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過后。
金刀老頭看向了南柯;
南柯則是看向了鄧公子。
鄧公子臉上有些詫異,但隨即又隱了起來,他抬手指了指幾個江湖人士,“進去看看發生了什么。”
雖是心里不慌,但到底是自己家的宅院,還是得去看看。
幾個江湖人士互相看了看,鷹三先是站在最外面,這時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拍了拍一個中年婦人的肩,“我們兩個進去,其他人留下來保護公子吧。”
余下幾個人其實也想去,但鷹三資格老,另一個又是一介女流,倒也沒出聲爭搶,反正外頭還有一個八品武者在,他們應該也安全。
等兩個人進去后,南柯呼出了一口氣,身體放松了下來,隨意地轉了轉手腕和腳脖子。
其實在入了品之后,能夠控制體內的氣血流動,倒是不需要再做什么熱身運動之類,但前世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還真沒法改。
鄧公子等了半個晚上,現在終于找到了正主兒,也懶得再去假裝什么仁義道德,跟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也沒太多話可以聊。
看見南柯在那里‘熱身’,他也轉過身,把金刀老頭給讓了出來,拱手道:
“后生就叫您一聲老伯,今日還需老伯出手,幫侄子拿下這賊人,也算是解了留都一方百姓之憂。”
金刀老頭對自己這忽然冒出來的‘侄子’倒是沒什么表示,他先前輝煌時,想要認他當爺爺當祖宗的也不是沒有,他抬頭問道:“解一方百姓之憂?”
鄧公子表情一肅,“老伯怕是不知道,這賊子就是前些日子殺了遷景街一家三口還有幾個官差的人。”
他話音一落,金刀老頭扭頭看了他一眼,就連站在門口的三個江湖人士也看向了他,四雙眼睛里頭,滿是鄙夷。
金刀老頭不說,其他幾個人,可是親眼看見他院子里頭還有個女人,且他在出來前,還進去一劍刺死了那女人。
至于南柯,那是看都懶得去看這位的即興表演。
好在鄧公子其他本事沒有,這唾面自干的本領那是爐火純青,面不改色地繼續道:“總之,今日得拿下他。”
“早直接說不行嗎?”金刀老頭翻了翻白眼,“就非要扯些謊話來惡心人?”
“是侄子的不是。”鄧公子立馬賠禮,隨即自覺地往后挪了兩步,兩只手背在身后,倒是一副悠閑的姿態。
他現在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正主已經到了面前,自己的底牌也亮明了出來,院子里頭雖說有些意外,但好在他出來前就已經銷毀了證據。
按照正常來說,他現在已經算是進入了躺贏的階段,只要等南柯被這位金刀老頭給打死,他立馬就能掉轉馬頭,去山里面干那位清河村村長。
到時候背后沒了人威脅,上頭沒了那個廢物老爹指手畫腳,他雖說是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的折騰了好些天,但也算是碩果累累。
就是可惜了那李姓妾室。
鄧公子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了院子里頭,嘴里下意識地咂巴了兩下,似是在回味。
然而,鄧公子回味了半晌,等回過神來后,忽然發現自己面前那道看起來孱弱的身影依舊在前面矗立。
“老伯?”鄧公子有些心急地喚了一聲。
這勝利的曙光越是近,他這心里頭也就越發迫切。
雖說他心里底氣足,有一個八品武者在,算是穩中有穩,但南柯的腦袋一刻還在脖子上面,他心里就一刻不踏實。
金刀回過頭,干扁的嘴角咧起,“怎地,把我當下人使喚?”
鄧公子臉色一變,尷尬道:“這哪里敢,就是想著您的時間寶貴,早點殺了這賊人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又不是剛出爐的菜鳥,金刀老頭不吃鄧公子這一套,手指抬起來指了指站在院子門口的另外三個江湖人士。
“你花了銀子請他們來看戲?”
