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火烏王一臉篤定的樣子，陳易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對方真相。
楚太子是白無常為了以防萬一為自己準備的另一個身份。
準確來講，白無常肯定有著自己的私心，這么做不但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為了讓楚太子在外出些風頭，攢些名聲，為未來繼任楚江王之位做些準備。
一舉兩得。
陳易也不在乎為他人做嫁衣，反正楚太子是自己的表弟，做哥哥的照顧一下弟弟也是應該的。
再說白無常對自己確實不賴，自己欠了對方不少人情，于情于理都該幫襯楚太子一把。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楚太子，一旦我以這個身份在外行走，勢必會引來無數人的襲殺，妖魔二族暫且不提，即使在人族中也有不少人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陳易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這個身份利弊參半，我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指揮一些楚江殿的殺手，甚至尋求判官的幫忙，可也會將自己置身于險境之中。”
“大秦宰相顏真甫一脈，和楚江殿積怨已久，為了挑起楚江殿和大秦的再次對立，定然會鋌而走險，對我下手！”
“而在楚江殿的內部，年輕一代的天才殺手妒忌我的地位，認為是我擋住了他們成為殿主的晉升之路，關鍵時刻我也要提防有人反水，在背后對我暗下殺手！”
另外有一點陳易沒有說出口。
楚江殿如今在青州處于勢弱的一方，而殺手皆是自私貪婪之人，內部定然早有人和大秦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天字一等殺手，甚至位高權重的半皇都有可能偷偷倒向了大秦！
“如此危險？”
火烏王自以為然道：
“怪不得你先前要以黃山的身份在外行走！”
“要不……”
“你再換個身份吧。”
“你是楚江王之子，出門在外為了掩人耳目，總不會只準備了黃山這么一個假身份吧？”
在她看來，楚江殿的殺手那么多，以楚太子的身份，搞個百十張面具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陳易瞥了對方一眼：
“你以為假冒他人身份很簡單嗎？”
“每個人的習性和慣用的殺人手段都不一樣，以我如今的年紀和實力，楚江殿能找出幾個同層次的殺手？”
“怕是不管我以什么身份出現，外人都會將我認作是楚太子！”
“而且……”
他自信一笑：
“此次我以楚太子的身份在外行走，也是想看看各方的反應如何，如果可以引出一些雞鳴狗盜之徒，那就更有意思了。”
作為一個稱職的哥哥，自然有責任為表弟除去一些潛在的敵人。
當然，順便也要殺人劫掠，填補自己空虛的腰包。
“以身犯險，萬一玩脫了可就麻煩了。”
火烏王規勸道：
“別以為有了半皇的實力就可以為所欲為，在第一戰線，半皇根本算不上什么。”
“即使是我也不敢肆意妄為。”
從戰事開啟到現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隕落了差不多十尊半皇！
其中，更有斯邦魔王以及武申王這樣巔峰半皇的存在！
如果再持續下去，也不知會隕落多少半皇！
自己固然在吞噬了布斯魔王的尸體后提升了一些實力，但和斯邦魔王這一類擁有上古魔族血脈的巔峰半皇比起來仍然差了不止一籌。
所以凡事都得小心為上。
“放心，我心里有數的。”
陳易指點江山道：
“我是來賺取軍功的，殺一般的妖魔哪有殺半皇來軍功快？”
“不過……”
“巔峰半皇，我們動不了。”
“你我聯手，并不能確保擊殺巔峰半皇，萬一被人跑了，你我關系暴露，難免會引火燒身。”
“但一般層次的半皇，只要不是身法出眾的，那就可以殺。”
“至于初入半皇，連境界都來不及穩固的，不管是什么種族，都可以殺。”
陳易一臉云淡風輕，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他也并不擔心在對抗妖魔半皇的時候火烏王不出死力，畢竟對方比自己更怕暴露主仆契約的關系。
