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洞。
整個山洞在半皇層次的對轟下化作了廢墟,陳易在廢墟上弄了兩座墳,墓碑上分別刻了武桓王和武靈王的名字。
再怎么說兩個老不死都為人族做了不少貢獻,在他們死后立個碑,讓后人有個可以祭奠的地方也是理所應當的。
“你們人族真是奇怪。”
“殺了對手,居然會為他立一塊碑。”
火烏王和陳易并肩而立,穿一襲赤紅色的霓裳羽衣,身姿婀娜,五官精致,活脫脫一個閉月羞花的大美人。
然而,面對這么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陳易卻是目不斜視,心中一點雜念都沒有。
其實,他也很無奈。
小女仆王青純是魂體,再怎么調戲也不可能發生點什么。
可大女仆火烏王就不一樣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可以摟抱的美人,萬一自己控制不住情欲擦槍走火,那可就完了!
誰知道對方會不會什么采陽補陰的邪術,讓自己十七年苦修前功盡棄!
“走。”
“扶柳應該很快就會派人來探查此地的情況了,我暫時不想和他作對。”
陳易望向北方。
下一瞬,君子青鋒從鞘中飛出,他雙腳踩上劍體,御劍而去。
“去哪兒?”
火烏王腳踩虛空,身后拖著長長的裙擺,如閑庭散步一般,和陳易并肩而行。
“要不要先去找我哥哥?”
“盡管他是個草包,但某些時候還是有點用處的。”
火烏王是半皇,盡管出身卑賤,但畢竟擁有著僅次于妖皇的實力,所以一般的小仗是不打的,她只負責截殺人族軍隊中的半皇。
她對青州明面上每一尊人族半皇以及妖魔二族的半皇皆是了如指掌,但對其他方面的了解卻并不多。
甚至……
人族在第一戰線數十城的軍隊部署也是一概不知。
而烏湖就不一樣了。
王佐第九境,在半皇不出的情況下,屬于軍隊中的第一梯隊,會參與一些小規模戰爭的戰略部署,所以對第一戰線的情況也更為了解。
陳易搖了搖頭:
“不,你傳訊讓他先撤出這里,回到第一戰線的妖魔軍隊中,先打聽一下近期的戰況。”
“我和你們簽訂契約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此才可以不被人看出破綻,方便我們行事。”
如今陳易的實力已經差不多邁入了半皇的門檻,身旁已經有了巔峰半皇層次的火烏王,說實話,他已經看不上王佐第九境的烏湖了。
甚至……
如果讓烏湖跟在身旁,他都會嫌棄對方是添亂的累贅!
“也好。”
火烏王考慮了一下,覺得哥哥回到妖魔軍隊中不失為一種不壞的選擇。
盡管打了敗仗會受到懲罰,可至少自己活著,妖魔二族的人看在自己的面子倒也不至于砍了哥哥的腦袋。
可跟著陳易和半皇打生打死,說不定不出半個月就隕落了。
“我們去哪?”
“赤雁山。”
陳易又提起了這個地名:
“聽說過這個地方嗎?”
火烏王搖了搖頭:
“我對第一戰線的具體情況不甚了解,但也不至于記不全地名。”
“據我所知,那里根本沒有一個叫赤雁山的地方。”
對于火烏王的回答,陳易并不感到意外。
楚倉、紫川二人屬于上個時代的人物,距離如今不知過去了多少年,滄海桑田,世事變換,當初的赤雁山到了今日是不是一座山都不一定了,又豈會仍叫這個名字?
“你們妖族中有赤雁一族嗎?”
“赤雁山是它們的祖地。”
陳易又提到了一個重點。
聽到“赤雁”二字,火烏王不禁神情微變。
“你找它們的祖地干什么?”
“提醒一句,千萬不要去那個地方!”
陳易微微挑眉:
“看來你有印象,甚至……去過?”
不會吧?
時間都過去那么久了,本以為要大費周章才能找到一絲線索,卻不想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火烏王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一樁關于赤烏族的丑聞:
“那個地方如今不叫赤雁山,而叫做赤烏峰,被我們赤烏一族鳩占鵲巢,做了祖地。”
“上個時代發生了一場動亂,妖魔二族乃至于人族都有無數勢力隕滅,赤雁族就是其一。”
“后來,我們赤烏族有幾位先祖誤入了赤雁一族的祖地,僥幸得到了上個時代的殘缺傳承,所以才得以晉升妖皇,帶領我們赤烏族快速崛起,在妖魔二族中占據了一片立足之地。”
“其實……”
“不僅是我們赤烏族,現如今,人、妖、魔三族的大部分頂尖勢力都是得到了上個時代的殘缺傳承才得以有了傲視群雄的地位!”
