取剛柔并濟的手段,先殺一部分人,再接納一部分人。”
“我的堂弟楚太子一直很想收服青州南境的一二流勢力。”
“如果你能把牛宏交給我,說不定可以促成此事,引得一部分勢力投靠楚江殿。”
“如此,楚江殿便可擺脫孤軍奮戰的局勢。”
不得不說,這話有那么一點道理。
聽了這話后,眾人對那位傳說中的楚太子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有手段。
也有野心!
若真被他拉攏了一批一二流勢力,肯定就能徹底壓過其他殿主候選人,然后在楚江王的推波助瀾下,順理成章地成為下一任的殿主。
楚烈凝視著陳易的背影,躬身拱手道:
“若黃山兄肯給楚太子一個面子,日后定有厚報。”
眾人一陣沉默,一個個都饒有興致地看著陳易。
此子會做出什么選擇呢?
別忘了,現在的他同樣是一位殿主候選人。
盡管是個陪跑的。
可論地位,他并不比楚太子差多少!
若是將牛宏交出去,豈不是承認了自己不如楚太子?
可若是不交,萬一得罪了楚太子,那可就麻煩了。
“黃山兄,大局為重!”
楚烈再度躬身,表現得十分誠懇。
然而,陳易卻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直接將君子青鋒捅入了牛宏的左手,將他死死釘在了地上。
“這一劍,斷你尸狗魄。”
“啊——”
牛宏慘叫一聲,右眼閃過一絲清明。
他抬起一根手指,顫抖著指著陳易,道:
“寒,寒蟬。”
“殺!殺!殺!”
他像是瘋癲了一樣,不停地喊著“殺”字。
陳易面無表情,緩緩拔出了君子青鋒。
利劍和骨肉摩擦的聲音不斷傳出,十分刺耳,讓人不寒而栗。
陳易沒有停手,再次揮劍。
“這一劍,斷你伏矢魄。”
這一次,他刺穿了牛宏的另一只手。
“啊——”
牛宏一陣抽搐,差點就昏死了過去。
“黃山!”
“夠了!”
楚烈厲聲道:
“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此人對楚太子有大用,不能死!”
陳易充耳不聞,將利劍從模糊的血肉里拔出。
君子青鋒散發著妖異的赤芒,像是一朵吞人嗜血的魔花。
“黃山!”
楚烈雙手微微握拳,道:
“你要和楚太子為敵么?”
“再給你一次機會!”
“把牛宏交給我!”
陳易停滯了一下動作,然后側目看向了楚烈。
他笑了一聲,道:
“我也給你一個機會。”
“閉嘴。”
“再說一個字,我斬了你。”
他的目光十分駭人,殺意十足。
楚烈被嚇得后退了好幾步,張了張口,卻不敢再吐出一個字。
他看出來了,陳易是認真的!
這人就是個瘋子!
他真的會殺了自己!
“自討沒趣。”
鐵匠鄭龍鄙夷地瞥了楚烈一眼。
“有能耐自己去抓一個王佐,在這里狗仗人勢算什么本事?”
“嫌自己還不夠丟人么?”
你……
楚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間羞憤難當。
黃山,我記住你了!
既然你執意要阻楚太子的路,那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他暗下決心,回去之后,一定要鼓動楚太子早日除去這個有力競爭者。
楚烈對著孟瘸子拱了拱手。
他自知丟盡了顏面,再待下去只能惹人恥笑,于是憤然甩袖離開了竹林。
“傻子一個。”
望著楚烈離去的背影,鐵匠鄭龍不屑道:
“若不是頂著一個丹師的頭銜,他早就被人砍死七八遍了。”
眾人一陣沉默。
楚烈不僅代表了楚太子一脈,更代表了楚江殿的丹師一脈,不可輕易得罪。
忽然間,一道燦若星辰的赤芒照耀了整片竹林。
眾人紛紛側目。
只見陳易停在牛宏的身前,手握君子青鋒,用一種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不斷呢喃。
“這一劍,斷你雀陰魄。”
乍時,君子青鋒斬落,一抹紅光貫穿了牛宏的下顎。
一陣痛苦襲來,牛宏不禁蠕動了一下嘴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劍,斷你吞賊魄。”
利劍被拔出,然后貫穿了荊棘重甲,刺入了牛宏的左腹。
“這一劍,斷你非毒魄。”
利劍再被拔出,然后刺入了牛宏的右腹。
牛宏睜大右眼,滿是恐懼,嘴里發出嗯啊的聲音,像是在討饒。
他只求死個痛快。
然而,陳易卻當作什么都沒有聽見。
“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前日,你傷寒蟬十一處。”
“今日我便斬你十一劍。”
“一劍不多,一劍不少。”
陳易拔出君子青鋒,藏在金紋面具下的雙眸已是浸滿了淚水。
此刻,他正在虐殺仇敵,可心中卻察覺不到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感。
“這一劍,斷你除穢魄。”
利劍將牛宏的左腿釘在了地上。
“這一劍,斷你臭肺魄。”
利劍將牛宏的右腿釘在了地上。
“這一劍,斷你地魂。”
利劍貫穿重甲,刺入了牛宏的右胸。
“這一劍,斷你天魂。”
利劍貫穿了牛宏的喉嚨。
鮮血不斷噴涌,染紅了一片荒土。
此時,牛宏已是不成人樣。
他的神魂已然隕滅,眼下只剩下了回光返照。
他的右眼一直死死盯著陳易,目光復雜。
有一絲怨憤,有一絲解脫,也有一絲感激。
至少,除了左眼的那一劍外,其余九劍刺的位置都算不上是羞辱。
這讓他保留了些許的體面。
“殺……殺……”
他不斷重復著這一個字。
也不知是在說寒蟬的死,還是自己在一心求死。
陳易雙手握住君子青鋒,直視著牛宏的目光,微微頷首。
“你我恩怨,兩清了。”
話音剛落,他咬牙一喝,揮劍砍下了牛宏的頭顱。
頭顱落地,滾到了砍刀的旁邊。
至此,十一劍全部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