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亮了。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暖暖的朝陽從窗外射入,播撒在地板上,金黃一片,看起來令人心情舒暢。
在紅娘的操勞之下,周娥皇終于裝扮完成。
杜昭起身,準備攜新婚妻子到內宅隔壁的后廳吃早點。
恰在此時,有丫鬟來報,說陳雪梅已到了湘妃苑,還帶來了她精心烹煮的藥膳粥。
杜昭走出房門,剛一抬頭,便見陳雪梅笑容滿面的走進內宅大門。
身后還跟著一溜丫鬟,她們手里都沒閑著,或提食盒,或抱著一些包裹起來的物件兒。
“娘?”杜昭驚訝,“您怎么親自熬粥還親自送過來了?”
“為娘不是放心不下你這傻小子么。”陳雪梅笑著走到他身邊,見沒人注意,便隱晦的朝杜昭拋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杜昭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陳雪梅立即開心的笑了,然后繞過杜昭走進臥房,笑道:“為娘去看看我那乖兒媳。”
杜昭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說什么。
忙立即也進了屋。
身后那一溜丫鬟也依次進入。
“娘,我們說的那件事……”杜昭始終心念著都虞侯官職的事。
“別急,別急,待為娘先仔細瞧瞧。”陳雪梅敷衍一句,便丟下杜昭,笑瞇瞇的走向起身相迎的周娥皇。
周娥皇作為兒媳,見了婆婆自然要行禮。
可她這一行禮便牽扯到了痛處……
“哎呀,不需多禮。”陳雪梅見此,心里便已有了答案。心里吊了一整晚的石頭終于落地。高興之下,她不由上前扶起了周娥皇。
“來來來,我們到里間說會兒悄悄話,為娘給你帶了一些好東西……”陳雪梅親自扶著行動不便的周娥皇走向里間。
紅娘忙在另一側扶住了她。
“什么好東西啊?”杜昭忽然湊上前來。
“哎呀。”陳雪梅回頭看著杜昭,忙轉身過來,兩手推著杜昭往房門處走去,說道:“我們女人家的事,你這臭小子就不用管了,你去外面等著。對了,這是給你熬的藥膳粥,你從小就喜歡吃的,拿去外面吃吧。”
臥房的房門關上了。
杜昭手提一個食盒,面朝緊閉的房門。
他搖了搖頭,提著食盒去了書房,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收拾一下當餐桌使用。
不一時,他就喝完了一小鍋藥膳粥。
杜昭感覺腹中暖暖的,渾身有著使不完的力氣。
在書房待著無聊,他便又來到臥房門前,扯起嗓子喊道:“娘,夫人,你們聊完了嗎?”
話音剛落,房門便從里面打開。
陳雪梅笑著走出,先輕輕給了杜昭一拳,斥道:“我們婆媳間好好的說會兒話,你這臭小子也要來催。放心,為娘作為婆婆是不會欺負兒媳的。”
“呃……嘿嘿嘿……”杜昭撓頭傻笑。
“對了娘,你答應孩兒的那件事?”杜昭忽又問道。
“三郎,你這次做的不錯。所以你放心吧,為娘答應你的事有哪次是做不到的?”陳雪梅自信滿滿。
“那是自然,這天下就沒有母親大人擺不平的事。”杜昭立即恭維,然后又說:“那就有勞母親大人操心了。不過娘,孩兒只要一個都虞侯的官位就可以了。”
“放心吧,為娘省的。”
陳雪梅領著一溜丫鬟離開了。
杜昭便回到臥房。
結果剛一進屋,就見周娥皇在紅娘的攙扶下,正在那慢慢的踱著步。
看其姿勢與表情,竟是完全不疼了。
“夫人,娘方才和你說了什么悄悄話?”杜昭面色疑惑的走上前去。
“郎君……”周娥皇乍見杜昭,頓時停止了踱步。面對杜昭的詢問,她想了想,始終無法開口。最后只說道:“其實也沒說什么……娘……待妾很好。”
“哦,那便好。”杜昭笑了笑。
杜昭數次欲言又止,但終究忍住了詢問她為什么忽然之間就不疼了的事。
周娥皇見此,心里終于好過了一些。
她就怕杜昭就此事刨根問底……
但,他們兩人都忘了旁邊還有紅娘的存在。
“姑爺,姑爺!”紅娘還扶著周娥皇,但一張包子臉卻朝向杜昭,興奮異常,驚喜叫道:“夫人的醫術好高明喔!姑爺昨晚打傷了三娘,結果夫人只稍稍醫治了一下,三娘竟然就能走路了!真的好神奇!”
