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時分,海風徐柔而清冷。
庭院里,宇文君吹著晨風,喝著早茶,岸邊那里,時不時傳來小皇月的讀書聲。
今早泡的是江山紅,是柏小衛之前來北海時特意送給了宇文君兩斤,越冷的地方,便越要多喝紅茶。
體內暖意橫涌,似有不朽之感。
景佩瑤從小廚房那里走出,端著包子還有小米粥,以及些許時令小菜。
如今已過了時令小菜的季節,這些小菜,是陳玄從南到北帶來的,味道還是之前的味道,情意卻重了許多,據聞部分小菜,還是謝一鳴親手所種。
見妻子來了,宇文君手法輕柔給景佩瑤倒了一杯江山紅,柔然道:“柏小衛愛喝紅茶,這滋味不錯,偶爾喝一次,甚是提神醒腦。”
景佩瑤瞥了眼岸邊方向,隨后,楚謹言又端著早飯去了岸邊。
“與我相處不睦,卻和謹言融洽,不知不覺間,我竟成了惡人。”景佩瑤若有所思道。
宇文君笑而不語,順手拿捏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
景佩瑤這才喝了口江山紅,坐下來開始吃飯,突然說道:“今兒中午,要不你來煮飯?”
宇文君頓了頓,感覺嘴里的包子頓時失去了原本的香味,變得索然無味,只是一個很尋常的包子,縱然它出自于妻子的手筆。
“可是我不會。”宇文君怪笑道。
景佩瑤板著一張臉,說道:“可以學,這些事不難,最難的是,你要放下心里的成見。”
正當宇文君思考措辭時,一縷風拍打在宇文君臉上,蕩漾起鬢角的須發,隱約間,還有一絲絲的痛。
漸漸的,宇文君面色沉重了起來。
景佩瑤輕聲問道:“莫不是為了避禍,故意這么心神沉重,像是天塌下來了。”
巧合,景佩瑤是不怎么相信的,興許所有的女人,都不相信所謂的巧合。
宇文君微微吐出一口氣,覺得這個包子又有了原本的香味。
“武宓那里傳來消息,九幽雀入冬后,將叩關塞北城,人族眼下,無力進行一場大型戰役,昨天夜里,柏小衛便親自去了靈族借兵。”
借兵一事,學問可就大了。
可知曉人族當下具體底蘊,好比一個婦人迫于無奈展示出身無寸縷的尷尬模樣。
雖與靈族交好,可有些交道并不好打,夫妻之間偶爾還會因為分贓不均覺得膈應呢。
景佩瑤眼眉微皺,清楚的眸子若凜冬時節折射日光的冰川,問道:“所以,和你的關系是?”
宇文君道:“好像是沒什么關系。”
“但又有些關系,我該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
景佩瑤語重心長道:“可以在家里學煮飯,兩耳不聞窗外事。”
宇文君:“……”
然后,又有一縷風,拍打在宇文君的臉頰上。
這一縷風的內容,令宇文君陷入短暫的沉思中。
正在喝粥的景佩瑤見狀,微微看了眼宇文君,像是訴說一件小事般說道:“遠在扶搖女帝故居,便有妖族公主殿下的相思之意傳來,某人可真是風華萬千啊。”
宇文君微微一怔,詫異道:“你何時看出了風聲?”
景佩瑤怪味笑道:“作為龍族殿下的正室妻子,看出龍族的傳信之術,這難道算是偷招,還是大逆不道?”
小皇月已讓景佩瑤心態略有失衡,宇文君成了最好的受氣包。
宇文君苦笑道:“理當如此,約我單獨會面,可在此之前,我得去一次靈族。”
景佩瑤似笑非笑道:“等你學會煮飯,大致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宇文君又拿了一個包子,吃了口后說道:“燒烤還是略懂一二的,至于和面煮米飯炒菜之類的,也不打算去學,你可以死了這條心。”
景佩瑤聞后,不怒反笑,擊節贊賞道:“真男子漢大丈夫也!”
該硬的時候,一定要硬到底,一旦軟那么一次,將會有沒完沒了的后果。
飯后,沒有依依不舍的道別,因為早晚還會回來。
夢都府。
再相逢時,古澄臉上多了一絲絲的暮氣,像是一個少年,忽然成了男人。
政務,最是令人成長,令人學到諸多書本之外的學問。
與此同時,柏小衛正在前往靈都的路上。
茶桌上,除了千秋白水,還有宇文君最喜歡的葡萄,滋味甘甜帶著酒氣,咽喉之地回味無窮,恍惚之間,若一道真元游走于大小筋脈。
“這是什么葡萄?”宇文君好奇問道。
古澄淡淡的看著宇文君,一本正經道:“也不知你小子哪來的福氣,這是陛下在宮廷之中親手所種的葡萄,據我所知,宮廷之中的公主王子,雖對葡萄不厭煩,但還沒到心頭好這一步。”
“這葡萄,有帝王之氣加持。”
宇文君又吃了一顆葡萄,抿了口千秋白水,淡然一笑道:“陛下的確去過我的老家,也和我的師尊有過一次手談,只是沒有想到,陛下如此風雅,為我種下了葡萄。”
古澄不意外,反倒是一本正經道:“帝王大張旗鼓,圣寵一人,那人未必真的得寵,若是日常小事,傾向于一人,那便是真的疼愛。”
“饒是當年的兩位公主殿下,也不曾有過這般盛情以待。”
“如今,你已算是靈族境內,權力最大的人之一。”
宇文君面色微微尷尬,話鋒一轉道:“處理政務日子久了,就自然會聞風聲知典故,我一直以為,你不是當政客的材料,以往真是小看你了。”
古澄哈哈大笑道:“通透!”
“這一次找我何事?”
宇文君如實言道:“隨我去一遭妖域,妖族公主殿下打算與我私下會晤,只是我在懷疑,此次所見,不僅僅是那位公主殿下,可能還有那位公主殿下的家人。”
古澄怪味笑道:“去見岳父岳母,總該帶著至親之人,說起來,我們關系還沒到那一步,若你愿意做我的干兒子,我也可勉強接受。”
宇文君見狀,只好拿出殺手锏,道:“我不介意去夢姐姐那里,給你美言幾句,說你略微沉迷權術,胸中再無往日之靈光正氣。”
“可能還有私欲,這份私欲,私底下如何發泄,便不得而知了,有些事經不起推敲,尤其是女人的推敲。”
古澄頓時正襟危坐,擠出一抹燦爛笑容,道:“說說去了具體怎么辦,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很笨。”
了解女人的男人,要么是喜愛尋花問柳的人,要么是有了家室的人。
宇文君凝重道:“當我的護衛,護佑我周全,如今應龍與赤元鎮守北海,無法分身,唯有你,可托付大業。”
古澄連連點頭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