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管家自然是沒死的;
但迷迷糊糊間就看見先前封印住那只尸魅的‘仙人’走了過來,張口就來了一句‘他竟然沒死’,讓本就缺乏安全感的老管家,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死’還是‘不該死’。
好在,南柯也跟了上來。
李家管家不敢說話,只能用眼神示意南柯,使勁地眨吧了兩下老眼。
南柯對李家老管家點了點頭,示意其安心,隨即轉身對廖必會道:
“我來這兒,就是為了尋他,好在我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一步,怕是要遭了那尸魅的毒手。”
這話語間,算是把李家管家從尸魅的事情當中摘離了出來。
否則以先前廖必會表現出來的正氣凜然來看,真要知道這尸魅是李家管家鼓搗出來的,說不得,就會立馬來一出斬妖除魔的戲碼。
要知道老實人大多是認死理的,而這位廖必會在南柯看來,那真是再老實不過。
“嗯。”廖必會沒去懷疑南柯在誆他。
兩人剛剛才一起造福了百姓,他相信,要是南柯知道那只尸魅到底出自誰手,一定也會跟他一樣義憤填膺,哪里還會去想著包庇?
當然,該問的,還是得問,但問話這事兒不急。
廖必會蹲了下來,把手架在了李家家主的手腕上,一道溫和的靈氣渡了過去,頓時讓李家管家整個人的精神為之一振,像是大夏天吃了口冰西瓜般暢爽。
“多謝這位公子!”李家管家拱手感謝道。
廖必會擺了擺手,轉頭看向南柯,問道:“在下可否問這老先生幾句話?”
他心里頭自然是傾向于南柯是好人的,但有些事兒,你總得從多個人嘴里聽說,才能進一步地保證你所得到的信息是真實的。
“無妨。”
李家管家可不是什么癡傻老人,別管廖必會問什么,南柯相信這老頭都有自己的應付方法。
“老先生來此處的目的,可是跟那只尸魅有關?”廖必會開口道。
站在后面的南柯目光一凝,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前的廖必會。
這話沒來問自己,而是放在這里來問李家管家,足以證明這老實人心里也是有想法的,許是先前顧及自己的身手沒問,現在是忍耐不住了。
但在問話前先問了問自己的意思,也算是把他的態度和善意表達了出來,南柯這時候要是站出來再去阻止,就有些自己給自己抹黑的意味了。
“啊?”
李家管家一愣,隨即目光有些畏縮地看了一眼南柯,
“師妹,師妹是啥,老朽可沒什么師妹。”
“我是說,尸魅!”廖必會像是沒看見李家管家的目光,抬手指了指先前被南柯踩爆了腦殼的尸體,“那,就是尸魅,會吃人的尸魅。”
“哦,哦,是這個尸魅!”李家管家恍然大悟,“這妖怪我不認識,我來這里就是......”
李家管家四顧了一會兒,這現場除了樹,就是尸體,除了尸體,還是尸體。
別管是尸魅,還是自己身后躺的尸堆,但凡是牽扯上了點干系,都不什么正經人家該干的事兒。
而面前這位問話的公子,雖說外表儒雅隨和,但一言一行間也透露出了幾分氣勢,頗有一種衙門里大官人的味道。
這一時半會的,也不知道眼前人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是個什么身份,李家管家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說。
“別裝了。”南柯這時插嘴道,“有什么發現就直接說吧,廖公子不是一般人,你就直接說出來,我相信以廖公子的身份,應該是不會畏懼你忌憚的那些人。”
廖必會聞言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柯,又對李家管家道:“對,南柯兄說的是,老人家你發現了什么只管說,不用顧及其他人。”
這里的‘其他人’咬地很重,顯然,先前李家管家的目光,他也不是全然沒察覺到,只不過是察覺了,暫時沒有去理會而已。
但越是這樣‘隱忍’,其內心對于南柯的先前的‘正面’看法,就消解的越快。
人性,就是這樣,在揣測他人時,總是下意識地往壞處去推測,就算是老實人也難以避免。
這道理南柯是懂的,因此也就直接插了句話,說到底,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就跟那尸魅沒半分錢關系,也不需要去畏首畏尾。
“老先生。”廖必會指了指李家管家身后的尸堆,“你,不是一般人吧?”