再者說了，對方在妖魔二族中并不合群，甚至對妖魔二族頗有怨言，說不定巴不得某些半皇當場暴斃！
“殺妖族，殺魔族，那么……人族呢？”
火烏王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陳易：
“對于人族半皇的頭顱，古神殿給出的價格一向都是十分厚道的。”
“要不……”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可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她在提議兩邊通吃。
殺妖魔半皇，去監察殿換取軍功。
殺人族半皇，去古神殿換取殺戮值。
畢竟，有很多妖魔二族修行所需的資源，在人族是兌換不到的，唯有古神殿才有。
然而，陳易卻斷然拒絕了：
“不可。”
“盡管我和很多人族都有仇怨，但私通妖族的事情我做不到。”
和火烏王簽訂主仆契約，是以自己為主，并沒有損害人族利益，反而對人族來說是有利的。
至于殺人族，陳易也沒什么心理負擔。
前提是等到戰爭結束，或是對手搶先對自己下手。
然而，拿著人族的頭顱去古神殿換取資源，此種行為已是板上釘釘的叛族了！
一旦被揭發，整個人族將再無自己的容身之地！
“我是一個人族。”
“而且，我很年輕。”
“資源可以一點點積攢，可若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誤入歧途，無異于自掘墳墓。”
火烏王并不意外陳易的回答：
“也對，你是楚江王的兒子，怎能體會我們這種下等人的艱辛？”
“從你出生起，就有人為你提供了一直修行到皇境的資源，半皇存在都難以入內的巔峰上品靈脈‘忘川’是你的后花園，出入無阻，你當然不屑于此等卑劣的手段。”
“但我可以提醒你一句，無論是在人族還是在妖魔二族，永遠少不了為了一己之私喪盡天良的那種人！”
“據我所知，每年古神殿下發的資源，幾乎有足足一成落到了人族的手里！”
“而人族的監察殿亦是如此。”
此言一出，陳易一陣沉默。
一成資源，聽上去占比并不多。
可古神殿和監察殿每年下發的資源是一個天文數字，哪怕是其中的一成資源，也代表著數萬甚至數十萬的滾滾頭顱！
在這其中，有一些頭顱是死于敵族之手，但肯定也有很大一部分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下！
想到這里，陳易長嘆了一聲：
“別人如何做我不管，反正我不做。”
“否則，我對不住自己的道心。”
一旁，火烏王哂然一笑。
“你不做，我做。”
她從一個血脈卑下的赤烏一步步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超越了很多擁有著高階血脈的妖魔成為了一位貨真價實的巔峰半皇，其中歷經了太多艱辛，也使了不少見不得光的手段。
其中，殘殺同族，和人族交易換取資源就是其一。
對于火烏王而言，妖魔二族視自己為卑賤之人，那么她自然也不用對妖魔二族有什么歸屬感。
她只在乎利益。
下一瞬，她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個頭顱，丟給了陳易：
“這是布斯的頭顱。”
“他是一位影魔族的半皇，監察殿給出的價格是兩百三十萬軍功。”
接過頭顱，陳易一臉愕然。
不得不說，這個叫布斯的長相十分丑陋，看上去就像一團是黑土揉搓而成。
然而，頭顱上殘留著一絲讓人畏懼的氣息，證實了此人生前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半皇！
“布斯……”
“是誰？”
說實話，陳易壓根不認識這個人。
然而，對方身價兩百三十萬軍功，比普通半皇一百萬的價格高出了足足一倍有余，定然有著不同尋常的身份！
火烏王介紹道：
“一位影魔族的半皇，實力在半皇層次屬于中等，但觸碰到了影之規則，藏匿的手段和身法都十分出眾，是頂尖的斥候和刺客。”
“影魔族在妖魔二族的地位，相當于地府十殿在人族的地位。”
“不過，布斯所在的這一脈在影魔族中并不出眾，就如同你們楚江殿在地府十殿屬于墊底的角色一樣。”
陳易無言以對。
你會聊天嗎？
火烏王接著道：
