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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鬼偷的

  劉老望向臺階下方的人,問道:“你真不是鬼?”

  他雖是后面還有個板凳,看起來有些不像樣。

  但到底是老衙役,這覺悟是有的,當一天值,就得守好一天大門。

  逢管是人是鬼,都不能隨意給放進去,這身份和意圖,都得問個明白。

  “誰......誰特么...是是鬼!”來人說話很費力,“你怎么...怎么罵...人人!”

  “呵。”

  劉老笑了笑,走下臺階站近了瞅了瞅。

  來人瞪大自己的眼珠子看向劉老,眼白多瞳孔小,活像是死魚一般。

  “是人了。”

  劉老搖頭感慨了一句。

  他不相信真有鬼附身會演得這般拙劣,也就是那群整天看尸體的,才會這般死氣沉沉,比那真鬼看起來還喪氣。

  來人表情復雜,不曉得劉老是在說好話還是壞話。

  “這邊請吧。”

  劉老把來人引進簽押房。

  廖必會平時都在這里處理那些鬼魂的案子。

  他是練氣士,精氣神都比普通人要強出一截,每日打坐修煉便能夠驅散疲憊,也不需要像尋常人那般睡上七八個小時。

  “大人。”

  劉老行了一禮。

  來人見廖必會的官服,激動了起來,兩只手在身前比劃,“大...大人,出事兒...事兒,有.........”

  劉老在旁邊聽得膈應,把來人的手壓下去,替他說道:“大人,這人是負責看管犯人尸體的,剛剛跑來說好像是尸體丟了兩具。”

  說完,劉老看來人一眼。

  他先前以為這人是跟尸體大交道久了不愿意跟人講話,現在才曉得,這人是個結巴。

  “對,對。”

  結巴連連點頭。

  “尸體丟了?”

  廖必會放下折子。

  其實這無人認領的囚犯尸體,一般來說放置個七天,要是還沒人認領,便會拉去一個專門的位置燒掉。

  讓你過個頭七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在當前這個時代,別說是讓你入土為安,就是把你燒掉不讓你暴尸荒野已經算是天大的恩賜。

  “什么時候的事兒?”廖必會問道。

  如果是其他縣令,比如先前那位老縣令,或許對于這種事兒,不會過多關心。

  畢竟尸體嘛,晦氣的東西,丟了也就丟了,這偷去了還能用來干什么?

  但廖必會是縣令的同時,還是練氣士。

  這尸體,在他看來,還真有無數種利用的法子。

  其他暫且不說,就是他近日心里頭總想的尸患,可不就是跟尸體有關?

  “就...就前半...晚晚上。”

  結巴說話很慢,也很費力,但沒辦法,無論是劉老,還是廖必會都只能耐住性子,聽他結結巴巴的講述。

  他們這行,行內叫守夜人。

  一般來說,守夜人的工作并不繁瑣,無非就是接受尸體,記錄一下時間,等到了日子,再拖出去給焚燒了便是,連骨灰都不用去撿。

  說不上是輕松,但也絕對算不得勞累,稍微盡職的,每日多巡個三五回算是頂了天。

  結巴干這一行很有些年頭,畢竟本就是接他爹的班,他們這一行可能是陰氣太重,大多都活不長,其子嗣還多有毛病。

  但在這年頭,也算是個鐵飯碗,沒什么人競爭,也不需要掌握什么本事兒,安安穩穩的保一家溫飽沒任何問題。

  他是打算把這職位傳給自己兒子的,因此這工作起來,也算是盡心盡力,權當是樹立一個榜樣,也算是給這些尸體一個歸宿,積點陰德。

  他每日會去巡上六圈,白日里三圈,夜里起夜也會順便去看看。

  他家距離停尸的位置也就一個街道的距離,今晚起夜,瞅著外面月明星稀,他也就習慣性地往停尸房走去。

  停尸房是有門的,他過去時,門沒鎖。

  他開始也沒在意,因為他自己有時候也懶得去鎖,這地方附近街坊也都曉得是個什么地兒,連賊都不稀罕過來。

  他進去后,光線暗了下來。

  停尸房里面停了十幾具尸體,都平躺在席子上,上面蓋上了粗制的白布。

  一道道風經過,像是沾染上了什么,溫度都變得低了些。

  但結巴不在意,他打小就在這里玩,這里對他來說比家里還熟悉,哪里會有半分害怕。

  往里走幾步,他開始點數,他沒上過學,這數,得一個個點。

  開始也還好,但點到后面,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數,是對的。

  但有兩個白布似乎是癟了下去,像是有什么東西碾壓了一道。

  最近城里面各種邪乎言論到底傳,不說外面山林里面的妖怪,就是城里面也是‘鬼物橫行’。

  結巴這時候心里有些緊張了起來,他把門打開,讓外面月光照進來,隨即慢慢走過去,輕輕拉起白布一角。

  “那...那下面...”

