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呂程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打開李超留下的信件，反復的看著上面的兩句話：“若是有可能，一些會臟了手的事情還是由我來做吧，年輕人還是應該有年輕人的模樣.”
年輕人應該什么模樣啊！
真是的，有些人明明都已經走了，還是不斷攪動別人的心弦。
呂程惱怒的翻了個身，李超的身影不斷在他的腦海中出現，初見時，那個一頭亂糟糟頭發的大胡子男人，還有那個自以為很狂妄的咧嘴笑。
那時候多狂啊！
加個聯系方式，說完話轉眼就拉黑！
我應該討厭他啊！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黑市遇襲之后？還是窮奇母親的那家小館子試身手，之后的講故事的時候？
一直想到了凌晨三四點，呂程才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早上六點多被李國強的電話吵醒。
“今天是李超的葬禮，你來嗎？”
呂程聞言急忙起身，穿好衣服下樓。
昨日李國強引動這場雪還沒有停歇，厚厚的積雪已經沒過腳踝。
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因為下雪的原因，小區中行人寥寥，有的打著傘，有的在披著雨披。
呂程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自己要脫離普通人的世界了，而在這之前，李超用自己的生命為自己上了一課。
導致他的一些看法也發生了改變。
收起自動環繞身周的神識，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李國強默默地守候在一旁，他駕馭著遁光，似乎是用神識混淆了普通人的注意，只有呂程可以看到他。
待到呂程回過神來之后，呂程歉意的點點頭，想要說些什么，被李國強用收拾打斷。
一揮手，呂程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帶上遁光，光芒一閃，直奔葬禮現場。
一路上，呂程手中握著李超的那封信。
其中有李超的積蓄和一張去往津門的火車票，呂程想了一晚上，還是決定把李超的積蓄還給曙光會吧。
也不知道李超還有沒有親人在世。
只是遁光中，李國強的神色嚴肅，呂超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開口。
很快兩人來到郊外一處山上。
零散的一些特別行動組的編外成員正在修整著墓地。
說是墓地，在七階威力的爆炸之中，窮奇都已經灰飛煙滅，更何況是李超。
現在立的不過是一些包含李超氣息的衣物而已。
孫思凝紅著眼睛站在一顆大樹下面，滿頭紫色的頭發和那些魔紋并未淡去，身上一身黑色衣裙，沒有動用任何力量護體，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弱女子一般。
可是之前那沖天的劍意，呂程至今仍是記憶猶新。
劍道修為，絕對是化境以上。
之前的戰斗他看似沒有任何收獲，可是孫思凝的劍意為他打開了一條新的道路，呂程終于知道自己的徒手格斗未到化境，差在了哪里。
這也算是傳功之恩，更何況從認識到現在，孫思凝對于呂程雖然戲耍較多，可也是多番照拂，這些呂程都懂得。
在孫思凝一旁的周衡為她打著傘，與兩人在一起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大概是之前說過的僅剩的正式組員吧。
呂程忘了他的名字，此時沒心思多問，上前幾步，張口喚道：“思凝姐。”
孫思凝聞聲轉過頭，雙目無神，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呂程對一旁的兩名男人點點頭，這才說道：“李超在計劃實施之前，給我留下了一些他的私人財物，我想……把這個給特別行動組吧，若是他有親友在世，也算是李超的一番心意。”
孫思凝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一旁的周衡道：“呂程，李超沒有親人在世。既然是留給你的，那小兄弟就自己收好吧。”
呂程和周衡基本沒有交集，聞言下意識的看向孫思凝。
孫思凝點點頭，道：“你既然繼承了他的道統，也算他半個弟子，不論你認不認，至少這個羈絆是存在的。至于功法，也不需要上交了，李超若是有這個心思，也不需要你做這些。我想在有些懂了，他比我看得要遠很多。”
呂程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心中已是有了決定，這筆積蓄就留給窮奇的母親吧。
不，留給楚寒的母親，雖然按照李超考慮的那么周到，想必已經做了相關的部署，若是能夠盡些心也是好的。
伸手幫助孫思凝肩膀上零星的落雪拂去，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出什么安慰之詞。
反倒是孫思凝發現了他的黑眼圈，突然說道：“做好準備踏入這個世界了嗎？真的會死人，被殺會死，報仇會死，就連想讓自己強大下去，保護他人，也會因為壽元枯竭而死……”
據之前窮奇所說，思凝姐借助魔門功法，達到了五階。
就是說，壽元不足五十年……
呂程神色黯然，可還是肯定的說道：“我孑然一身，既然已經看到了更大的世界，那么就無法放下。”
說話間，葬禮已經開始。
周衡上前致辭，主持葬禮，他說道：“李超是個很特別的人，表面粗獷狂妄，其實心細如發，也是一個帶著面具的人……”
孫思凝則是在這個時候說道：“若是因為禍斗你信不過我師叔，我幫你斬他。欣欣我也會幫你救出來，我很強，非常強，真的。”
聽到這話，呂程的瞳孔收縮，攥緊拳頭，連忙想到要掩飾自己。
裂開嘴，笑的比哭的還要難看，這個神情在孫思凝的眼中之后，卻是讓她心中一震。
因為這個笑容和李超有七分相似，差的就是李超那充滿壓迫和侵略性的眼神。
也是這一刻，孫思凝明白了之前李超的笑容。
他哪里是在張狂啊！
他是在用這樣的一張面具掩藏著自己那張痛哭流涕的臉啊！
想到這里，孫思凝的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透過孫思凝的瞳孔，呂程也看到了自己表情，他連忙收起表情。
他這個年紀，正是極其容易被人影響的年紀，原來潛移默化間自己已經受到了極多的影響。
“如何？”孫思凝的聲音傳來。
呂程的心中有過一瞬間的心動，可是轉瞬被他拋在腦后，他認真的看著孫思凝，說出和當初對李超的說的一模一樣的話：
“早就已經深陷漩渦，談何脫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