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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可憐天下傻女子

  張書堂心中已經有了譜,這徐姓小娘,怕是被人騙了,他不動聲色道:“敢問徐娘子,不知當年你家的家產變賣了多少?”

  徐寡婦道:“好叫先生知曉,奴家雖然人丁不多,但是父母素來勤勞,因此積攢下了四五百兩的銀子,變賣家產之事,奴不曾經手,都是我那夫君跑的腿,想來應該也有四五百兩之多吧!”

  張書堂眉頭皺了皺,繼續追問道:“敢問貴夫何時返回的南陽,還有夫人為何肯定那李想就是南陽宛城之人?”

  徐寡婦道:“夫君的學籍奴家看過,上面寫的正是宛城柳樹坊人士。”

  “冒昧的問一句,你家的銀錢是誰在管理?”

  “不敢隱瞞先生,奴離開徐州時,街坊勸奴長個心眼,是以,夫君的花銷都是自奴處拿取的,家中的銀錢,一直都是奴在掌管!”

  張書堂點點頭,問出了最關鍵的字眼:“敢問夫人,貴夫在京城呆了多久,離開時你們家中還有多少銀錢,貴夫離開時,你又給了多少銀錢?”

  徐寡婦臉色一陣慘白,她心中明白,這個素昧平生的男子也是覺的她被人騙了!

  “好叫先生知曉,我們進京兩三年,夫君每日都要出去與三五進士、舉人朋友作詩飲酒,家中的花銷很是不少,去歲年中,他說父母病重,當時家中只剩下不到兩百兩銀錢,一是不為了夫君作難,二是,小女子并不曾見過公婆,便想著讓他多帶一些銀錢,給二老買一份禮物。

  于是,小女子給了他一百五十兩銀子。

  哪知道,去年年中到現在已經一年的時光了,我那夫君卻是依舊不曾歸來。”

  張書堂長嘆一聲:這個時代,且不說向徐寡婦這樣沒有娘家依靠的弱女子了,那些受了戲曲的影響,總是想著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一曲瑯瑯情詩,墻頭書生深情,然后背著父母與男子私奔的,大多都沒有好下場!

  這徐寡婦,雖然九成都是被那喚作李想的渣田力——騙了身子又騙錢,但是,起碼這女子人身還是自由的!

  他熟讀律法,更是鉆研了很多官府的判決,自然知道有很多與人私奔的富家大小姐,因為窮苦書生花光了女子的私房錢,然后又不曾考取到功名,便將女子賣給他人做妾,有很多負心的讀書人甚至將掏心掏肺的傻女子賣給了青樓!

  記得在百十年前有一件事,他忘記是哪里官府判的案子了,當地捉到了一個儒生,以勾搭良家女子,騙取了錢財之后,賣給青樓為發家致富的法門。

  最后那儒生被官府捉拿,供稱已經販賣了一百多個女子。

  張書堂搖搖頭,自從理學興起之后,女子若是做下了私奔的事情,就丟盡了娘家的臉面,是不會再被爹娘承認的。

  就連官府也明確立法,若是私奔,女子地位同妾!

  就算被人打死,只要有一個說頭,官府也不會立案的!

  唉!渣男才吃香啊!

  張書堂嘆息一聲,認真的詢問道:“敢問夫人,這間鋪子乃是?”

  “哦!”徐寡婦解釋道:“夫君離開之后,奴見家中銀錢日少,恰好此家店鋪的主人正好返回老家,妾就花費十兩銀子,盤下了這一間小店鋪。”

  “十兩,那倒是不貴!”張書堂打量一下,這間房子寬度不足一丈,進深因為有格擋,倒是看不出多少。從內到外用布簾、珠簾隔了三間小房間,想來此女為了省房租,那是晚上也在此處過夜的。

  “不敢隱瞞先生!”徐寡婦一臉苦澀道:“此家原主人與妾同姓,以前乃是當做倉庫使用的。男主人因為賠了銀錢,一時想不開在這里自盡了,因為同姓、又是兇宅,所以房價就便宜了很多!”

  “哦,原來如此!”張書堂再次打量徐寡婦一眼,只見這個漂亮的女人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堅毅與剛強。

  一個孤身的女人,需要有多大的勇氣,需要被生活壓迫到了何等艱難的地步,才敢孤身一人住在兇宅里!

  張書堂嘆息一聲,愚蠢的女人啊,這就是那些所謂“浪漫愛情”的代價!

  徐寡婦繼續道:“妾租了房子,想著自己手藝還不錯,便開了這個鋪子,多少總能掙一個飯錢,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張書堂看去,卻見徐寡婦的眼角正在折射著燭光。

  徐寡婦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抱歉的笑道:“對不起了先生,奴聽到先生的口音,一時有些激動了,這才拉著先生說了這么多不該說的。”

  “無妨!”張書堂擺擺手,笑道:“夫人是否想要托付我給那李想捎一句口信?”

  “對對!”徐寡婦希翼的看著張書堂:“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麻煩先生。”

  “柳樹坊的李想是吧?”張書堂笑道:“不過是一個口信罷了,卻是壓不著人,夫人放心,某返回南陽后,便幫你打探一下。”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徐寡婦連連拜謝。

  張書堂沉吟一下,遲疑的問道:“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問?”

  徐寡婦福身,滿臉感激不盡的神色:“先生有話盡管詢問便是!”

  張書堂皺眉道:“敢問夫人,可有子嗣?”

  徐寡婦瞬間羞紅了臉面:“不曾有。”

  張書堂點頭繼續道:“敢問夫人,若是找回了李想,夫人有沒有想過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徐寡婦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咬著下唇,強忍著不讓淚水掉落:“妾身有手,若是夫君還想科舉,妾身咬著牙也要供他!”

  張書堂點點頭,看著這個心知肚明自己已經被人甩了,卻猶自抱有一絲幻想的女子,真誠的道:“夫人可曾想過,學士們在一起,是需要花錢的,以夫人的這個小門面,可能供養的起一個舉人的花銷嗎?”

  徐寡婦身體搖晃一下,趕緊一把抓住案幾,不讓自己倒下,她強忍著的淚水,終于止不住的滑落。

  “敢問夫人,可曾三書六聘?”

  “不曾。”徐寡婦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張書堂并不留下一絲情面:“某曾通讀大誥,更是研究了很多案例,似夫人這等,若是那李想回來,就算是將夫人賣與青樓,也是不犯法的,夫人可知道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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