“例如,炎魔一族得到了熔巖巨魔的殘缺傳承,而你們地府十殿,也是得到了一個同名的上古人族勢力的傳承,不過……據我所知,當時那個勢力并不是殺手組織。”
陳易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火烏王所說他早先有一點猜想,如今盡管得到了證實,可內心仍然十分驚駭。
“赤烏族得到了赤雁族的殘缺傳承就誕生了幾尊妖皇,一舉成為頂尖勢力,足以見得當時的赤雁族有多么強悍。”
“然而,如此強悍的赤雁族卻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我愈發好奇了,上個時代的末期究竟發生了什么動亂,居然可以讓那么多超然勢力盡數滅亡?”
那個時代,有仙嗎?
定然是有的。
那些仙人都死光了嗎?
陳易很是懷疑,到了仙的層次,一切都不可以常理度之,一花一世界,一夢千萬年,都有可能避開災禍,爭得一線生機。
可如果有仙沒死的話,他們又去了哪里呢?
火烏王沉默了一下,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其實……”
“在那場動亂中,并不是所有超然勢力都滅亡了。”
“至少,在人族的監察殿、妖魔二族的古神殿中都有從上個時代存活下來的遺老。”
此言一出,陳易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從上個時代存活下來的遺老?
那得多少歲了啊!
什么實力?
估計至少也是仙的層次吧?
“是……仙嗎?”
“這個世上居然有真正的仙人?”
火烏王哂然一笑:
“是不是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這一類人不是我們這個層次可以接觸的。”
“但即使是仙,從那一場動亂中死里逃生,估計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吧?”
陳易平復了一下心情。
他看的出來火烏王對自己隱瞞了一些秘密,對方也許不認識人族監察殿中的上古遺老,但肯定了解妖魔二族中的上古遺老!
至少,讓所有妖魔都奉為神明、搭建祭壇上供祭品的那一位古神,十有八九就是其一!
“先不提這個了。”
仙的層次距離陳易太遠,即使在百年后成功凝結了元嬰,他對上仙肯定也是十死無生,不如先將其放在一旁。
“說說赤雁山吧,既然成了你們赤烏族的祖地,你應該有辦法帶我混進去吧?”
火烏王無言以對。
這小子真是不聽勸啊,居然真的想入龍潭虎穴?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們赤烏族的兩位老妖皇如今就在祖地閉關,你去了純粹是給他們送口糧的!”
陳易微微蹙眉。
老妖皇也在?
那可真是個麻煩!
“不是說都快死了嗎?”
“他們幾個老不死挑起戰爭不就是為了在死前拉幾個人皇墊背嗎?為何躲在祖地不出來?”
火烏王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陳易:
“誰告訴你老妖皇想和人皇同歸于盡了?”
“赤烏族一共就只有兩尊老皇,都死完了,族群怎么辦?赤雁族的傳承怎么辦?光憑那幾個不中用的半皇守得住嗎?”
陳易無話可說。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火烏王接著道:
“妖魔二族的其他皇者確實巴不得三位即將壽盡而亡的老皇早點和人族的皇者以命換命,可我們赤烏族和炎魔族的皇者又不是傻子,哪會那么聽話?”
“雖然其他妖皇、魔皇早已承諾不會在老皇死后對赤烏族和炎魔族下手,但這種承諾就和放屁一樣,只能聽個響,一點信服力都沒有。”
陳易尷尬一笑,捂了捂鼻子。
真是個……不拘小節的女子啊!
而火烏王卻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言語上的粗鄙,接著道:
“其實誰都清楚,赤烏族如果不誕生新的妖皇,是絕無可能守住偌大的基業的。”
“所以兩個老不死帶著族內三位血脈尊崇的巔峰半皇去了祖地,想要在臨死前幫助其中一二人邁入妖皇境界。”
火烏王說這話的時候,雙眸中有掩飾不住的譏嘲。
她說的是血脈尊崇,而不是天賦絕頂,顯然對三人并不服氣,甚至有些怨言。
在赤烏族,血脈再尊崇也是紅毛烏鴉,在諸多妖族中屬于卑賤的存在,要想打破血脈壁障晉升妖皇簡直難如登天!
