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反而是最輕松的那個。
他和李安離開劉宅后,乘坐馬車往牙城的方向趕去。
杜昭打算,等郭大勇他們把人都找齊了之后,他再返回劉宅也不遲。
因為,杜昭要去牙堂中露一下面,以免被有心之人察覺到異常。
半路上,杜昭坐在馬車中,偶然心血來潮,將馬車的側簾拉開一條縫,腦袋湊過去,偷偷關注著外面繁華的街市。
但見街上人流如織,街道兩旁密密麻麻都是商鋪。
商鋪前還有各類攤販。
馬車慢慢行駛,杜昭坐著不動,便能將所有商鋪盡收眼底。
茶樓、酒肆、米行、布莊、雜貨鋪等等,應有盡有。
路邊攤販所售賣之物,則更加品類多樣。
諸如瓜果蔬菜、小吃零食、饅頭面條、首飾針線等,應有盡有,數之不盡!
杜昭坐在馬車中,一路看去,所見之處無不喧囂繁華,好一派然鬧景象。
杜昭心里挺滿意的。
然而,杜昭其實心知肚明,這城內的繁華,也只是在這一塊區域而已。
城內其他街道,還是比較蕭條的。
自唐末大亂以來,南方諸國的商業,恢復得都挺快,吳越、南唐、蜀國、南楚等諸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這個時期的商稅很亂。
首先一點,現在早已沒有什么“與民爭利”、“不可征商稅”的說法。
商稅不僅征收,而且還收得有點過度。
這也是導致商業蕭條的另一個方面。
直至北宋時期,商稅制度才逐步完善,并且,商稅還成了北宋王朝歲收中的大頭。
嗯,這也是一個急需改革的方面。
杜昭坐在馬車中心道。
馬車駛過一個路口后,街市上的情況就起了一些變化。
杜昭看見幾個身著公服之人,看樣子似乎是收稅的衙門公人,在商鋪和攤販之間來回躥動,神態甚是倨傲。
而被收稅的商鋪和攤販,則一臉肉痛之色,有的還偷偷抹眼淚……
杜昭見到這一幕,眉頭就是一皺,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
他放下馬車的側簾,腦袋收回來,把身體坐正,心道:“我首先要解決的三大問題,就是治軍、財賦和喉舌。”
“治軍方面,已經在進行之中,第一階段是整頓牙軍。將王傳平父子鏟除后,第二階段也算完成。”
“但若想要加強練兵、籌備更多物資的話,恐怕還需要立即改革現行的財賦制度……”
杜昭又將側簾拉開一條縫,探頭看去,喃喃道:“哪有收稅都能把人給收得抹眼淚的……財賦制度必須要盡快改革才行。”
接下來的一路上,杜昭都在觀察街市上的情況。
同時也在心里暗暗謀劃。
他感覺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忽然。
馬車拐了一個彎后,杜昭一眼便看見,街邊的一個首飾攤前,站著三個打扮比較奇怪的人!
看其身形姿勢,應該是三個女子。
她們皆身著白衣白裙,頭上還戴著白紗的冪籬!
腰間別著劍鞘,裝扮像是女俠。
冪籬的白紗垂落下來,將她們的肩膀也籠罩其中,自然也就看不清她們的面貌如何。
但杜昭乍見之下,心頭一動,他卻是認出來了。
這三個女俠裝扮的女子,應該就是馬湘蘭,以及她那兩個丫鬟。
數十日前,杜昭從蜀國返回吳越的途中,路過南平江陵城,杜昭就曾遇到過馬湘蘭三主仆,當時她們也是這幅裝扮。
“停,停車!”杜昭坐在馬車中大聲喊道。
“吁……”車夫立即勒停馬兒,馬車逐漸停了下來。
在此期間,杜昭一直保持拉開側簾往外看的姿勢,他見馬湘蘭從首飾攤上拿起一個釵子,左看右看,貌似十分喜歡。
但隨后,杜昭就見她手拿釵子,往自己的腦袋上插去。
她估計是想佩戴一下這個釵子。
但她貌似忘了,她如今頭戴冪籬,這是一種將整個腦袋都包裹在其中的帽子,頭發也藏在里面,所以,如何能佩戴這個釵子呢?
杜昭見此,嘴角不由緩緩扯起。
這時,馬車已經徹底停穩,李安跑過來問道:“公子怎么了?”
杜昭從馬車上跳下,瞥了李安一眼,往后面不遠處的首飾攤努了怒嘴。
從杜昭喊“停車”開始,到馬車徹底停穩的期間,馬車又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所以,那個首飾攤便落在了他們后面數丈遠的地方。
“那是?”李安順著他的指引看去,一臉茫然。
“那是馬湘蘭。”杜昭隨口一說,舉步就走過去。
“公子……”李安立即跟在后面。
他心里很疑惑,公子為何要專門停車去見這個馬湘蘭呢?
對了!
李安忽然面露猥瑣的笑容。
他想起來了,數十日前,在南平江陵城的時候,公子曾……嘿嘿嘿!
杜昭走在前面,自然沒有看見李安那副猥瑣的樣子。
而且,杜昭專門停車來見馬湘蘭,其真正的目的,也不是李安所想的那樣。
而是因為馬湘蘭的身份。
以及她身上具有的一項特殊技能——
密探!
杜昭正愁呢,該如何調查與王傳平父子勾結的“中間人”。
結果馬湘蘭就出現了。
這簡直就是瞌睡了遇到枕頭。
當然,杜昭也想從她口中知道,那花蕊夫人怎么樣了?有沒有收下他送出去的巧克力?以及她最近過得是否順心等等。
數丈遠的距離,杜昭很快就走近了。
相隔還有半丈的時候,那馬湘蘭忽有所感,手拿釵子,轉頭往杜昭這邊望來。
杜昭見此,愣了一下,心說這個馬湘蘭果然是干這一塊的料,在大街上,還有半丈遠呢,她就察覺到了,厲害!
杜昭腳步未停,繼續靠近。
那馬湘蘭看清來人是杜昭后,身體微微一頓,透過冪籬的白紗,杜昭似乎看見了一雙神色不善的眼眸。
馬湘蘭隔著白沙瞪了他一眼。
杜昭則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馬湘蘭輕“哼”一聲,腦袋轉回去,面朝首飾攤,順手將那枚釵子放下,又從攤子上取了一個手鐲。
恍若沒有發現杜昭的樣子,拿著那枚手鐲翻來覆去的看。
馬湘蘭的兩個丫鬟,也發現了杜昭,但她們與馬湘蘭保持了一致,也假裝沒有發現杜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