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我也是無心之舉。”韋辰呵呵一笑，實話實說。
當初在南山公園，只是想杠一杠，老頭從那幾句萬金油的話語中有所感悟，完全是自己腦補，和他沒什么關系。
而今這般感激，實在讓韋辰有些汗顏。
“對您之言，是無心之舉，但對我而言，確實形同再造之恩。”唐裝老者仍舊心存感激。
突破境界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就好像重獲新生一般，垂垂老矣的五臟六腑，又重新煥發了生機，說是恩同再造，一點都不為過。
韋辰當初的心思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當初的那番話中，得到了切實的好處。
老頭這番說辭，到讓韋辰好感大增，在現在這個我若我有理，接受幫助是應該的社會，像老頭這種知恩的人實在太少了。
“爺爺，人家都說了是無心之舉，您能感悟完全是自己的機緣，跟他沒關系。”唐裝老者的孫女，神色有些不滿。
他爺爺心懷感激，又是彎腰行禮，又是放低姿態的，可對面那個年輕人呢，始終昂首挺胸，連個禮都沒回，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休得胡言亂語，趕緊給大師道歉。”唐裝老者蹙眉輕呵。
“還大師。”女子不服氣的打量這韋辰，微微撇了撇嘴，老爺子平時將這個人吹噓的天花亂墜，而今一看，也就平平無奇，不過如此罷了。
“我看也沒什么了不起，爺爺你太高看他了。”
唐裝老者見孫女不僅沒有道歉，反而還出言不遜，狠狠的剮了一眼，趕緊拱手賠禮道：“菲菲少不更事，還請大師不要見怪。”
光看面相的話，韋辰比他孫女還要小上幾許，但他卻完全將韋辰當作同輩之人對待。
韋辰自然不會和被喚做菲菲的女子計較，但這個女子，聽到唐裝老者的話后，臉色卻拉了下來。
對面那小子看著比自己還小呢，怎么配與老爺子平輩論交。
機緣巧合之下，受了他點恩惠，給與補償就是了，為何要自降輩分呢。
“哼。”
“既然您是大師，想必實力肯定非常了得，能否讓小女子見識一下呢。”
“你這丫頭。”唐裝老者看著身邊躍躍欲試的孫女，無奈的嘆了口氣，向韋辰報以歉意的微笑，但是，卻沒有出言阻止。
很顯然，他也很想見識一下韋辰的本事。
“呵呵！”韋辰玩味的一笑，一個后天的武者，竟然要與六境的修士對戰，實在有些好笑。
“我乃是修行之人，你與對戰，實在有點不合適。”韋辰雙手一攤，直接說出身份，實在不想以大欺小，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嬌俏俊美的姑娘呢。
“呵呵！怎么，怕了？”菲菲不屑的一笑，作為武道世家的一份子，她又何嘗不是修行之人呢。
“怕？你說我會怕你？”韋辰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既然不怕，又為何找尋借口避戰？”菲菲咄咄逼人的看著韋辰。
“呵呵！”韋辰都被氣樂了，無語的看向一旁的唐裝老者。
“小友，搭把手切磋一下沒什么的，我這孫女修習我們柳家的功法多年，平日間仗著自己有幾分本事，就目空一切，您就指點一下，也好讓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唐裝老者微笑，言辭懇切，姿態放的非常低，讓人即便心中不快，都不好發作。
“也罷。”韋辰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柳菲菲，既然唐裝老者都這么說了，那就露一手吧。
柳菲菲見他答應對戰，精神立即一震，退后幾步，雙手成掌，架在身前，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
戰略上可以藐視對手，但在戰斗中，卻必須得重視起來。
韋辰饒有興致的等她擺完架勢，輕輕一笑道：“準備好了？”
“放馬過來吧。”柳菲菲有些不悅，韋辰這般隨意的姿態，對她來說，顯得非常不尊重。
一道微風拂過，吹落幾片柳葉 “那我就出手了。”韋辰出言提醒，說話間，他微微施放靈力，隨手一揮。
一片垂落的柳葉，頓時脫離地心引力，改變方向，激射向對面。