  “下面是什么?”

  廖必會在前面聽。

  旁邊劉老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借給這結巴。

  “下面...下面沒尸...體。”結巴又瞪起了眼睛,“下面是...是...稻草!”

  “有人用稻草替換了尸體?”

  廖必會問道。

  結巴點頭,“對。

  “能約莫個時間嗎?”

  結巴想了想,“白日里...還...還是...好好的。”

  廖必會抬頭看劉老,“那塊,是誰在負責巡視?”

  這一塊他沒插手,還是老縣令幫忙安排,但劉老應該熟悉。

  劉老想了想,“周捕頭。”

  “叫他過來。”

  廖必會下了命令。

  同時對結巴道:“你想想街道上有沒有什么閑散懶漢,那種平日里沒事干凈喜歡在街上亂躥的,去把人給我叫過來。”

  “是。”

  結巴也領了命令。

  兩個人一齊往外面走去。

  沒一會兒。

  周捕頭先過來,劉老留在了衙門門口。

  廖必會把大致事情說了說,問道:“你怎么看?”

  他是見多識廣博覽群書,但這些都是紙面上的能力,周捕頭干這一行二十來年,就算是頭豬,也能夠從里面學出來些什么經驗道理。

  周捕頭相比起先前顯得清瘦了些,但精神倒是挺好,聞言先是琢磨了一會兒,隨即道:“大人,這尸體按理說應該是沒用處的,也賣不得銀錢。”

  見廖必會要說話,周捕頭繼續道:“但既然有賊人去設計,那么就是說,這尸體對他們是有用的。”

  “所以呢?”廖必會問。

  周捕頭舔了舔嘴唇,“尸體對我等普通人來說,沒得用,看見了還晦氣,但對.........”

  “練氣士。”

  只能是練氣士,或是走其他邪門路子的修士有用;

  武修依靠捶打自身來修煉,其他珍奇的妖獸血或許會有用,但這尸體,你給他再多,也只能看看。

  “是。”周捕頭點頭,“那么其實我們可以把范圍給縮小一些,城內那些練氣士應該是重點懷疑對象,當然,其他也不能說完全撇清干系;

  說不得就有那種心里變態呢,還有,這也有可能是禍水東引的手法,這一點,我們也不得不防。”

  廖必會看周捕頭一眼,贊賞道:“你想得倒是縝密。”

  他先是覺得周捕頭這人,人品可靠。

  現在看來,這人沉靜了一段時間后,這腦子也愈發清晰好用了起來。

  “謝大人夸獎。”周捕頭行一禮,隨即抬起頭來,面露苦澀,“但大人,這事說起來容易,真要做起來,很難很難。”

  一來這事兒沒其他任何線索;

  二來能夠干這種事情的多是有身份的,自己這邊沒證據,也不好貿然把所有人都給抓過來問話。

  就算是廖必會后面有靠山,但要真直接把全城練氣士都拉來,說不得他背后的那群人也沒法幫。

  “不急。”

  廖必會倒是沉穩,

  “我們先等等,我遣了那結巴去叫人,先看看待會兒有沒有什么收獲;

  再說,那人既然是盜了尸體,總歸是有用處的,你去外面說一聲,所有衙役捕快都動起來,再聯系巡防營,整個城都戒備起來。”

  “是。”

  周捕頭出去知會了一聲。

  他自己又重新進來。

  沒一會兒。

  結巴被劉老領了進來,身后面跟了一個‘瘦猴’,瘦骨嶙峋的,身高也就一米六幾,整個人進來后畏畏縮縮,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來者何人?”

  廖必會手一指問道。

  “啊!”

  瘦猴驚叫一聲,直接就跪了下來。

  “大人,大人,小的沒犯事啊,小的最近規規矩矩的,沒去爬西邊寡婦家墻頭,也沒去踹東邊老頭家門啊,有鬼來告,也不是告我啊大人!”

