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域,群山之巔。
山風徐柔,自赤元在這里扎根后,此地山風便從未呼嘯過。
宇文君腳步松散,悠悠來到赤元身旁,望向遠方山野,山川河流彼此縱橫交錯,成嶺成峰,成江成勢。
壯美中,隱約藏了一絲悲壯。
宇文君好奇問道:“近日有了些小紛爭?”
赤元臉上掛著淡淡無奈,鼻息略有粗重道:“人族諸多野游,來到了妖域之地歷練,恰逢不少妖族散兵游勇,或是叩生死關,或是胡亂游擊,一時間,人族軍方與妖族軍方也頗為頭疼,諸多部署被打亂。”
“還未亂成一鍋粥,但也快了。”
宇文君皺眉道:“不是這些,所謂紛爭,自然是成群結隊,或是圍繞某一個大人物展開,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今日風光不錯,我卻看到了一絲亂象。”
赤元撇過頭,流露出狐疑眼神,說道:“你的望氣功夫,到了化境?”
一葉可知秋,與人打交道如此,看風水如此,觀局勢亦是如此。
此類功夫,全是天賦,無法靠修行而悟。
宇文君微微抬手,撥開額頭前的長發,說道:“廣麗,始終與我交道,后來我覺得她是故意的。”
赤元險些笑出聲,說道:“難道你覺得她不是故意的?”
宇文君負手而立,臨淵遠望,山風輕扶,總是令人想起很久不曾回過的故鄉,宇文君想和景佩瑤一同回一次玉溪鎮,去與父母吃一頓飯,試探一番凌玉卿修為如何。
他來到妖域,數次無功而返,可他卻不得不來。
若一塊灰白色的絲綢遮住他的龍眸,他可看見一些景物,卻總又看不真切,這并非一個好兆頭。
宇文君從未如此被動,在女人身上栽了跟頭,事后回想起來,總會很氣人。
其次,月旦評他真的想要遠觀一次。
無論是鐘炎還是千盛,此二人風采也值得他這位大人物臨場一觀。
赤元神色一凝,沉聲道:“明白了,她要拖住你,給你希望,又不給結果,卻讓你以為,一條路總能走到終點。”
“恰好,你所在的位置,也決定諸多大勢走向。”
“她所隱瞞的,興許超乎想象,所以你要決定停下來?”
赤元回過味后,也覺得宇文君當停下來,女人,亂之本也。
宇文君說道:“我欲做一件讓她挽留我的事,依你之見,當如何起手?”
赤元犯了迷糊,若女子心里有宇文君,自然會挽留,若無,宇文君哪怕橫死在她裙下,也是枉然,反正大爭開啟,每一日都會死人。
想了半晌,赤元手指微微一勾,一顆石子從腳下漂浮而起,赤元一指彈出,這顆石子若轟天箭般射向遠方,視野盡頭,這顆石子將一座不大不小的山體,轟出約莫棋子般大小的洞。
此洞雖小,可細看之下,前后透亮。
赤元怪味道:“法子是粗魯了些,但管用。”
宇文君嘆息道:“姑娘的洞口沒那么長。”
“算了,我還是故意冷落她一段日子,或者,一直冷落下去。”
“妖域之事有勞于你,順帶,暗中調查一番扶搖女帝的下落。”
赤元嗯了一聲,輕聲試探道:“郭盛和與張本初那里不去看看?張本初近日到了破極邊緣,郭盛和亦是如此。”
“倒是那個高志,略有不振。”
宇文君雙手負在身后搭扣,在山頂緩緩踱步,說道:“說起來我是得去看看,可我若去了,他們發揮才能的余地就要小一些。”
“還是別了,再會。”
魔界,永恒殿宇。
男子身材偉岸,立足于桃花樹下,魔界的桃花要格外鮮艷,花瓣也稍微圓潤一些。
微風起,吹起這位男子的長發。
他模樣俊美,細看之下,已無法用俊美形容,眸子里包羅萬象,隱約間有日月星辰沉浮,身著一襲黑色龍袍,透出無盡深幽。
魔君一個人賞花,興致來了,微抬手,琉璃盞橫渡虛空而來,盞內,是色澤略有殷紅的半月酒,酒香不濃郁,韻味卻綿長,若心里靜靜流淌的小河。
今日,風和日麗,年輕男女當攜手走在風景爛漫處,游山玩水附庸風雅,舒展少年情懷,可這殿宇之外,唯有魔君一人。
良久后,一直烏黑如墨的東青鳥從遠方飛來,緩緩落在魔君肩頭,發出細微鳴聲,繼而又飛走,不知去向何方。
魔君知曉后,不知是一時來了興致,還是別的緣由,心念微動,便橫渡虛空萬里之外。
冰河鎮。
此地常年飄舞風雪,一條悠長古道,貫穿鎮子南北,這條古道的盡頭處,大致就是圣靈之山,近些年來,許多道路不曾有人走過,逐漸成了荒煙蔓草,若成心去走,還可找到原來的痕跡。
對于某些人而言,這條路很長,適合一直走著,沿途風色柔美,雖 不至于旖旎生輝風月無邊,可至少看見那鮮花野草豐茂,樹木成蔭,遠山秀麗,近處溪流河水清澈如銅鏡,一起散散步也好。
年輕時,顧雍便想過帶著北寒菲一起渡過漫長之旅,可后來因為種種緣由耽誤了。
此次來到魔界,恰好重溫舊夢,單論風色,魔界堪稱極麗。
不知不覺間,顧雍和北寒菲來到冰河鎮外,兩人對視了一眼,打算吃些冰川生魚片果脯,再喝點熱酒,隨即繼續趕路。
北寒菲笑道:“和年輕人比起,我們是不是太老?”
顧雍意味深長道:“我老了,你還未老。”
北寒菲含蓄一笑,兩人一同步入冰河鎮,隨即選擇一家酒樓,沒要包廂,而是坐在一樓僻靜一角之地,喝著小酒,聽著隔壁桌上的人,講述著近日所發生的一些風雅趣事。
顧雍打眼一看,小聲道:“這張桌子就像是為我們預留的一樣,店里只剩下這一張空桌,是否有點巧?”
北寒菲柔聲笑道:“說明此地與我們有緣,回來的路上,也可繼續在這里逗留。”
冰川生魚片還未上桌,等待的光陰總是有稍許漫長,可若是與喜歡的人在一起,便覺得好生有趣溫馨。
只是顧雍,真的覺得自己老了,這種氛圍,讓他想起了少年時代的往事,心中莫名涌動起許多感傷,若還是十八,那該多好啊。
思慮間,酒樓門口出現了一位約莫三十歲模樣超凡的男子,他身著一襲得體又樸素的黑衣,望了望,恰好顧雍與北寒菲那張桌子還有空位,他便緩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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