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被撞飛了出去,且因為練氣士身子本就比武者脆弱,青衣男子一時半會還沒法從地上爬起來,只能毫無形象地在泥土地里翻滾兩圈兒。
相較于先前彬彬有禮的模樣,此時的青衣男子很是狼狽,青衣差不多成了泥衣,發髻也散亂了下來,但就算如此,他還是第一時間抬起了腦袋喊道:
“小心,它比剛剛強了不少!”
尸丹本來應該是藏在尸魅體內的,就像是發動機本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機艙內,但,此時這只尸魅為了破開封印,竟是直接把尸丹給吐了出來。
吐出來后,尸丹像是被什么被吸引了一般,又回了尸魅的嘴里,但這回沒吞進去,而是含了起來,也不準備跑,反而是又擺出了一副要撲上來的架勢。
這是打算徹底斷送自己后續的潛力和‘生機’,準備把自己所有的煞氣都在今日給一次性地迸發出來,是真的打算去拼命干一場了。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是一只尸魅?
“我不是故意的。”南柯向旁邊那位老實人解釋了一下。
自己剛剛確實是看見了那尸魅吐出來了一個球,但誰知道吐一個球出來后,這尸魅就像是吃了什么違禁品一樣,瞬間生猛了起來。
但凡是中間有個幾秒鐘的延遲,自己也來得及給這位老實人提醒一下,畢竟,人家對自己客客氣氣的,自己也不能欺負老實人不是?
“我沒大礙。”青衣男子重新爬了起來,拍了兩下身上的泥土,連忙道:
“尸丹離體后就回不去了,它現在就算是跑,要不了多久也會因為煞氣散盡,重新變回一具普通尸體,因此......”
“我們要殺了它。”南柯接話道。
青衣男子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南柯,甩了甩袖子道:“公子高義!”
他最開始還以為,南柯會把這只尸魅扣下來,不管是準備扣下來干什么,對那些無辜百姓總歸是個威脅。
南柯沒說話,他覺得有些時候,有些美麗的誤會還是讓它繼續美麗下去為好。
其實只要腦子清楚些就能看明白,這尸魅吐尸丹肯定不是為了跑的,就那摔沒了半張臉還直勾勾盯住自己的樣,明顯就是一副要同歸于盡的打算。
除此之外,讓南柯依舊鎮定的主要原因,是現在那只尸魅,也沒有真正給南柯帶來什么壓迫感,它是強了,它是要拼命了,但是呢?
它要是真不開眼想要干什么,那么自己剛剛能虐它,現在,南柯自信也能虐它。
“它現在這樣子我封印不住它,要是讓它跑了,對這城北的百姓就是一場劫難,因此,我們只能殺了它。”
青衣男子說地很認真,在說話間雙手又抬了起來,且開始快速地勾畫出南柯看不明白的印記。
“嗯,為了百姓我們不能放它跑了。”南柯也很認真地附和道,自己能對付,并不表示自己想要去對付,能看戲誰還愿意上去演?
而后,就在南柯準備袖手旁觀,看看這位練氣士還有什么法門時,就聽那青衣男子繼續道:
“我封鎖住它能夠逃離的方向,幫你壓陣,你且放心上吧。”
這回輪到南柯問號臉了。
然而就在南柯準備據理力爭時,那尸魅動了。
或許是因為其煞氣即將要散盡的緣故,這只尸魅的動作明顯比先前要迅捷了許多,雙手雙腳齊用,像是一只人形壁虎般沖了過來。
且明明那青衣男子看起來更狼狽,明明那青衣男子剛剛才封印了這只尸魅,但,這尸魅偏偏像是認準了南柯,就這么直勾勾地沖了過來。
“嘿,瞧不起人?”
南柯氣笑了,也沒想去閃躲,就這么站在原地,在那只尸魅沖過來的瞬間,整個人忽然往左邊一撤,很輕松地躲開了尸魅的攻擊。
“吼!!”