“唰……”
有些泛黃的柳葉快若閃電，瞬間劃過了柳菲菲的臉頰，最后打在了十幾米外的假山上。
“噗”的一聲輕響，好像子彈射入石頭的聲音，幾米高的假山頓時一顫，似乎被距離推動似的，向后移動兩三米。
“小心！”
唐裝老者韋辰揮手的那一瞬間就臉色大變，脫口而出，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較之柳葉飛行的速度，還是慢了幾分。
直到戰斗結束，他的聲音才飄進眾人耳中。
“這是？”柳菲菲久久不語，徹底驚呆了，她右邊耳鬢的長發，已然斷裂一縷，緩緩飄落。
感覺到臉頰上傳來一絲涼意，下意識的抬起手摸了摸，再看那青蔥般的玉指，竟多了一絲血跡。
她茫然的轉過頭，看到背后的假山上面釘著一片柳葉，仿若利刃一般，牢牢鑲在上面。
“飛花摘葉，俱可殺人。”
旁邊那個手放在后腰，時刻準備掏槍的中年男子，此時也愣在當場。
他在劉家很多年了，對武道也有頗多的了解，但這種手段，確實頭一次見識到，隨手一片樹葉發揮出這么大的威力，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實在太可怕了！
他心中冷汗直冒。
唐裝老者心都提到喉嚨口了，而今見孫女沒事，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已經盡量高估韋辰了，平日間和后輩提起當初南山公園的事情時，也是將其夸的天花亂墜，可不成想倒頭來，還是低估了韋辰的實力。
“沒想到我柳青有生之年還能能見到如此手段，真是神乎其技，不要說是菲菲了，即便是我上前，也擋不住小友一擊。”
唐裝老者搖頭苦笑，他本以為自己破入宗師之境，實力已經可以與天下人爭鋒，而今一看，這個想法是在太可笑了。
柳菲菲經常聽老爺子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只不過，她今天才徹底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多謝大師手下留情。”柳青拱手的同時，像柳菲菲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過來謝禮。
但柳菲菲也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似的，徑直走到了假山前，捏住那片山石中柳葉，廢了好大的精力，才將其拔了出來。
她檢驗一下，確定是柳葉無疑，而后不可思議的看向韋辰。
“你用這片軟軟的樹葉，就切斷了我頭發，并且還釘入堅硬的石頭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韋辰臉色平淡，道：“一點小功夫罷了，你們練武之人，達到先天境界，同樣可以做到。”
對韋辰來說，這摘葉飛花確實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手段，換做任何一個五境以上的修行者，都可以做到。
“先天？”柳菲菲愕然的看向柳青，老爺子已經有這個實力了？
柳青一怔，而后搖了搖頭道：“我雖然已經達到先天境界，但這種神乎其技的手段，卻做不到。”
“就你？先天？”
祖孫兩人的交流，讓韋辰腦袋有點發懵，這老頭就武道一途來說，只是剛剛由外轉內，充其量只能也就算剛剛入門，怎么可能達到先天境界。
武道一途，同樣是修行界的一類，韋辰之前爆出自己修行之人的身份，見對方沒有驚訝，反而還躍躍欲試，還以為他們是沒落的古武世家中人呢，而今看來，很明顯是猜錯了。
連武道境界都沒徹底弄明白的武道修行者，怎么可能會是古武世家中人呢。
柳青聽聞韋辰質疑的口氣，遲疑一下，蹙眉道：“有什么不對嗎？”
“呵呵。”韋辰搖頭笑了笑，道：“你們理解的先天，和我所說的先天，可能不太一樣。”
“請前輩明示。”柳青神色凝重的彎腰行禮，連小友都不叫了，改稱前輩，以示尊重。
“武道一途的境界，由外而內，從筋骨皮血開始，步入五臟六腑，你如今只是剛剛開始修行臟腑，只能算是入門，何來先天一說？”
體修功法與武道一途的功法，有想通之處，所以韋辰對武道還算比較了解。
“還有這么細致的劃分？”
