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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陰差陽錯

  在大楚,宅院墻壁的高度并不取決于你的家產多寡,而是取決于你的身份高低。

  什么身份能建造多高的院墻,在大楚律法上面都寫得明明白白,鄧家雖是有錢,但一家上下都是白身,這宅院里頭裝飾精致歸精致,但墻院的高度卻是跟普通民宅一樣。

  南柯是入了品的,周捕頭雖沒有入品,但應該就差臨門一哆嗦的功夫,區區兩米多高的墻壁,隨意發力就能夠躍過去。

  周捕頭比南柯走得稍微快了一些,雖說南柯沒吩咐,但他倒是自發地覺得自己應該在這里發揮些作用,比如,挑選一個合適的潛入位置。

  在來這里之前,他勸說了南柯好半天,才說服南柯不要直接闖進去,先試試能不能偷偷潛進去,多少也是抱了些僥幸心理,希望能少冒些險。

  兩個人圍著鄧家宅子的院墻走走停停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周捕頭終于在一處拐角位置停了下來。

  但就在周捕頭準備翻過去的時候,又一次被南柯扯了回來。

  “這里是死角,從這里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周捕頭的聲音被壓得很低,深秋寂寥,又是深夜無人之境,稍微弄出點聲響都能夠被放大無數倍,也好在南柯入了品才能勉強聽清楚。

  “有人。”

  南柯指了指墻壁,當然不是說面前有人,而是墻后頭有人。

  周捕頭聞言一驚,一只手下意識地放在了刀柄上,“我們被發現了?”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算是正而八經地角落,也就是兩面墻的交匯位置,一般來說這種位置都會用綠植來裝飾裝飾,是站不了人的。

  要是這種位置都還有人,除非是他們的行蹤已經被人給發現了,否則周捕頭是想不通為什么會有人大晚上站在兩面墻中間,就算是守夜,也沒這么個守法。

  “應該沒有。”

  南柯瞇了瞇眼睛,仔細感應了一會兒后面的動靜,

  “我先進去,你待會兒進來。”

  說罷,南柯輕輕一踏地面,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重量般飄了過去。

  周捕頭一個人在外頭,雖說是當了十幾年的捕快,執行了無數次任務,但今個兒忽然覺得心里頭有些發慌,這種感覺在沒了南柯后更甚了一分。

  好在,里面很快響起來了兩聲悶哼,隨即他便聽見有人在里面用手指敲了敲墻面。

  猶豫了一會兒,周捕頭把心一橫,抬手扶了一把墻壁,整個人直接跳了過去。

  等周捕頭踩在鄧家宅院里頭的時候,才看見南柯在其不遠處的一顆樹旁,在南柯腳下,有兩個護衛打扮的男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在其旁邊的草地上還有些白煙在往上冒。

  周捕頭輕手輕腳地摸了過去,他曾經單槍匹馬一個人偷摸進了一群規模十幾人的馬匪老巢,硬是把匪首宰了才驚動了其他人,也算是有潛伏經驗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跟南柯提出這種法子來,作為一個好下屬,你得學會有了解決方案再提問題,要是光會提問題不會解決,那么領導要你干什么?

  周捕頭湊到了南柯身邊,身子都藏在樹干后頭,就露了個腦袋出來,往里面看了一眼后,頓時整個人有些發懵。

  這會兒子時已過,就算是高門大戶里頭會留下些護衛守夜,但也就是七八個足以,但就他們前面這一條道上,前前后后起碼站了三四個,再算上腳下面的兩個,就光是一個道,起碼用了有五六個護衛。

  要是這時候還心存幻想,那么周捕頭估計也走不到現在這個位置來。

  “那狗日的張叁!”

