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上傳來的疼痛感愈加劇烈,但敬次郎此時卻根本沒有時間來處理。
因為在自己面前的,是史無前例的巨大的危機。
回想起之前所聽到的那些字節,以及結合英國人的手稿,男性忍者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原來如此,對方的這一次的使用能力,就是為了防止我自殺吧,不過,如果想用這種方式來讓我屈服,讓我永遠地為內川家所用,做夢……敬次郎心中狠狠說道,又再次將目光投向那根木棍。
然后,他蹣跚著雙腿,一瘸一拐地走向那根木棍……
柵欄外。
在敬次郎失去意識的時候,自認為已經完成任務的男性忍者便搶先離開了房間,這時,他正面向著中條哲和內川桂馬匯報情況:
“啟稟家主,以及中條哲大人,方才敬次郎已經被我種下三層枷鎖,按照這種情況,以后只需要每個月進行一次強化鞏固即可。”
中條哲還沒有說話。旁白的秋守明便搶先說道:
“不能多種下幾道嗎?我記得現在啞巴青年身上的枷鎖,不是有足足十一道嗎?既然是防止敬次郎自殺的,豈不是越多越好。”
“呵呵,你當是豬下崽嗎?想下幾道就下幾道?”中條哲眼睛沒有看秋守明,但話中針對對方的嘲諷意味卻是十分濃烈。
“你……”秋守明一下又想發飆,但此時男性忍者已經開口解釋:
“中條哲大人,并非屬下不愿意,而是確實有很多理由。對于敬次郎來說,如果僅僅是為了防止其自殺,那三道是十分足夠的。
至于啞巴青年身上的十道,是因為在距離我第一次在其身上種下枷鎖已經過去了十六個月,其對于我的能力已經開始產生一定的免疫性。
但產生免疫性的同時,也能更好地抵御住枷鎖對于神智的侵蝕。而敬次郎是第一次被種下,所以,如果我一次性將十一道枷鎖種在其身上的話,敬次郎很有可能就會當場瘋掉。”
“很好,你的判斷很對,等到達地面之后,我會以家主的名義嘉獎你的。”內川桂馬十分滿意地瞥了一眼男性忍者。
要知道,在男性忍者的能力出來之前,內川桂馬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啞巴青年的自殺,因為僅僅是在其來到內川家第一年中,啞巴青年就有五次自殺未遂。
那個時候,為了保證其的生命安全,內川桂馬幾乎是用忍者二十四小時貼身盯著對方。
除此之外,更多的,更奇葩的措施也全部都被內川家實行起來。
甚至到最后,啞巴青年想要撞墻自殺都做不到,因為那時地牢的所有方位的墻壁上,都被又厚又軟的棉花鋪著。
其次,如果啞巴青年想要絕食來自盡,忍者和子弟們也會像灌春藥一般將食物直接塞進其的嘴中。
但即便是這樣嚴密的措施之下,依舊有一次差點被啞巴青年得逞。
那一次,啞巴青年借口上廁所,來到角落邊,當時他的身邊有著一名身強力壯的袴服子弟,以及一名身手高強的忍者,兩人一左一右地盯著啞巴青年。
這兩人如同后世的保鏢一般,只要他們一看到啞巴青年又異常的舉動,就會毫不猶豫地上前將其制止下來。
那時,啞巴青年來到廁所排水溝前,等到旁白的兩人稍稍離開自己一些后,就立刻以決然的姿勢低頭,然后撞向廁所的排水通道口,以上下身顛倒、頭朝地的方式,將整顆頭顱沒入屎尿之中!
忍者和保鏢一注意到啞巴青年的動作后,馬上意識到不妙,齊齊上前將啞巴青年拽出,但當時啞巴青年的口鼻中已經全部都是排泄物,窒息感讓他的意識瞬間模糊起來。
死亡的陰影籠罩啞巴青年!