  什么亂七八糟的?

  廖必會眉頭一皺。

  周捕頭見狀上去就給那‘瘦猴’一腳,“大人問你話呢,問什么答什么,再胡言亂語,我現在就給你押牢子里面去!”

  這時候的牢房,可不像是南柯后世那種,吃喝都管上,還禁止犯人間起沖突。

  留都城的牢房里面臟亂差不說,囚犯里面還拉幫結派,這階級倒是比外面還要明顯。

  他一個瘦猴進去,就這體格,又沒什么關系背景,在里面不說被欺負死,但絕對是好不了的。

  “是是是,大人問,大人問!”

  瘦猴匍匐在地上,腦袋搶地。

  他先前因為些小事進去過,后來是再也不敢犯事兒。

  最多是在街角靠墻坐下,眼睛看看從街道走來走去的姑娘,再出言調侃幾下路過老頭,過過癮兒。

  廖必會直接略過了姓甚名誰的環節,“你總是在街上閑逛?”

  “這...”瘦猴抬起腦袋,臉色比哭還難看,“大人,這,這閑逛也犯法了?”

  ‘砰’

  周捕頭上去又是一腳。

  他對付這種街頭懶漢是有一手的。

  這些人你好言相勸他們都當耳旁風,就是得嚇唬,就是得拳腳相加,他們就’舒服服帖’了。

  “莫打,莫打!”瘦猴哀嚎幾聲,“我沒閑逛,真沒閑逛,就是坐在路邊,就坐了,絕對沒逛!”

  他還真以為現在閑逛也觸犯了律法。

  “你不先走過去,你怎么坐?”周捕頭呵斥一聲。

  瘦猴一愣,好像是這個理。

  “這...這走路也犯法了?”瘦猴覺得委屈。

  “誒。”

  廖必會對周捕頭擺擺手。

  周捕頭應諾一聲,往旁邊站,但目光還是縮在瘦猴身上。

  瘦猴戰戰兢兢抬頭,見廖必會也看著他,頓時又一個哆嗦,但沒敢亂說話。

  “你坐的位置,可能見到義莊?”

  “哪個義莊?”瘦猴一愣,留都城有三個義莊。

  “衙...衙門管的。”結巴在旁邊提醒。

  “街尾那個?”瘦猴瞇了瞇眼,“那地方晦氣,誰沒事去那坐啊,大人,我沒去過,真沒去過!”

  “沒說你去了,問你能不能看見!”

  瘦猴心里一寬,剛想口花花兩句,就聽旁邊周捕頭哼一聲。

  瘦猴老實起來,“看不見,那地方瞅一眼就感覺背后發涼,我平時都不敢過去。”

  “看不見?”廖必會蹙眉。

  “大人,既然他沒看見,豈不是沒用了?”周捕頭忽然問一句。

  瘦猴脖子一縮,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道:“大人,我雖是看不見義莊,但有人要過去,或是有人要出來,我都能瞧個清楚!”

  “那你說說,今日可曾見過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可疑的?”

  瘦猴想了想,忽然轉頭看了一眼結巴,指道:“大人,最可疑的就是他,整日里總往那邊跑,這白天去了還不算完,晚上也去!”

  “你......你...放屁!”

  結巴反駁一句,隨即又辯駁道:“你...你說得...對,但,但我是...盡職!”

  廖必會嘆息一聲,“除了他之外,特別是在晚上。”

  “除了他之外......”瘦猴又想了一會兒,“真沒了啊大人,這地方本來人就少,哪里會有人過去,更何況是在晚上,就是要去,那也是鬼啊!”

  “呵,你還能看見鬼呢!”

  周捕頭在旁邊調侃一句。

  雖是城里面鬧得沸沸揚揚說晚上出門會撞鬼。

  但你要真說有誰撞了,也真找不出一個來,但這并不妨礙所有人都覺得,出門就會撞鬼。

  “能,不瞞大人們,早些時候我還真看見了一個。”瘦猴臉色有些發白。

  周捕頭剛要一腳踹過去。

  廖必會抬手阻止,“你再說說,你看見了什么鬼?”

  “那鬼......”瘦猴顫抖了一下,“那鬼走起來沒身影,像是在飄一樣,速度還快,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對,對,那鬼,腰間還掛了一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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