  周捕頭在心里頭暗罵一句,隨即看向了南柯,這時候還是得這位拿主意,他現在可不是什么捕頭,就是南柯手底下一個雜兵,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雖說周捕頭自己是打心眼里不愿意正面沖的,但要是南柯現在硬要沖上去,怎么說,他也得咬著牙關跟上去,否則留下來也是個死。

  南柯站在樹后面,這棵樹并不粗,周捕頭擠過來后,他只能往旁邊讓了半步,大半個身子已經暴露在了樹干外頭。

  其實這時候要是這些個護衛真一個個的在專心探查,只要是簡單地轉個腦袋,很容易就能夠發現躲在樹后的南柯。

  但護衛歸根結底也就是護衛,不是那種令行禁止、訓練有素的士兵,老爺公子是要他們盯著守著,但具體怎么盯怎么守,還是他們自己來判斷。

  見南柯不出聲,周捕頭有些呆不住了,他往前湊了湊,扯了扯南柯的衣袖,小聲問道:

  “怎么辦?要不,先回去?”

  南柯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轉過頭看向里面,他是料到了鄧家會有防備,但也沒想到鄧家會做得這般不要臉。

  這隨便一條道就放上五六個人,還讓他怎么玩潛伏?

  這就算是換個深海同志過來,也進不得內院去。

  周捕頭的意思,南柯是明白的,要是實在不行,今日就暫且退去,等到后面尋個合適的時機再過來也不是不行。

  但,于南柯而言,既然已經跟廖必會約好了時間,既然已經來都來了,那么就這么灰頭土臉的回去,別說是廖必會那邊怎么想,就是自己,都覺得這事兒窩囊。

  既然如此,還不如按照自己的辦法,直接闖進去試試,畢竟這要是退卻了回去,下回說不得又要等到什么時候,要是那女子堅持不到那時,他們才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999小說lhttps://https://m.999xs

  南柯撇頭看了一眼周捕頭,開口道:“我老家有個偉人說過一句話。”

  “什么話?”周捕頭小聲問道。

  “這句話是......”南柯回過頭又看向了那邊的守衛,“放棄幻想,準備斗爭。”

  說罷,南柯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周捕頭一個人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

  外頭走道上的守衛就算是再怎么玩忽職守,再怎么去放空自己,到底也是醒著的,不可能看不見一個人大搖大擺地從樹后面走出來。

  相較于周捕頭的盛裝打扮,南柯倒是依舊穿著白天的那身月白色長袍,腰間系上了白玉腰帶,整個人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幾個護衛先是下意識地想要叫嚷幾聲提醒其他人,但等看清南柯的裝扮后又是整齊一愣,他們是知道宅子里來了很多幫手的,一時半會還真拿捏不準南柯的身份。

  就算是把他們五個的腦子給加在一起,也是想不到竟然有人會穿成這樣來搗亂。

  “這位......公子,可是認錯了路?”

  一個護衛迎了上去,倒是沒有南柯想象中那種短兵相接,反倒是客氣地不像話。

  能在富貴人家里頭當護衛的,特別是在鄧家這種中不溜的人家里面,身手好不好倒是次要,最主要還是得會來事兒,這眼力勁得好。

  畢竟留都城內大致還算安穩,需要他們出手的機會當真是少之又少,在大多數時候,他們反倒更像是裝飾品,用來彰顯鄧家的財力物力。

  “認錯了路?”

  南柯有些詫異這些護衛對待自己的態度,但這份詫異放在這些護衛眼里頭,倒是更好地佐證了他們認為的這位公子認錯了路的想法。

  “公子是想要去哪?”護衛又問道。

  雖說他們心里頭已經偏向于認定南柯是走錯路的幫手,但出于警惕還是又試探了一回兒。

  南柯抿了抿嘴,腦子快速轉動了一下,倒是把面前的場景給理順了,這群護衛,應該是把自己當成了自己人。

  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長衫,南柯打定主意就算是要從碧林閣走,走之前也得要管事把這身衣服給自己打包裝上。

  這哪里是長衫,這簡直就是被幸運女神親手織出來的毛衣。

  “我去哪里需要向你匯報?”

  南柯面色沉了一下,裝作一副不滿意地口吻道:

  “先前大公子要我出來轉轉,看看你們到底有沒有在用心值守,我這一路看過來......”