然而更準確地說,死亡對于那時飽受內川家折磨的他,或許不應該稱為陰影,而應該稱作解脫。
可惜,或許是天公不作美,還是啞巴青年的體質過于強悍,雖然啞巴青年幾近休克,但經過內川家的醫者治療,啞巴青年最后還是被搶救過來。
最后的結果,除了氣管受到感染發炎之外,幾乎沒有留下的什么后遺癥。
而在那一次事件之后,地牢的廁所便被內川桂馬下令進行改造,同時也規定每一次啞巴青年上廁所,都必須被身邊的護衛用麻繩捆縛在原地!如此以來,啞巴青年想要重復上一次的謀劃,便失去全部的條件。
然而,雖然有著如此之多的防備條件,但內川桂馬其實還是很擔心,換做以前,他如何也想不到啞巴青年面對的最大威脅,竟然不是敵對家族的忍者刺殺,而是其自身想要自殺的欲望。
那段日子,幾乎每一天內川桂馬都在擔心啞巴青年的安危,甚至一度還將自己的貼身護衛去監視對方。
不過,這樣的日子一只持續到了男性忍者的出現,大約在一年前,男性忍者獲得沐血儀式的資格,之后成功晉升為了一名詭異忍者,而其能力——心靈枷鎖,則被中條哲發現可以很好地運用在啞巴青年身上。
之后在內川貴馬的允許之下,男性忍者對啞巴青年使用能力,發現結果竟然出乎意料地好,甚至能夠稱得上一聲“完美”。
男性忍者的心靈枷鎖,雖然發動時間非常地長,但其對于內川貴馬心中的需求卻無以倫比地匹配下來。
內川貴馬甚至有一天,在家臣會議上,直接稱贊這名男性忍者為內川家數一數二的功臣。
地牢中。
內川貴馬難得在屬下面下露出一副動容表情,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男性忍者的肩膀。
不過在內川桂馬心中,也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男性忍者的能力其實十分優秀,這種在對方心中種下枷鎖的手段,十分適合于刺殺和戰斗,但是,上天就好像與男性忍者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一般,最終導致男性忍者的能力十分雞肋。
以方才的過程為例,男性在對敬次郎使用能力的時候,自己本身也必須不能動彈,任何輕微的動作,都會讓敬次郎從沉睡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其次,就是心靈枷鎖本身,就具備了極其嚴重的缺陷,經過很多次的實驗之后,發現枷鎖的內容不能對對方有傷害性,負面性!比如不能暗示對方自殺,自殘,或者暗示對方其刺殺另外一人。
如果男性忍者強行下達了這樣的枷鎖,最后的結果就是對對方的造成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與之相反,如果枷鎖的內容是有益于對方的話,那效果便會十分顯著。
也正是因此,導致男性忍者的能力幾乎無法用于對敵,倘若不是中條哲發現了其在啞巴青年身上的用途的話,內川桂馬甚至很有可能會將“無用”的男性忍者直接打發到分家之中去。
但是,倘若男性忍者的能力稍微具備一些殺傷性的話,說不行內川家第一強手的稱號便會從南部梨身上,轉到男性忍者身上。
地牢中。
敬次郎手中握著木棍,將尖端抵住自己的喉嚨。
眼看只差一步,自殺就要完成。
但無論如何,敬次郎根本無法做到用木棍刺入自己的脖頸之中。
這種感覺,就好像空氣之中有一只無形的手掌,直接拉著敬次郎的手臂一般。
但事實上這只是一種比喻,敬次郎也知道根本就不存在外力在阻止著自己,因為他深切地感受了,最大的阻礙的力量是來自自身。
他的內心之中,有一道又一道的心理障礙在阻止著自己。
所以即便是在將木棍抵在脖頸上的這個簡單動作,敬次郎就幾乎用盡全力了。
最后,大汗淋漓的敬次郎只能無奈將手中的木棍放下,他轉頭看向屋外的那名男性忍者,在感受過心中枷鎖的力量之強大后,也終于明白對方究竟為何不將木棍拿走了。
因為這種狀態下的自己,根本就無法完成自殺。
敬次郎盯著柵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英國青年的重重遭遇,此前他還有些佩服對方的內心強大,竟然在遭受了如此之多的折磨,依舊堅強地茍活了下來。