尸魅嘶吼了一聲,在煞氣侵染下,尖銳地像是獸爪的五根指甲就這么朝南柯抓了過去。
其實以南柯現在的身體素質,在催發了氣血后,這尸魅應該是完全不夠看的,但或許是那尸丹真有什么奇特的效用,南柯感覺這只尸魅的動作快了起碼三成。
‘嗡’
南柯在氣血加持下將手臂一橫,格擋住了尸魅的手臂,右腿趁機往前一掃,直接踢在了尸魅的腰間。
‘咔’地一聲輕響,尸魅雖說身軀強硬,但骨頭該斷還是得斷,整個身體一個踉蹌,再加上南柯手臂往下一壓,直接被撂倒在了地上。
終歸是個沒有理智的‘邪物’,在身體素質都趕不上南柯的情況下,南柯要是真還能被這樣一個尸魅給翻了盤,這武,也別練了,還不如找塊地去耕田實在。
“直接殺?”
南柯兩腳直接踩斷了尸魅的雙臂,而后更是直接一腳壓在其腦門上,算是將其釘死在了地上。
自己是不會什么練氣士的封印法門,但自己有更直接且更有效的方法,除非這只尸魅還能斷肢重生,否則就算是再吐一個尸丹出來,也白搭。
“殺!”
青衣男子毫不猶豫的道。
“你確定?”
南柯稍微偏了偏腳,露出腳下的尸魅腦袋,那張有些殘破的嘴里,隱約可見一顆黑色的尸丹,雖然尸但的體積有些小,但也算是貨真價實。
記得剛剛這位老實人就說過,這尸丹是能夠為修士所用的,要是自己這一腳踩實了,那就沒法用了。
自己不要這玩意兒是因為拿了也不會用,但這人看起來是正經練氣士出生,竟然也不要?
“你要這尸丹?”青衣男子問道。
“你難道不要?”南柯反問。
青衣男子聞言臉上明顯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這等邪物,吾輩不屑于用之。”
這就是明顯的精神潔癖了,但這種精神潔癖出現在這種老實人身上,倒也絲毫不顯得違和。
“那行。”南柯點點頭,既然老實人都不用,那這尸魅,也沒什么存在價值了,畢竟這惡心玩意兒,南柯自己也懶得去撿。
“咔嚓!”
像是西瓜被卡車碾過一般,尸魅的腦袋對于南柯來說真不怎么結實。
抬起腳,南柯沒再去看尸魅,而是在旁邊的地面上摩擦了兩下,清了清自己鞋底下面那些惡心的混濁物體。
這會兒,南柯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沒問老實人的名字。
“對了,你叫什么?”
“在下姓廖,名必會。”
“廖必會?”
“正是。”
“呵,好名字。”
“家父為我起這名,也是希望我干什么都能會地快些。”廖必會這時有了功夫去整理了一下衣衫,隨后才看向了南柯,道:“這位...兄臺。”
“嗯?”
南柯應了一聲,抬手示意那邊的梧桐自己已經解決了這只尸魅。
“你不是本地人吧?”廖必會問道。
“不是,你是?”