要是一般人,怎么可能神色淡定的躺在一堆尸體上?
李家管家苦笑了一聲,“我一山里人,還能是什么非一般的人物?”
“他是清河村人。”南柯又插話道。
“清河村?”
李家管家接話道:“就在外頭十萬大山里,從城南出去,走個兩日的路程差不多就能找到。”
“這......”
廖必會剛開口,就被南柯打斷。
“廖兄,是在猜忌我?”
廖必會抿了抿嘴,坦蕩道:“心里有些想法。”
老實人就是老實人,雖說心里頭會有想法,但你要去問他,他也不會給你搞什么推脫和敷衍,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也算是耿直。
“呵。”南柯笑了笑,“這事兒,誰碰見心里頭肯定也都會有想法,彎來彎去沒意思,廖兄要想知道具體情況,再問問其他人便知。”
說完,
南柯對難民招了招手。
“大人?”
難民走了過來,少年和梧桐跟在后面。
南柯拍了拍難民的肩膀,指了指李家管家和身后的尸體,道:“告訴這位大人,這些尸體怎么來的,所有事情緣由,前因后果,一一照實說。”
難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還是如實說道:“這尸體是一伙黑衣人給運進來的,扔這人就走了,包括這位...這位老先生也是...”
難民把整個前因后果敘述了一道,但自己等人要吃尸體的事倒是沒說,給換成了幾個少年不聽話,出來玩耍偶然間碰上了妖怪。
“可有我的參與?”南柯問道。
“這哪里的話。”難民頓時惶恐了起來,“這尸體要是您給搬來的,我們哪里還有命在。”
廖必會聞言臉色微變,鄭重對南柯鞠了一躬,道:“是在下小人之心了,南柯兄別見怪。”
他雖說沒什么對敵經驗,但是練氣士出身的,這察言觀色起來比起普通人肯定要更厲害,在他看來,這難民的話大半都是實話。
至于故事里面有些違和的細節,他也懶得去追究個一清二楚,他雖來留都城不久,但也明白這城北是個什么地界,城北的難民誰沒個秘密?
“這有什么見怪的。”
南柯對難民擺了擺手,難民雖然有心跟兩位大人拉拉關系,但還是退開了一段距離。
“廖兄,我這人說話直,我也就直接問了,你現在是想查尸魅的事兒?”
“是。”廖必會正色道,“這尸魅雖然被我們聯手鏟除了,但它是怎么來的,為什么會出現,幕后到底誰在指揮它,我們一概不知。
南柯兄可能不知道,這尸魅不像是僵尸,沒那么嚴格的誕生條件,要是有妖人掌握了煉制尸魅的手法,難保他不會繼續作惡下去。”
“確實。”南柯也表現出一臉的正氣,要不是手邊沒把劍,還真有些蜀山劍仙的感覺。
“南柯兄,還有這位老先生,你們,似乎是知道點什么?”
廖必會看了兩個人一眼,抬手道:
“要是兩位相信在下,把知道的事兒說一說,說不得,我就能順藤摸瓜找出來藏在后面的黑手,早一天找到,或許就能多挽救些無辜性命。”
李家管家看了一眼南柯,活到他這個年紀,基本的形式判斷是會的。
這位‘廖兄’,看樣子是打定了要追查下去,而那位‘幕后黑手’,也就是自己,要是被這人發現,估計是討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畢竟這尸魅確實就是一個邪物,你煉制出這玩意兒來,就算你還沒來得及去禍害蒼生,但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你這個人依舊有罪。
而南柯,是知道自己的底細的,但一直拖到現在還沒捅出來,就證明這年輕人是要保自己一手,別管是為了什么來保自己。
最起碼,
自己能留得一條命在!
