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老頭握著‘燒紅’的長刀,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南柯一眼。
“你我這歲數,你怕是得叫我爹爹,不過你就算這么叫也沒用,今個兒你是肯定得交代在這兒,否則老頭子我豈不是白來一趟?”
既然決定動手,那么肯定也不會留下什么斡旋的余地。
“我沒跟你說話。”
南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
區區一個八品而已,哪里值得自己去這般求饒?
倒是自己身體里那位爺,也不曉得到底是個什么品級,反正脾氣倒是挺大。
“呵呵。”金刀老頭笑了一聲,“年輕人就是喜歡嘴硬,我就來看看,你到底有多硬。”
‘嗡。’
空氣被攪動了起來,明明是無形的物質,在此時倒像是被霧化了一般,被長刀攪動出不同的形狀。
金刀老頭這回是使出了全力,刀刃一出,便像是脫困的蛟龍般,直接朝南柯沖撞了過去。
南柯瞳孔猛地縮緊,下意識地想要找地方躲閃,但剛邁出腳,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發沉,隨即自己的意識忽然被扯進了某個空間。
‘砰。’
南柯身后的白墻直接被劃開了一道三米寬的印痕。
至于南柯,則是在即將被削成兩段的前一刻,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金刀老頭一刀落空,手腕直接下翻,剛準備給南柯補上一刀,下一刻身上的汗毛卻忽然樹立了起來。
隨即,一道莫名的危機感讓他毫不猶豫地收刀退后。
他是來幫人殺人的,犯不著拿自己的命去換。
“咳咳...”
金刀老頭喉嚨管一甜,剛剛強行收刀讓他體內的氣血逆流了一段,干咳了兩聲才把血給咽了回去。
站在后面的鄧公子見老頭退了回來,下意識地以為南柯已經被殺,兩只手抬起來剛準備鼓掌拍幾下馬屁,結果卻看見南柯又坐了起來。
鄧公子的雙手僵在了空中。
而金刀老頭則是眼睛瞇了起來,仔細地盯住了南柯,一邊平復自己體內的氣血一邊道:“喲呵,你小子還真有秘法?”
雖說面前的人還是那個人,但此時的‘南柯’給老頭的感覺,跟先前那位截然不同。
先前那位就像是一汪水池,清澈透亮,一眼就能夠望見下面的鵝暖石。
而現在這位,雖說還沒什么動作,但給老頭的感覺宛如一片汪洋,深不可測。
從氣質和氣勢上來,皮囊倒是沒換,但內里卻是天差地別。
金刀老頭狐疑道:“請神術?”
他是正經老江湖,走南闖北去了不少地方,對于某些小眾的法術也有所耳聞。
南柯現如今的變化,倒是很符合他所聽說的請神術,據說這種法子是用某種媒介,把另一個意識或是靈魂給拉入自己的身體,算是給身體臨時換了一個靈魂。
根據所請的‘神’的身份和能力不同,這法門能夠發揮出來的效用也不同,但據說這種法門對于身子的傷害很大,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癡傻。
因此學這法門的不多,且就是學會了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會施展。
‘南柯’慢慢悠悠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只手上有紅色的光芒漸漸褪去,剛剛要是老頭繼續強攻,他有把握能在刀落下來前,干碎老頭的二弟。
可惜。
這老頭跟他二弟關系不錯。
‘南柯’用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就像是被關押在深牢的囚徒,好不容易能夠被放出來呼吸一口。
面對老頭的問話,要是南柯,說不得說嘮上兩句。
但現在的’南柯‘卻是看都沒看金刀老頭一眼,而是抬手在自己的胸口戳了戳,在心里頭默念道:
“早這么說,不就行了嗎?”
你請我出來幫忙,不拿出一個態度來,還真以為我欠你的?
“下次要是再要我出手,記得多叫兩聲哥。”
有了先前的經驗,他是知道自己沒法說話的,有些丑,出一次就行,犯不著每次都像是傻子一樣給人表演。
再說,他也不屑得跟這群’垃圾‘講話。
他們,不配!
倒是南柯本人,雖說是現在實力尚弱,但潛力還行,且兩人暫時共同一個身子,倒是勉強夠格能夠跟他說上兩句話。
“老人家問你話呢!”金刀老頭催促一聲,隨即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臉色一變笑了起來,“忘了,你現在應該是被他請來的那位。”
他把刀放了放,倒也沒那么急了,畢竟他也是頭一回見到請神,“你是哪里來的?山里的大仙還是海里的龍王?”