“伏火山一戰，布斯的弟弟死在了黑無常的手中，布斯也身受重傷，我在虎踞洞發現了正在療傷的他，正好想到欠你一筆贖身的軍功，所以就將他殺了。”
“除此之外，我身上另有一些王佐妖魔的頭顱，零零碎碎加起來也差不多有五十萬軍功了。”
聽了這話，陳易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火烏王說這話的語氣就像是砍死了一只阿貓阿狗一樣，十分平靜，毫無起伏。
很顯然，這種事情她做的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
“我發現自己草率了！”
陳易撓了撓頭，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先前定下的五百萬軍功，可以再抬抬價格嗎？”
“我覺得不整個上千萬都對不起你的實力！”
一日之間，他居然從一個倒欠青荷上百萬軍功的窮鬼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身懷數百萬軍功的富人？
真是……天意弄人啊！
按照這種賺取軍功的速度，那豈不是用不了多久火烏王就能攢足五百萬軍功贖身離開自己了？
那可不行！
自己都沒來得及好好使喚一下這位半皇打手呢！
火烏王看穿了陳易的心思，冷笑不止：
“不要高興太早了，布斯的死，說到底扶柳等人也出了一份力，按照你們人族的規矩，兩百三十萬的軍功你頂多只能分到一半。”
什么？
一半？
一聽到會被搶走一半軍功，陳易頓時急了。
“那怎么行？”
“扶柳都讓半皇來殺我了，我不去找他算賬已是十分大度，哪能將到手的軍功分他？”
那豈不是成了熱臉貼冷屁股了嗎？
火烏王嘲諷道：
“這是你們人族自己定下的規矩，布斯在伏火山身負重傷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你將頭顱拿出去，外人只會當你撿了個便宜。”
“如果你將軍功全部吃下，不但會得罪扶柳一脈，更會讓人不齒，壞了聲名。”
半皇的頭顱價值都在百萬以上，每次一出現都會引來無數人的眼紅，如果一個巔峰半皇將其獨自吃下倒也罷了，眾人不得不服。
可陳易只是堪堪邁入半皇的門檻，如果說布斯是他一個人殺的，怕是難以服眾，誰也不肯相信。
對于半皇的死，監察殿的人會十分重視，甚至會請來德高望重的老半皇親自調查死因，而布斯身上并沒有屬于陳易的靈力殘存，如果不是看在他拿出頭顱的份上，怕是連一半軍功都不會給他！
“真是麻煩。”
陳易微微蹙眉。
他倒是認為這個規矩十分人性，畢竟很多時候殺死一尊半皇需要多人出力，補最后一刀的人吃了肉，剩下的人也得分口湯喝。
不然，人人都搶著補最后一刀，難免會不出全力。
“有什么解決的辦法嗎？”
他看向火烏王：
“我可以少拿一點軍功，但我不想讓扶柳分到。”
“我對他暫時沒什么殺心，但也沒什么好感。”
念在晉升金丹期的那些珍奇資源的份上，他可以暫且不去計較扶柳針對自己的行動，但讓他資敵？
抱歉，做不到。
火烏王微微一笑：
“自然是有的。”
“除了監察殿外，有另一個地方也收妖魔二族的頭顱，但他們給出的價格會比監察殿低不少。”
“有很多人得到了殺人憑證后不想和其他人分軍功，或者是在得到殺人憑證的時候采取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就會去那個地方走上一遭。”
陳易雙眸微微一亮。
地下市場嗎？
聽上去不賴啊。
“價格比正常的低多少？”
火烏王眨了眨眼：
“三成。”
“不是低三成，而是只有正常價格的三成！”
“畢竟，去那個地方換取軍功的，手中的殺人憑證都不會太干凈，多多少少都使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陳易無法接受這個價格。
“宰人啊！”
“黑商！奸商！”
“這樣的地方早該倒閉了！”
然而，火烏王卻道：
“倒閉？怎么可能！”
“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其實那個地方背后的勢力正是——”
“監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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