因此,李家管家現在是打定了主意,自己先不說話,到時候看南柯怎么說,南柯怎么說,自己就在后面給他圓上幾句話支持一下就行。
這站隊和演戲的天賦,清河村人人都門清。
“線索,是有。”南柯開口道,“但也就是些端倪罷了,就這般憑空去污人清白,平白無故給人扣上一個罪名,不是君子所為。”
南柯,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自己倒是不怕碰見有心思的,怕就怕碰見那種自己給了暗示還看不明白的鐵憨憨;
前者,自己稍微給些引導,說不定還能鼓搗些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出來。
后者,自己就算是把眼睛都給眨破了,估計也只會問一句,‘你眼睛有病啊?’。
“什么端倪!”廖必會眼睛一瞇,忽然有種拔云見日的感覺,自己的想法終于是有了些許開展。
“這尸體,是李家的護衛。”南柯指了指那堆尸體。
“李家?”
“就是他們家。”南柯又指了指李家管家。
“對對對。”李家管家連忙應和,“我李家雖說是從山里走出來的,但在留都城也算是有點基業,但誰知......唉!”
“我跟他們家家主算是舊識,前段時間他們家主托我替他回來看看,我今日才剛過去,就聽聞他們家遭了難,這才用密法找到了這里來。
先前也就是想尋個李家人問問情況,但誰知碰見那尸魅......”
武者雖然沒練氣士那么多花樣手段,但也不缺乏各種秘法,南柯這里用秘法來搪塞,也沒什么破綻。
廖必會這會似乎反應了過來,忙問道:“這李家,可是在仟景街,今日鬧的沸沸揚揚的襲殺官差案的案發地?”
“正是。”南柯道。
“嘶!”廖必會吸了一口氣,驚訝道:“如果真是這般,那么這案子應該有大蹊蹺,那兇手可能是沖李家去的,那幾個官差只不過湊巧碰上了而已。
殺了這么多人,而且這兇手竟然還會煉制尸魅這種邪門歪道,看來,其身份也不是普通江湖的俠客,背后一定是有所依仗!”
南柯看了一眼廖必會,我這還沒想到怎么把兇手跟尸魅聯系起來,你自己倒是動起了腦經給自己聯系起來了?
甚至,還得出了兇手背后有所依仗的結論?
這路,走寬了啊。
“廖兄何出此言?”南柯一臉困惑道。
廖必會臉色有些沉,嘆了口氣道:
“南柯兄不通練氣之術,對這些邪門歪道應該不甚了解,這尸魅雖說能夠煉制,但在煉制前,施術者需要將自己的血液和尸魅的血液以秘法相融;
具體方法我不太懂,但聽說這一道步驟就需要起碼一個時辰來操作,否則這尸魅你煉制了出來,也不聽你的使喚,煉制了有什么用?”
旁邊,李家管家聽到這里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來,自己那婆娘還留了一手?
隨即又反應過來,見那廖必會沒注意自己的剛剛表情,立馬松了一口氣,差點就漏了陷!
“有這時間來對尸體實施術法的,除了那兇手還能有誰?
我算是明白了這尸魅為何一被封印就吐出尸丹要跟我們拼命,定然是身后那人怕自己的其他謀劃被我找了出來,這棄卒保帥!”
說到這里,廖必會低下頭對李家管家問道:“老人家,你可見到了當時兇手的面目?”
李家管家聞言裝作迷糊了一會兒,見南柯沒給自己什么指示,又聯想起當晚那鄧家公子的可憎面目,頓時咬了咬牙道:
“見了!”
“誰!”廖必會倒是比南柯還激動。
“領頭是一個公子哥,聽他跟其他人交談隱約知曉了這公子哥姓鄧!”
“姓鄧?”
廖必會摩挲了一下下巴,
轉頭看向南柯,
“南柯兄可知城內是否有姓鄧的大戶人家?”
南柯沉吟了一會兒,瘋狂地壓抑內心的喜悅,思索了半晌,才道:
”我對這留都城也不甚了解,但這姓鄧的大戶,說起來好像只有一家!“
我今天過生日大家不投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