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邊響起一道輕微聲響,又恍然察覺到什么東西從眼前飛過。
又是一聲!
這次他連忙循聲望去,駭然發現身后樹干上,一支羽箭直直嵌入樹皮。此時箭桿亦不住地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過來!”阿光聽見第二聲箭鳴時,便已率先反應過來,向著好友咆哮道。
聽見阿光提醒,好友也終于擺脫了失神之態。明白遭逢襲擊后,他慌亂地邁步又疾跑起來,還連帶著滾爬動作朝阿光而去。
滾爬過程中,再是一支羽箭攜著尖嘯襲來,這次竟只堪堪貼著他耳梢掠了過去。
在第四支羽箭射來前,他終于逃到阿光身邊。兩人再一齊以屋拓哉作為人肉盾牌,躲在其身后。
阿光好友此時深感慶幸,竟然連著三箭都未射中自己。他一邊感嘆襲擊者箭術之差時,一邊亦驚魂不定地望著樹林。
自此,林間便從也沒有羽箭射出。
又過片刻后,林間傳出莎莎的踩踏落葉的腳步聲。隨后,一個身影也從黑暗中慢慢浮現而出。
待到看清那身影的大致輪廓后,好友朝著對方頓時咒罵不已:
“混蛋!你這瘋子武士想殺那町人夫妻便罷了,竟然連我也殺!”
此時,他已看清那身影攜弓持刀,打扮裝束全然與先前追擊的武士一般無二。憤怒頓時從心間升騰而起,他真心覺得對方如瘋子一般嗜殺。
“不,是他。”阿光定睛觀察一會,對著好友搖了搖頭,嘴中只吐了幾個詞。
一邊好友不解,再次看向那身影。他認真觀察一會,才明白阿光意思。此時他才發現那身影裝束雖與先前武士一致,但身形卻顯然更加瘦弱些。
是那少年!武士竟被殺了!
霎那間想到這,好友只覺一股涼氣自心底涌上。接著驚訝、恐懼、不解等幾種情感混雜在一起,他最后只能呆呆愣愣地看著那道黑影,完全不知該說些什么,以緩解心中的緊張。
此時,林間走出的新九郎還在慢慢前進。
阿光見此,僅僅只是蹙了下眉頭,便飛快思考對策。
僅僅幾息,他眉頭便舒展開來,眼睛望著新九郎,再次橫刀抹在屋拓哉頸部。而且這次用的也不再是刀背,他將鋒利刃口抵在其上,不過另一只手亦握成爪狀,死死扣住了屋拓哉的喉頭,以防其嘗試自盡。
新九郎見到如此情景,明白對方的威脅之意。他不再繼續邁步,只停在原地靜靜望著對面。
“嘿,”光腕部稍稍一挺,將屋拓哉掐得后仰起來,聲音略含嘶啞,“你果然在意這町人。”
方才他便留意到,那些箭只皆是朝好友而去,并且當時,好友也離著這町人幾步遠。更者,在自己兩人躲至町人身后,那少年手中分明還余著些箭只,卻選擇走出樹林,這般矛盾的行動,顯然便是少年害怕誤傷這町人。
“扔弓。”阿光試探地喊了一句,繼續驗證方才心中的猜測。
對面的新九郎聞聲后,頓了一下,竟真的緩緩將弓放至地面。
見此,阿光好友此時也領悟過來。他心中暗道,那下賤町人竟真的有用!他見那少年放下弓箭后,也立刻學著阿光威脅道:
“給我扔掉箭與刀!”
對面,新九郎依舊頓了一瞬,再次依言照辦。
“還有暗器!”好友愈加興奮起來,同時眼中恨厲之色一閃,將手中刀刃的刀尖遙指屋拓哉,接著又補了一句,“給我用暗器割破自己脖子!”
這時,他認為自己雖無殺人的膽色,但倘若是對方自殺,就不算是他動的手了。
另一邊的新九郎,這次頓了好一會,只將身上一枚陶片輕輕丟在地上。
好友見對方并未照辦,立即又將打刀朝屋拓哉送了送,不滿地大吼:
“我讓你自殺!沒聽見嗎!”
面對對方的再度威脅,新九郎依舊只站在原地,再無任何動作。
阿光見此,只輕輕搖頭。他心下明白那少年即便再重視這町人,但以其心性,哪里肯真的自盡。
他轉頭示意好友暫時禁言,以防新九郎被激怒暴走,再次遁逃至山林。之后,他再朝對面的新九郎用安撫的語氣,緩緩說道:
“不殺你,往左走二十步即可。”
新九郎聽此言語,似乎思考一會,便緩緩地朝左邊走了二十步停下。
阿光確認對方沒有異動后,隱晦又滿含深意地看了眼好友,再微不可察地朝新九郎和弓箭的方向各努了努嘴。一番暗示完后,他便若無其事一般,再次盯著新九郎。
好友注意到阿光方才的奇異舉動,再順著對方方才示意的方向,看了看那些被丟棄的弓、箭、刀與暗器,再偷偷瞥了眼那少年,思索好一會,才領會出那番動作的含義來。他快步朝那些弓箭而去,亦用余光警惕著少年,生怕對方看出些端倪。
一步。
兩步。
那少年沒有任何動作。
又一步。
再一步。
到了!弓箭就在腳下!他雙手直接抓向弓箭。
此時,新九郎驟然而動,將貼在后背的肋差拔鞘而出,徑直沖向阿光好友。
“停下!”阿光早已料到那少年能看出自己陰謀,亦不會束手就擒。他方才暗示好友表面去取弓箭,實際是準備直接射殺對方。他見新九郎一動,爪狀的手便猛然一擰,屋拓哉呼吸瞬間被阻,滿臉青紫幾欲窒息而死。
阿光威脅出聲后,新九郎全然沒有止步的跡象。
“停!”阿光再度反轉手腕,緊握刀柄,直接一刀插在屋拓哉的大腿上,力度之烈,以至刃身洞穿大腿而過刺入地下。
“啊!……”
在阿光松開爪狀的手后,屋拓哉剛呼吸到一瞬間空氣,腿上便立即傳來錐心般的劇痛。他再也保持不住臉上厭世的冷漠之色,歇斯底里地哀嚎起來!
可新九郎連頭也不回,奔速絲毫不降!
正準備拿弓箭的阿光好友,同樣瞥見了新九郎的襲擊。他強行鎮定下來,目測下兩人距離,瞬息決定放棄弓箭射殺的計劃。接著他直接轉身持刀,意欲正面迎擊新九郎。
新九郎在距對方五步開外,一腳當作剎車朝前踏出,霎那便止步下來。
兩人僅隔幾步。
僅在今日,自之前新九郎襲擊武士后,再一次出現持刀對峙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