柳青滿臉訝然，他鉆研了一輩子武道，自認為已得其精髓，而今聽聞韋辰的一席話后，簡直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世俗間的武者，將武道的境界分為外勁與內勁……而達到可以施展出寸勁的事后，就是宗師之境，也就是所謂的先天。
柳青作為世俗武者中的一員，自然也是秉承著這個境界體系，可韋辰的話語，卻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前輩的意思是，我們的修煉方向錯了？”
柳青苦笑，現在才知道，練武原來還有這么大的玄機，他以前所了解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也不能說方向錯了，只能說細節上有一些小問題。”韋辰上下打量一眼柳青，道：“你是不是總覺得脾臟隱隱作痛？”
唐裝老者點了點頭，道：“練武是吃苦的活計，難免有些傷身。”
“不懂人體結構、不懂陰陽剛柔，瞎練的話，肯定傷身，真正的武道一途，固然是磨難重重，但只要保養得當，是不會傷及體魄的。”
韋辰笑著搖了搖頭，就比如現在公園里的有些長者，做著武術操，卻不知理論及身體角度、用力方式，以不正確的發力及角度使勁，
這種瞎幾把練的行為，對任何人都是傷害的，但關鍵是，他們不懂啊，還自以為是強身健體，殊不知確是在作死的道路上，加足馬力狂飆呢。
柳青此時的情況，就和他們有點相似。
柳青嘴角抽搐，臉色有些發白，韋辰的意思他理解了，他鉆研武道這些年，方向沒錯，但過程卻不對。
就像是兩個向著共同終點的行走的人，一個人只選好的道路走，到達終點的時候，渾身還干干靜靜的。
而另一個，則是和個似的，專往荊棘滿布的道路跑，遇到沼澤地也不躲，直接就跳進去，甚至還當是清水洗了個澡，運氣好能活著道終點，運氣不好，半路上就得見閻王。
兩者之前，前者是韋辰口中那種所謂的武道修行者，而那個似的后者，則是自己這樣自視甚高的武道大家。
難怪那些同道中人，都不長命呢，原來是這個原因。
柳青滿臉苦澀，自己在作死的道路上，撒開腳丫子狂飆這么多年還能活著，運氣實在太好了。
現在冀州和他年齡相仿的武道大家，差不多都死絕了，所以，他在冀州的武道界，威望甚高，說是泰山北斗都不為過。
柳青一直以為，自己是靠實力與打拼，達到現在的地位，為此，他每每和后輩講述的時候，都有些沾沾自喜。
可今天才知道，他能做到現在的位置，多半要歸功于運氣好，硬生生的將那些對手熬死，才有今日的成就。
這就有點太操蛋了。
想到此處，柳青就不禁有點臉紅，以后在和晚輩講述事跡的時候，恐怕……不，哪還有臉去講述和吹噓啊。
叮叮……
手機的短訊聲響起。
是劉倩寧發來的信息，說做好飯了。
韋辰一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不知不覺間，竟聊了一個多小時。
“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別……”柳青一把拉住韋辰的胳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懂行的大師，怎么能這么錯過。
挺大個歲數，怎么動手動腳的，之前的謙遜哪里去了。
韋辰看了一眼柳青的手，面色有些不悅，這老頭之前的態度，讓人心生好感，他才不介意指點一下。
要是剛剛就是這個樣子，韋辰連半句廢話都不愿意與其多說。
“不好意思，心里有些激動，所以失態了。”柳青發現自己的行為不妥，趕緊松開手道歉，并出言解釋。
韋辰點了點頭，倒是理解可以理解柳青的心情。
“這個……前輩如果有時間的話，可否來柳家指點一下？”柳青猶豫一下，說出請求，可話出口之后，他又察覺到了不對。
有求于人，怎么能要求人家上門服務，應該背上厚禮，主動登門拜訪才對的。
想到此處，他立即就要改口，可話還沒說，韋辰就說話了。
“有時間再說吧。”
柳青明白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畢竟雙方只見過兩次面，還不太熟。
“那個，前輩，加個微信，以后常聯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