鄧公子一愣,“自然不是。”
“那還不要他們上?”金刀老頭催促了一聲。
鄧公子聞言立馬看向了三個江湖人士,雖是不知道金刀老頭什么打算,但還是開口道:“老伯發話了,上吧。”
三個江湖人士下意識地想要推脫,畢竟都是混江湖的,能活到現在都有腦子,南柯敢一個人就這么闖進來,肯定是有所依仗。
但就在他們想要找理由的時候,金刀老頭的目光掃了過去,頓時讓三個人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仿佛有一把刀在他們皮膚上劃過。
頓時。
三個人都老實了。
一邊是八品的高手,一邊是不知道具體實力的年輕人,就是用腳趾頭想,也會去選擇后者,更何況他們還收了人家的銀錢。
南柯站的位置是一個角落,兩面都是白墻紅瓦,另一面還有一棵大樹,只有一個出口,直接被三個江湖人士聯手堵了起來。
拿狼牙棒的壯漢站在中間,這漢子身材魁梧,高約兩米,一個人直接擋住了兩個人的身位,裸露出來的手臂上滿是肌肉和疤痕。
剩下兩個人都是手持長劍,穿著書生長袍,本該是行走江湖的標配,但在中間那位狼牙棒壯漢的對比下,倒是顯得有些中規中矩了些。
南柯對那位金刀老頭是有些戒備,但對面前這幾個江湖‘好手’,倒是沒太在意,雖說這群人看起來名聲一個一個地都挺響亮。
但實際上這群人也就是稍微有些名氣的混混兒,平時周捕頭要負責壓制地就是他們這群人,要是真有本事兒,還能被周捕頭壓住?
“你知道那老頭為什么要你們先上嗎?”
南柯兩只手垂在身側,目光打量身前的三位,開口道。
三個人沒說話,倒是步伐緩慢了下來。
“一方面是他年紀大了,氣血衰退了不少,所以直接對上我有些拿捏不準頭,就準備要你們這三個替死鬼上來替他試試我的斤兩。”
南柯頓了頓,看了一眼后面的金刀老頭,繼續道:
“第二個,還是因為年歲太大,先前砍翻了那群護衛應該消耗了不少氣血,現在趕忙著在恢復呢。”
三人聞言一琢磨,轉頭看向了金刀老頭。
金刀老頭也灑脫,直接攤開了雙手,“這小子說得對。”
隨即,他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南柯,人老成精,他能看出來南柯在打什么主意兒,但他更清楚,這三個江湖人士在這種情況下會怎么選。
南柯抿了抿嘴,還沒等他繼續說什么,那拿狼牙棒的壯漢直接扯開嗓門說道:
“廢話少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算是他有再多理由和想法,那也是應該的。
橫豎是靠拳頭講話,你要是真厲害,就把我們幾個做了,要是裝模作樣,嘿嘿,那倒是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南柯瞇了瞇眼兒,對這三位漢子的職業操守有些敬佩。
隨即,
‘嗡’
刺目的紅色光芒從南柯體內噴涌而出。
先前他說是在看戲,但暗地里也是一直在調整自己的精氣神兒,就像是一柄利劍被打磨好許久,終于到了該出鞘的時候,自然一鳴驚人。
三個江湖人士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或許是天賦運氣上差了些,使得他們自個兒沒能夠入了品級,但這經驗和警覺,絕對要勝于南柯。
在南柯出手的瞬間,三個江湖人士彼此對視了一眼兒,多年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的經驗使得他們在此時瞬間分配好了各自的分工。
“哈!”
居中的壯漢暴喝一聲,手臂上的肌肉瞬間隆起,一人高的狼牙棒在他手里頭像是輕若無物般,被掄出了一道虛影砸向了南柯。
狼牙棒這種兵器沉重,論精巧不及長劍,論流暢不及彎刀,但論氣勢和聲勢,倒是要比其他兵器強出一籌不止。
壯漢已一人之力壓向南柯,試圖壓制住南柯的沖勢。
左右兩個手持長劍的江湖人士也沒有干等,而是踏著步子從左右兩側同時刺了過去,手中長劍宛若兩條毒蛇,悄無聲息地撲向了對手。
而對面三個方向的攻勢,南柯倒是不慌,血氣迸發下,他整個人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神經反應都被提拉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
三個江湖人士看似毫無破綻的聯手圍攻,在南柯眼里頭倒像是被放慢了數倍,這速度一慢,彼此之間地破綻和漏洞自然而然就顯露了出來。
‘砰!’