山里的大仙一般是指刺猬、狐貍、蛇、黃鼠狼;
而海里的龍王一般是指水蛇之類。
一般來說請神術大多是請的上述幾種‘神’來上身,至于其他請神獸或是上古妖物的也有,但那都不是區區一個九品能玩得來的。
‘南柯’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似乎是覺得這老頭有些呱噪,打擾了他的好心情,頓時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皺眉?”金刀老頭喃喃道,表情很是好奇,像是初次進了動物園里的小孩一般,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什么畜牲會皺眉呢?”
畜牲?
‘南柯’眼里的不耐煩逐漸消失,目光轉向了金刀老頭,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心情好的時候看見一個老頭在呱噪本就不是一個愉悅的體驗,但看在心情好,也能忍。
但要是這老頭再不開眼來罵人,呵,那就忍不了了。
你當你是個什么東西?
敢這么跟我說話?
“嘶!”
金刀老頭一個哆嗦,周圍的霧氣恍惚間似乎有要結霜的趨勢。
“怎么突然變冷了?”
下一刻,
‘南柯’動了。
“嘿,有脾氣,我喜歡。”
金刀老頭把刀抬了起來,到底是八品打九品,他心里頭底氣是足的,否則也不會這般兒戲的在旁邊猜來猜去。
先前他倒是防著南柯可能藏了一手什么,現在底牌都亮了出來,他是真沒了什么顧慮。
一個九品妄圖用一個請神術來打敗自己,那自己這大半輩子還混什么?
“來來來,你要是能打退我三步,我明兒就去山里找個神婆學請神!”
金刀老頭調侃一聲,也不再墨跡,手腕翻動間,手中長刀像是水蛇般直接滑出,朝‘南柯’繞過去。
年輕時他刀走沉穩,現如今到了老年,氣力比不得年輕人,這刀法也變得更加圓滑了些。
夜里濕氣重,長刀快速劃過就像是點燃了空氣中的水汽一般,使得周圍又云霧繚繞了起來。
先前南柯面對這一刀只能夠躲,現如今請了神,金刀老頭也不覺得對方能有什么辦法能夠抗下來。
到底是品級有差距,就像是先前南柯對付那幾個江湖人士一般,在絕對實力有落差的情況下,招式其實能夠起到的作用有限。
然而面對前方聲勢壯觀的攻擊,‘南柯’依舊是不退反進,仿佛面前的金刀老頭跟前幾晚的那幾個捕快并沒什么實質性的差別。
‘咔’
清脆地聲音從‘南柯’體內不斷響起,這是骨頭和肌肉承受了過重的負擔而發出的‘呻吟’。
‘南柯’上一回出來,身子是普通人,雖說也是出來喘了幾口氣,但終歸是不夠盡興,現如今入了品,算是能夠稍微玩些花活兒。
一道血色光芒在‘南柯’的臉上浮現,他的腦袋近乎是擦著刀身躲了過去,刀身跟空氣摩擦產生的灼熱直接被臉上的紅芒給抵消。
金刀老頭察覺到霧里的動靜,整個人先是一驚,隨即很是老練地一個側身,刀尖直接回轉,從另一個角度劈向了沖向他的‘南柯’。
玩了一輩子刀,這把長刀就猶如他的手臂一般,不說是指哪打哪,但這種臨時變招簡單地像是吃飯呼吸。
‘呼’
長刀掠起了一道風聲。
‘南柯’在長刀轉向的同時,腳下一個滑步,整個人以一種極為不協調地姿勢扭了過去,其本身更是趁此空隙又往前進了一步。
又是一刀落空。
“嘶!”
金刀老頭長吸一口氣,臉色不再淡定。
他的烏金色長刀看起來確實是威武,砍起人來也是利索,但到底是長刀,這要是真被人撞到了懷里,幾乎也就成了一個擺設。
要是先前的南柯過來,他也不慌,畢竟他拳腳功夫雖不如刀法,但也不差多少。
但現如今這位,身子骨滑起來比泥地里面的泥鰍還靈巧,要是真被近了身,說不得還真會出什么問題。
本著穩妥起見,金刀老頭果斷地后撤了一步。
‘嗡’
白色的光芒從金刀老頭的身上迸發而出,這是打算不再吝惜氣力,要在幾個回合內結束戰斗。
“我看你再躲!”