但直到此刻,他已經明白,這恐怕根本不是英國青年的心智是否堅定的問題,而是與如今的自己一樣,陷入了一種想死也死不了的狀態。
地牢外。
秋守明在被中條哲嘲諷之后,便一只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你已經完成了任務,接下里就下去好好休息吧。”中條哲對著男性青年說道。
男性青年微微頷首,又經過了家主的示意之外,便準備離開此地。
但此時,一邊的秋守明忽然擅自從側邊走向后面,看前進的方向,正在男性忍者的必經之路上。
中條哲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嘴角流露出一絲似乎是不屑的冷笑。
內川桂馬也看到中條哲和秋守明的動作,但他卻沒有說什么,顯然他以為,這又是一場秋守明和中條哲之間的暗斗,秋守明想要收買男性忍者,以此來削弱中條哲的實力,但看中條哲毫不在意的表現,似乎對自己屬下的忠心非常自信。
內川桂馬不阻止兩人的爭鋒相斗,其實也有著自己的小心思,畢竟內斗之中的家臣,才是最好的家臣,只要中條哲和秋守明沒有到達生死立見的下場,他都是不會阻止的。
“家主,是否等一個時辰之后就給敬次郎下春藥呢?”中條哲將目光從秋守明的身上收回,看向內川桂馬,同時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
“這個不急,分家的女性家臣,目前只有七名報道,或許剩下的三人,得等到明天,才會全部到齊。”內川桂馬轉頭看了一眼敬次郎,回答道。
另外一邊,秋守明快步走著,接近男性忍者,當兩人相差恰好十步的時候。
殺時間,地道之中回想了隱晦的呢喃聲!
這呢喃聲十分細微,因此中條哲和內川桂馬還尚未察覺,但作為詭異忍者的其他人,卻是一下捕捉到這聲音。
所以幾乎在同一時刻,那兩名始終在內川桂馬身邊的女忍,彼此相互對視一眼,然后齊齊皺眉,向內川桂馬邁出一步,以一前一后的姿態護衛內川桂馬。
至于那名男性忍者,則臉色大變,忙不迭地轉過頭,然后死死盯著秋守明。
“怎么了?”內川桂馬察覺到兩名女忍的動作后,連忙問出了一句,但他剛問出來,就看見兩名女忍耳下,都撐開了數十只無瞳的眼睛,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呢喃聲,從兩女忍身上傳來。
內川桂馬臉色一下難看起來,這種情況,以前只有在自己遭受到刺殺的時候才會出現。
藤林家的刺殺?內川桂馬左手撫上刀柄,眼睛掃視著周圍,但此時他就聽見不遠處的那名男性忍者驚恐的聲音傳來:
“家主!這個秋守明大人有問題!”
男性忍者喊出之后,眼睛盯著秋守明,同時連忙伸手摸向腰間,想要拿出打刀,他的臉頰上顴骨處,眼睛和嘴巴齊齊撐開!
周身的呢喃聲齊齊而起!
但時間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距離男性忍者僅僅幾步開外的秋守明,此刻臉上的面容,詭異地處于一片模糊不定當中,就好像有一團迷霧籠罩其上。
秋守明以極快的、非人類的速度伸手,從大腿內側摸出一柄懷間,二話不說,直接朝男性脖頸劃去!
此時的男性忍者,根本還未拔刀出鞘,在秋守明的刀刃面前,根本無力回擊,因此,他只能像此前躲避敬次郎的那一棍一般,微屈雙腿,然后彈跳后撤,來躲開這凌厲的一刀。
但秋守明的速度很快,比男性忍者后撤的速度快得多,因此那柄肋差的刀刃直接追上其脖頸!
“秋守明,你在干什么!”內川貴馬看到這一幕,氣的直接嘶吼出來!
但話音剛落,那柄肋差就干凈利落地劃破男性忍者的脖頸。
鮮血飛濺!
秋守明站在原地,看著拼命捂著喉嚨的男性忍者慢慢跪下,最后趴在地面上痙攣兩下,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一幕,讓地道之中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接著,秋守明慢慢轉過身,與內川貴馬對視。
而當內川桂馬看清秋守明的面容之后,一個名字咬著牙齒脫口而出:“秋守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