  話沒說完,但是對面幾個護衛顯然是明白了意思,頓時一個個地惶恐地躬下身,其中一個護衛鼓足了勇氣站了一步出來,拱手道:

  “這位...大人,我們這幾個兄弟都是從白日便守在了這兒,這一整天下來,就算人是鐵打的也扛不住造喲。

  大人,您看這不是也沒發生個什么事兒,要不,高抬貴手饒了小人一馬,小人下半晚絕對盡忠職守,保準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的意思是,大公子對你們太苛責了些?”南柯瞥了一眼護衛道。

  “不敢不敢!”這護衛應該是個小頭兒,年紀明顯比另外幾個大上一圈兒,這說話也有些老油子的味道,“大公子的話,小人肯定不敢有任何怨言。”

  “那你是個什么意思?”南柯雙手背在后面,看起來還真像是在訓話。

  “大公子在府里頭一向待人親和,對下頭犯了錯的仆從奴婢也不舍得責罰,這些小人都記在心里頭,時時刻刻都不敢忘記吶。”

  在這等著呢?

  南柯嘴角露出一抹嘲弄,“合著,你覺得我在借大公子的名義刁難你?”

  “小人不敢。”

  南柯抿了抿嘴,指了指說話的護衛,“來,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們就去大公子面前說道說道。”

  “這......”

  護衛抬起頭面露難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大公子是個什么脾性,這鄧家下頭誰還真不知道?

  嘴里說點說聽的也就罷了,這要是跟著進去了,說不得就得脫層皮。

  “要不,大人您定個責罰,小人領了?”護衛商量道。

  “怎么,不敢去?”南柯似笑非笑道。

  護衛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南柯,也不知道這人怎么就跟自己一個小小的護衛杠上了,“大人莫要說笑,大公子今日是要辦大事兒的,哪里有閑心思在這種小事上耗費精力?”

  “小事兒?”南柯抬手在護衛肩膀上拍了拍,“你可知道,越是小事兒,就越是容易壞事兒?”

  “小人受教!”

  南柯轉身看了其他幾個護衛一眼,目光對接時,幾個護衛都下意識地低下了腦袋,生怕自己被當作出頭鳥給揪出來一陣刁難。

  “今晚的事兒,可是大事兒。”南柯開了個頭,下面幾個護衛頓時連連應和,先前他們管家給他們開了個會兒,也是這么個說法。

  “但我一路走下來,你們這些個護衛,好像都沒把大公子的事兒當個事兒。”

  見下頭幾個護衛臉色又是一變,南柯話風忽然又一轉,

  ”但我也不是什么個惡人,奉大公子的命令,出來轉一圈兒,雖說是有個別人不盡心吧,但我相信,你們也是有苦衷的。“

  “那是那是!”

  “多謝大人體諒。”

  幾個護衛都松了口氣。

  但南柯接下來卻又給他們把氣給提了起來。

  “你們幾個,跟我走一趟吧,待會兒要是路上還看見了誰誰誰在這里站著打瞌睡,也一并帶上,都去大公子的院子里頭去醒醒神。”

  幾個護衛雖說心里頭一百個不愿意,但話都放在了這兒,在自己明顯有些玩忽職守的前提下,他們還真不敢就這么倔下去。

  頓時,在周捕頭滿臉驚愕地注視下,幾個護衛排成排地朝內院走去,南柯慢悠悠地跟在幾個護衛后頭,不像是來找事的,反倒是想來巡查的。

  從外院到內院還有一段距離,其中也布置了不少守衛,雖說是有個別守衛在兢兢業業地巡查,但終歸是少數,且在個別其他護衛的別有用心下,一并被迫加入了醒神的隊伍。

  最開始被南柯忽悠的那位走在隊伍最前頭,心情由最初地忐忑逐漸到了平和,且慢慢有了越來越興奮地趨勢。

  第一批第二批護衛還需要南柯上去扯虎皮,后頭干脆直接由這位護衛代勞,這護衛也盡職,仿佛自己真得了大公子的命令。

  人五人六地在前頭吆三喝四,抱著法不責眾的心態,這護衛當真是恨不得把每一個碰見的同僚都給薅到自己的隊伍里頭來。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距離,這隊伍硬是從七個人直接壯大到了三十多個,也不曉得是不是那護衛故意繞路的緣故,整個院子里頭泰半的守衛力量,算是被南柯給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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