金刀老頭大喝一聲,烏金色的長刀在他手里宛若一個陀螺,朝四面八方不斷絞殺。
翻動的霧氣中,金色的刀芒四處飛蕩,像是洶涌的海流中不斷卷起的激浪。
反觀‘南柯’面色依舊是冷漠中透露出一絲絲的不屑。
雖是九品,但每一分氣血卻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被用在了恰當的位置,所起到的效果竟是絲毫沒有比對面的老頭要慢多少。
反倒是在‘南柯’的各種奇怪動作下,使得本就不慢地速度還在不斷提升,隱隱約約有了要全面超過金刀老頭的趨勢。
后面鄧公子這會兒忘了還僵在空中的雙手,望著面前的對決,目光有些發直。
就算是他不懂得功夫,但也能夠看出來,金刀老頭似乎是落在了下風。
金刀老頭在催發了氣血后,整個人都沒了先前的頹靡,每一個動作都虎虎生風,配上那柄烏金色長刀,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勢。
而‘南柯’則像是森林子里最為老練的獵手,每一個抬手,每一個投足,都卡在最為恰當的位置,任憑面前的野獸如何撕咬,就是片葉不沾身。
幾個呼吸間,金刀老頭的臉色逐漸漲紅了起來。
一方面是他發現自己如何都砍不到面前這個小崽子,另一方面是有些驚愕的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似乎是又被對方給逼近了身。
“這是什么混賬玩意兒!”
金刀老頭倉促間怪叫一聲,整個人不得已又往后撤了一步。
雖是周身還綻放著白色光芒,但呼吸已經有些許的混亂,手腕反轉間,每一刀的起承轉合也都出現了微弱的遲滯。
‘南柯’依舊是如同一個冷血的獵手般,精準地計算好了每一個躲避的節點,穩穩地往前一步又一步地邁了過去。
“該死,該死,該死!!!!”金刀老頭嘴里開始不住念叨。
一刀又一刀的劈砍了出去,但任由他如何去劈,如何去砍,甚至是把壓棺材的本事兒都給使了出來,仍舊是碰不著‘南柯’分毫。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南柯’,他抬起手臂往前一揮想要逼退‘南柯’,同時腳步往后一撤。
誰知這回一只手直接扯住了他的手臂。
‘南柯’猛地湊了上來,一直淡漠的表情終于出現了變化,嘴角泛起了一道笑容,看起來有些諷刺的意味兒。
一只手握住金刀老頭的手臂,‘南柯’眼眸里猛地閃過一道紅色光芒。
想要退三步?
想要明兒去山里找神婆學學?
你問過我嗎?
罵了我,
你還想有明天!
‘嗡!’
血色的光澤從‘南柯’的眼眸里綻放。
金刀老頭余光掃了一眼南柯的眼眸,頓時整個人的動作都是一緩,體內的氣血仿佛都被添入了生粉般,直接陷入了黏稠遲緩的狀態。
下一刻。
‘南柯’一把扯住金刀老頭的手臂,整個人猛地往前一踏,反手砸在了老頭右臂的肘關節位置。
‘咔!’
‘哐鐺!’
手臂直接被打折軟了下去,烏金色的長刀更是跌落在了地面上。
“啊啊啊!!!”
痛感似乎是讓金刀老頭回過了神兒。
他愕然地發現自己一個愣神的功夫,整個局面竟然直接被扭轉了過來。
“妖怪!”
老頭咬了咬牙,剛剛那雙紅色的眼眸在他看來絕對就是邪魔外道的手段。
雖是右臂折斷,但他倒是沒直接放棄,被南柯扯住的左臂往前一挺,恍惚間似乎有猛虎在空中嘶吼。
“你以為我只會刀?”
老頭獰笑說道,他除了那套刀法外,還學了一套黑虎拳。
一招黑虎掏心直接抓向了‘南柯’的胸口。
然而,就在老頭認為‘南柯’會退避回去時,卻見‘南柯’又往前進了一步。
輕微朝側面挪了挪身位,避過了致命位置后,‘南柯’以胸膛硬受了金刀老頭一拳,身軀震蕩了一下,不知道多少根骨頭被敲斷。
但他仍舊是硬挺了上去,在金刀老頭詫異的目光中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兩只手抓住了金刀老頭的頸脖。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