紅娘話音一落。
周娥皇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
而杜昭又笑了起來。
話說陳雪梅離開湘妃苑后,便直接來到了牙堂。
牙堂其實很大。
它的前身是蘇州州衙,所以保留了衙門的大致結構。比如大堂、二堂、三堂,以及各種吏員辦公的以“房”命名的建筑等。后來蘇州成為中吳軍節度使的治所后,牙堂的范圍有所擴大。
牙堂,可以泛指中吳軍節度使及其幕僚處理軍政事務的區域,也可以狹義的認為是杜建徽辦公那個房間。
所以,陳雪梅在牙堂中走了一圈,終于來到了杜建徽辦公的牙堂。
在路上的時候,陳雪梅還是一臉笑瞇瞇的表情。
可剛一到牙堂門前,陳雪梅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欲哭未哭,還掏出一張手帕,按在臉上假裝擦眼淚。
接著,陳雪梅跌跌撞撞闖入牙堂,同時哭喊道:“父親大人……三郎他……他……”
“梅娘?等等,你說三郎怎么了?”
牙堂中,杜建徽正如往常那般處理著軍政事務。
他乍見陳雪梅哭喊著闖入,頓時丟下所有事站了起來。
事關三郎,杜建徽的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三郎指的是杜昭。
“梅娘”,則是對陳雪梅的稱呼。
“不是三郎,是三郎他爹……”陳雪梅側身立于牙堂之中,用手帕遮住臉面,似模似樣的哭道:“三郎他爹……他爹昨晚又托夢給我了……”
杜建徽見此,心里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他現在就怕杜昭又出什么問題。
可是心里剛舒了口氣,杜建徽就拍了一下額頭,頗為無語的說:“梅娘你先別哭,他在夢里給你說了什么?”
陳雪梅卻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在那不停的哭。
杜建徽滿臉黑線,但還是“按照流程”不停出言勸慰。
最后,陳雪梅見火候已到,便哭哭停停的說:“三郎他爹……在夢里說……三郎已經娶妻成家……接下來就該立業了……可是……可是三郎他爹說……說父親大人……只愿意給三郎一個……小小的隊正……”
杜建徽頓時無言。
然后以商量的語氣說:“梅娘,三郎初入軍中……”
“父親大人啊,三郎他爹走得早啊……”陳雪梅卻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用手帕遮住臉哭道:“他昨晚給我托夢……說他在下面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父親大人能……能滿足三郎的愿望……如此一來,三郎他爹在下面就能安心了……”
“這……”杜建徽內心掙扎,連連搖頭嘆氣。
“父親大人啊,兒命好苦……”
杜建徽最怕陳雪梅說這個,他立即敗下陣來,忙出聲道:“梅娘快別哭了,別哭了,老夫答應了還不行嗎,快些別哭了!”
陳雪梅慢慢止住哭聲,但并沒有完全止住。
“梅娘啊,三郎到底有什么愿望?他想要什么職事呢?”杜建徽苦笑著問道。
陳雪梅小聲抽泣著,第一次移開手帕,看著杜建徽,有些不好意思的緩緩說道:“三郎他想做……中吳軍……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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