“在下江南邰州人士,三日前剛來此地。”
“喲,那你來這破地方干什么?”南柯看向了廖必會,先前是有那只尸魅在,就算是有什么其他事兒,也得先把尸魅干掉了再說。
現在,是到了說其他事的時間了。
這廖必會雖說看起來老老實實,說話辦事都透露出一股忠厚的味道,但人既然是練氣士,還能及時趕過來,證明這人是有真本事的;
而在這大楚國,南柯這幾天算是看明白了一個道理,這有真本事的人吧,其身份肯定不一般,起碼其背后,應該有一方勢力。
前世網絡上總有些人喜歡嚷嚷什么階級固化,什么上升渠道已經關閉,南柯來了后倒是想讓那些人也穿越過來看看,到底什么才叫階級固化。
在這大楚國,一個窮苦人家出生的人,想要正經跟那些百年門閥、千年宗派出來的人站在一塊兒,這難度和概率,相當于你被蜘蛛咬了后變成蜘蛛俠的概率。
清河村的村長和李家的家主,在南柯看來不說是人杰,但在他們所擁有的條件基礎下,也算是把手段玩到了極致,但就算如此。
村長依舊是山區里的村長,在外人看來幾乎就等同于是未開化的野人一般;
李家家主倒是走了出來,但祖輩積蓄了幾代人,其子嗣,在這留都城里分分鐘就被一個不知道哪家跑出來的公子哥給按死在了自己家里頭。
就這,
還只是局限在普通人身上;
要知道這是仙俠世界,那些個正經的底層出生,最多最多也就跟那周捕頭一樣,得一個‘缺斤少兩’的功法,當個寶一樣努力修煉;
這修煉到了最頂頭,也就是個厲害一些的捕快,就算他是天縱之才,也就到了九品八品就止步于此,距離那高高在上的一品二品,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也好在自己命好,是真命好,才能夠碰見那姓羋的公子,才能夠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得了一本出自國師之手的修煉功法,否則,南柯估計自己最好的路,也就是先去衙門里混個身份,再一步步往上爬。
廖必會嘆了口氣,“不瞞你說,我最開始也沒想來這里,但,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兒。”
“懂了。”南柯點點頭。
這又是個二代嘛,估計是到了年紀,上面人就給他安排個什么歷練也好,任務也罷的就把人給‘攆’出來,說白了,就是來基層混資歷來了。
其實從這廖必會剛剛的表現就能看出其中端倪,明明會一大堆南柯看不懂的法術,但卻能夠犯那種背對敵人的最低級的失誤。
要不是今天剛好有自己在,這廖必會說不定還真會栽在這只尸魅的手里,當然,前提是這位身邊沒什么隱藏在后面的護衛之外的存在。
“你懂?”廖必會詫異地看了一眼南柯。
“這人就如這樹一般。”南柯指了指旁邊的樹木,“根扎地越深,枝才長地越高,沒見過民間疾苦,怎么可能懂得世間繁華?
你看看你,明明有本事制服那只尸魅,但應該是先前被保護的好好的,沒什么實戰經驗吧,這打起來雖說場面足了,但過于花哨,沒什么用的。”
廖必會聞言仔細琢磨了片刻,抬首看了一眼南柯,正色道:“必會受教了,下次定會注意,我觀兄臺詞藻華麗,難道也讀過書?”
在現如今的大楚,正經的讀書人還真不比那些個入了品的武者和修士多多少,雖然不能降妖伏魔,但卻能治理一方,地位也不低。
“讀過十幾年。”南柯擺了擺手,“也別兄臺兄臺的叫,叫我南柯吧。”
“恭敬不如從命。”廖必會笑了笑,繼續道:“我今日過來,也是偶然感知到了城北似乎有煞氣浮現,好在南柯兄過來得早,牽制住了那只尸魅;
萬一要是讓這只尸魅跑了,再想尋到,就真需要多花些功夫了,到時候也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遭了毒手,南柯兄今日算是救了城北百姓的性命!”
南柯聞言笑了笑,在琢磨不準這廖必會的來頭前,南柯也不準備去多說什么,就讓這位老實人自己發揮自己的想象似乎也不錯。
這時,廖必會轉眼掃了一圈周圍的景象,在看見那被堆積起來的尸體時,整個人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了其內心的憤怒。
“簡直荒謬,這么多尸體,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原因,竟然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擺在這荒地上,就算沒有尸魅作祟,這時間久了難免也會滋生瘟疫,這留都城果真如傳言中那般混亂!”
“這瘟疫倒是不必擔憂,就算是沒人處理,也會有那禿鷲來解決。”南柯現學現賣道。
“那也不該如此!”
廖必會是真氣了,抬手指向了李家管家,
“要是其他江湖仇殺,幫派血拼拋個尸也就算了,但我觀這老者生前也該是個體面人,死后怎能就這般暴尸荒野,被那禽獸給噬了血肉?”
南柯抿了抿嘴,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廖必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那老者,還沒死。”
廖必會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了過去。
李家管家不知道廖必會是誰來干嘛的,但在這時,也只能朝跟在廖必會身后的南柯眨了眨眼。
“嘶!”廖必會吸了一口氣,“果真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