這三人的天賦在赤烏族中屬于出類拔萃,可和自己比卻仍有差距,無非是和兩位老妖皇沾親帶故,這才被帶入了祖地指點修行。
都到了這個時候,老妖皇仍做不到對所有族人一視同仁,赤烏族如果滅亡了也是他們一手造成,怨不得他人!
“老妖皇怕死,在這個節骨眼上,多活一陣赤烏族就多一分出現新皇的希望。”
“其余種族的皇者也不敢逼得太緊,生怕惹急了老妖皇拼命報復,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定下了一個期限,在這個期限內,赤烏族的老妖皇和炎魔族的老魔皇會趁著還有一戰之力對人族的皇者下手,爭取拉幾個墊背的同歸于盡。”
火烏王并不看好赤烏族的未來,老妖皇一死,這個族群的資源勢必會被其他妖魔種族吞食瓜分。
至于祝融龍皇?
他除非腦子抽筋了才能看得上血脈卑下的赤烏族!
從伏火山一戰就可以看得出來,那位高高在上,壓根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和自己等人有約在先也只是做個樣子,根本沒準備履行自己的承諾。
“你好像對赤烏族的歸屬感并不強?”
陳易饒有興趣地看著和自己并肩而行的火烏王:
“怎么,你和老妖皇有仇?”
“在族中受到打壓了?”
火烏王冷哼一聲,沒有解釋。
她這半輩子受到的屈辱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殿主候選人可以理解的?
然而即使她不說,陳易也可以從她的表情中推測出她在赤烏族混的不招人待見。
否則也不會在其他巔峰半皇在祖地閉關尋求突破的情況下,她卻被派來深入敵軍腹地,險些喪命。
陳易伸手拍了拍火烏王的肩膀,笑道:
“說起來,我們倆挺像的,我在人族也混的不怎么樣。”
“在大秦,公子扶柳下令要殺我以絕后患,宰相顏真甫對每個楚江殿殺手都抱有殺心,而在楚江殿中,我明面上身居要職,可底下卻有不少人盯上了我的位置,頭上更有半皇存在和我結了仇。”
一聽這話,火烏王神情稍稍緩和了一點,又發出了一聲冷哼:
“呵,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早就發現了,以你惹禍的本事,走到哪都會四面樹敵。”
“區區王佐就敢和算計半皇,差不多有了半皇的實力后又急不可耐地要去頂尖妖族的祖地,說實話,我真的很好奇。”
陳易聳肩道:
“好奇什么,好奇我去你們祖地做什么?”
火烏王搖頭道:
“不。”
“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陳易一陣無語。
火烏王見狀,不禁抿嘴一笑,又道: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去赤烏峰做什么了嗎?”
“總不會是去搶赤雁族的傳承吧?”
陳易沒有說出夸父墓的秘密,反而伸手摟住了火烏王的肩膀,大義凌然道:
“我是去替你出氣的!”
“我這個人疼惜手下,最見不得自己人受欺負了,憑什么其他的紅毛烏鴉可以安然在祖地閉關突破妖皇,而你卻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打生打死?”
“這不公平!”
“我要帶你去討個公道!”
不管這一番話真情還是假意,火烏王內心都多了幾分暖意。
“怎么個討公道法?”
“去和老妖皇打一架嗎?”
陳易不假思索道:
“當然是等老妖皇離開祖地的時候,我們再偷偷潛進去奪了傳承啊!”
“和老妖皇打一架,你真以為你主人我無所不能啊?”
火烏王微微一怔,內心剛剛升起的暖意頓時消散一空。
與此同時。
望月山。
扶柳正在中軍營帳撫琴,青荷在一旁閑坐,雙手撐著下巴,笑吟吟看著對方。
二人表面上相安無事,可內心卻是各懷心思。
扶柳在關心武靈王、武桓王是否完成了任務,而青荷則在擔憂陳易的安危。
“也不知那小子死了沒,本姑娘在這里坐的腿都麻了,曲兒也聽膩了!”
青荷內心暗罵不止: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他在我這留一盞魂燈,是死是活總得有個信,不至于害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正在此時。
扶柳的琴聲戛然而止。
“怎么了?”
青荷看向扶柳,內心不禁升起一絲緊張和擔憂。
她可以猜到扶柳派了人去對付陳易,如今琴聲有變,是……得手了?
又或是失敗了?
然而,扶柳卻是神情如常,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
“沒事。”
“久未扣弦,琴藝有所退步,彈錯了。”
可他內心卻是情緒十分復雜。
就在剛剛,武毅王傳音告訴他,武靈王和武桓王留在望月山的魂燈熄滅了。
這代表著二人已經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