南柯身子一斜,在狼牙棒落下來之前,整個人直接撞在了壯漢懷里。
血氣此時被南柯凝聚在了肩膀位置,壯漢來不及收回手上的氣勁,便覺得自己的胸口一甜,仿佛被發了情的公牛狠狠撞了一頭。
‘噗!”
壯漢嘴里噴出了血泉,鐵塔般地身軀也直接朝后面仰倒了下去。
也得虧他身子骨壯碩,要是換了其他人,這么一下子估計直接能撞個散架。
本該天衣無縫的攻擊,在中間壯漢出局后,頓時變得難以為繼了下去。
兩邊持劍的江湖人士眼眸里露出驚愕,隨即同時把手腕一轉,劍尖頓時回轉了一個方向,朝南柯的后背刺了過去。
相較于大開大合的狼牙棒,長劍的優勢在這會兒就體現了出來,特別是在這種狹窄空間的搏斗,能夠靈活變招往往就能夠更快占得先機。
南柯察覺到了后頭的風聲,沒回頭,反而是往外面又竄了兩步,直接脫離了長劍的攻擊范疇。
自己是能愈合,但也犯不著這般那自己的身子不當一回事兒。
用肉去擋劍,起碼現階段的南柯是不會做這賠本買賣。
兩個江湖人士長劍落空,倒是長舒了一口氣,他們生怕南柯還有什么怪招,直接把他們兩個也像是先前擊潰壯漢那般直接擊潰。
雖說南柯入了品,各方面都比他們強,但他們在沒入品的領域里頭也算是行家里手,這招式和套路也多,倒也真沒到絕望的份上。
先前那壯漢要不是魯莽了些,讓南柯近了身直接一套帶走,說不得憑借一根狼牙棒也能夠堅持幾個回合。
兩個江湖人士彼此對視一眼,眼眸里俱是無奈,要不是沒得辦法,哪一個沒入品的愿意去招惹那些會發光的怪物?
“守?”
其中一個江湖人士小聲道。
“等那位老者出手吧。”
另一個人附和道。
隨即,兩個人貼緊了些,手中長劍護持在身側,也不去進攻,試圖用刀劍之利多撐幾個回合。
他們不傻,也明白今日的勝負全然不取決于自己,只要拖得那位長刀老頭出手,他們自然就能抽身出去。
南柯一腳踩在壯漢胸口上,徹底廢了這個壯漢。
而后先看了一眼長刀老頭,見他沒什么動手的意思,頓時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兩個江湖人士身上。
“以為這般就能拖住我?”南柯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肆意。
他現在頗有一種新手拿高級號欺負人的感覺,確實是技術不如你,但我屬性比你強,簡直倍爽兒。
一個江湖人士吃不得虧,“你且笑吧,我看你待會還能笑多久。”
他們視角正好能夠看見金刀老頭,這位老頭現在應該是休息過來了勁,那把烏金色的長刀,被老頭重新提握在了手上,佝僂地腰背也挺了起來。
南柯雖是沒回頭,但還是能探知到身后有一個氣勢將起,倒也不慌,抬手在自己胸口位置敲了敲。
要是在其他時候,自己玩玩也就玩玩,無非是多花些時間,但現在背后還有一個老頭,對面兩個要是真把劍當盾用,自己赤手空拳也真不好解決。
既然有大號號主就在旁邊,自己還不趕緊讓電腦?
對面兩個江湖人士屏息凝神,生怕南柯忽然暴起。
誰知南柯只是朝他們笑了笑,隨即小聲說道:
“喂。
起床辦事兒!”
兩個江湖人士對視一眼,覺得莫名其妙。
南柯等了一會沒得到回應,笑容也逐漸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身后的金刀老頭已經抬起腳走了過來,他雖是年老體弱了些,但好歹有八品的境界在這兒,面對一個九品,還真沒太放在心上,這恢復了大半已經足以。
“唉。”
聽著后頭的腳步聲,南柯無奈地搖了搖頭。
彎腰,
把地上的狼牙棒撿起來。
隨即,
身上忽然燃起了紅芒。
“就你們有武器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