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可能是女子的閨房不能隨意讓人進去的原因,也可能是林雪兒害羞他看見某件羞人貼身物的緣故。
總之,林雪兒這丫頭不曾讓李安逸進入過她的房間,房間門也是關得緊緊的,根本不給李安逸有一絲的機會看到她房間里面的任何一塊區域,唯有這一次是例外......
搖了搖頭,李安逸順手要把房門關上,眼睛卻習慣性的往里一撇,頓時,整個身體猛地僵硬住了,眼睛再也挪不開,一顆心猶如被一塊巨石狠狠的撞了一下。
借著從高窗落下的月光和泛黃的燈光,李安逸很清晰的看見林雪兒正睡在一張矮床上,矮床上墊著的是一層稻草,蓋在上面的是一張薄薄的被子,被子的上方竟然也鋪上了一層稻草,在寒冷氣息的侵蝕下,林雪兒嬌小的身軀凍得不禁卷了起來。
整個房間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只有一張簡陋得不像床的床,一張薄薄的被子以及雜亂的稻草。
對比一下,自己床上墊的是一層暖暖、軟軟的床墊,蓋的是一張厚厚的棉被......
李安逸如夢初醒,林雪兒她這是把家里最好的都給了他啊,而留給她自己的卻是......
她之所以把門關得緊緊的,不讓自己進入她的房間,完全不是因為她害羞,而是她不想讓自己看到這一切,不想讓自己看見她在寒冷的天氣中用稻草來取暖!
剎那之間,李安逸感覺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難受得讓他幾乎呼吸不了,鼻子酸酸的,酸得讓人流淚,酸得讓人發出沙啞的聲音來,酸得想給自己來幾個狠狠重重的耳光。
在寒冷中淺睡的林雪兒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驀然睜開,恰好對上面容極為復雜無比的李安逸,睡意朦朧的她瞬間清醒過來,慌忙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手無足措,蓋在她上面的薄被子和稻草因她的動作而散落了下來,露出她嬌弱的身軀,依舊是今日的穿著打扮......為了取暖,沒有脫下外衣......
“啊,安逸哥,你……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林雪兒有些慌亂,仿佛內心深處不想被人所知的秘密暴露了出來。
李安逸面容復雜坐在林雪兒的旁邊,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頭,良久良久,才沙啞的道:“丫頭,你怎么那么傻,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去買一張厚棉被。”
“安逸哥,我……”
林雪兒低著頭,不敢看向李安逸,其實她并不是買不起一張棉被,一張好的棉被雖然有著好幾兩,但咬咬牙還是能湊夠錢的。
她之所以不買,只是想把錢留給李安逸,讀書是很要錢的……
她不敢告訴李安逸這一切,也不想讓李安逸知曉這一切,因為她知道她的安逸哥是關心她的,一旦安逸哥知曉了這一切,便會責備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必然會去買棉被,這樣一來,留給安逸哥讀書的銀子不夠了。
林雪兒她想什么,李安逸皆了若指掌,頗為心疼的道:“傻丫頭,留著銀子干嘛?不至于為了安逸哥的讀書而遭受這等罪啊。”
這傻丫頭,為了自己那莫須有的科舉,甘愿自己一個人在漆黑寒冷的夜晚里任由寒風侵肌,真是傻得讓人心疼!
“安逸哥,我不冷,真的”,林雪兒仰著著小臉,囅然而笑。
‘砰’的輕響,李安逸彈了一下林雪兒光潔的額頭,責怪道:“傻瓜,這怎么會不冷呢,聽話,明天安逸哥和你一起去淮安府買一張漂漂亮亮的棉被。”
“不,安逸哥,這錢要留給你,明年你就要鄉試了,需要更多的銀子,雪兒真的不冷。”
林雪兒緊張了起來,在她眼里,安逸哥明年的鄉試才是最重要的,沒有那一件事比得上。
在安逸哥失憶之前,為了能考上狀元,可是吃盡了苦頭,她不想安逸哥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功虧一簣!
因此,她絕不容許安逸哥明年的鄉試出現任何的問題,哪怕一點都不行!
鄉試,鄉試,又是鄉試,在這一刻,李安逸對明年那所謂的鄉試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痛恨。
看來,是時候有必要跟這丫頭說清楚了。
整了整心情,李安逸看向林雪兒,神色莊重:“丫頭,你知道高中狀元意味著什么嗎?”
“啊?”
林雪兒有些錯愣,不明所以,不知道李安逸這個時候為什么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想了想,還是道:“高中狀元意味著安逸哥的夢想終于實現,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
李安逸笑了笑:“還有呢?”
“還有......”
林雪兒柳眉輕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突的,她嘻嘻的笑了起來,道:“還意味著安逸哥成為一名大官,不用再吃苦啦。”
“那丫頭,你知道成為一名大官又意味著什么呢?”,李安逸再次道。
林雪兒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最后還是嘟著小嘴搖了搖頭,看向李安逸。
李安逸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發,悠悠的道:“成為大官意味著踏入朝廷官場,朝廷官場卻又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面充滿了血腥風雨,爾虞我詐,一不小心就會被皇帝‘咔嚓’的一聲人頭落地。”
“啊,這么可怕啊”,林雪兒有些害怕的抱起李安逸的手臂。
“就是這么可怕,甚至更甚!”
李安逸刮了刮她的小俏鼻,繼續道:“因此,安逸哥才有不打算參加明年的鄉試的念頭,生怕某一天你醒起來,就看見安逸哥首身分離。”
“我不要!”
林雪兒緊緊的捉住李安逸,生怕李安逸真的要離她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林雪兒才抬起頭顱,遲疑的道:“可是,安逸哥那你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李安逸道:“以前是以前,不必在意,現在我們只需展望未來即可。”
話雖說如此,但林雪兒依舊還是一副悶悶的樣子,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見此,李安逸只好再道:“丫頭,你知道嗎?安逸哥這輩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和你一直無憂無慮、無災無禍的生活下去,沒有什么東西比這個更重要了。”
林雪兒的俏臉‘嗖’的一下紅了起來,好在,燈光有些昏暗,李安逸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良久,林雪兒緩緩的聲音才響起。
“安逸哥,那......那明年的鄉試咱們先不考......”
聞言,李安逸頓時如釋重負,總算是把這丫頭暫時給晃點住了,不,應該說是暫時說服了......怎么能說晃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