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王把手鐲甩鍋給自己，王翰林忍不住翻翻白眼，自己可是放假剛回家啊。
王翰林“咯吱”一聲打開臥室的門，林景霞乍看到兒子很高興：“吖，你回來啦？”
“媽，那手鐲”
“沒事，那手鐲不值錢，我看著便宜在夜市買的。”
“不是，它不是我”
“咳～”
老王突然咳嗽一聲：“今天剛發工資。”
王翰林突然明白了，王偉的工資卡都是放在林景霞那里的，林景霞每個月會給老王固定零花錢。
心情好就正常給，心情一般就少給點，要是吵架就干脆不給了。
總之林景霞每天做飯，按時買衣服，老王是不愁吃不愁喝的，身上有點錢，也全部跑去貢獻給富順書法協會了。
不過老王又沒其他愛好，不賭博不酗酒，應酬后也從不參加第二輪，簡直和王翰林是兩個極端。
林太后不止一次哀嘆當年是不是抱錯孩子，他也太不像父母了。
這樣一想王翰林就心軟了，老王也不容易啊，于是硬生生改了口風：“它不是我故意摔壞的。”
林景霞很奇怪：“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啊，難道還是有意的啊。”
“不過。”
林景霞指著茶幾說道：“這里怎么有個水印呢，好像還是一個漢字，‘全’還是‘金’？”
現在變成王翰林尷尬了。
剛才老王讓他二選一，王翰林不樂意，既沒寫“沈”也沒寫“蕭”，寫了個“全”。
“全”的意思不是要找一個姓全的女生，而是“我全都要”。
這么皮的回答要是讓林景霞知道了，王翰林今晚肯定要被罵的狗血淋頭。
“這是‘全’。”
老王在旁邊支吾一聲：“我沾著水寫的，突然有所感悟就寫下來。”
寫書法的人都喜歡研究漢字的偏旁部首，很多時候還要寫下來，當時沒筆就用其他東西代替。
林景霞也沒懷疑，只是罵了一句：“家里沒有紙嗎，茶幾泡壞了怎么辦？”
不過，“我全都要”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王偉和王翰林對視一眼，然后又默契的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父子倆利用各自的優勢和劣勢，聯手忽悠了林太后，保證了利益沒有受到損害。
老王繼續看電視節目，王翰林陪著林太后在廚房說話，還一邊給蘇禾禾發信息。
“我回富順了。”
沒多久，手機“叮”的一聲來個信息，蘇禾禾回過來的。
“還以為你要在沈城過年呢。”
王翰林“嘿嘿”一笑，自己忙到15號早上才離開學校，再加上送沈幼楚回xj，中間還耽誤一天參加了婚禮，今天已經17號了。
2010年春節是1月22日，按照農歷年來算已經大年二十六了。
王翰林：事情太忙了，明天我去你家找你吧。
蘇禾禾：明天家里來親戚。
王翰林：那好吧。
蘇禾禾：“那好吧”是什么意思喔？
王翰林：就是改天再去的意思啊，你不是家里來親戚嗎。
蘇禾禾：我家來親戚，這和你找我沖突嗎？
“媽的，也太傲嬌了吧！”
王翰林心想這是什么神奇的邏輯，既然想我過去，那直接答應就行了嘛，還說什么親戚來了。
“哼，就知道你不想找我。”
蘇禾禾又來了一條信息。
王翰林嘆一口氣，干脆利索的回道：“明天中午去你家吃飯，我帶著酒陪蘇叔喝一點。”
這個態度讓蘇禾禾比較滿意，她這才放過王翰林。
“家里有酒，你直接過來就好。”
“算了，我還是表現點誠意吧。”
王翰林和蘇禾禾斗嘴，林景霞看到就不太滿意了。
“就知道玩手機，放假一回家就知道抱著個手機！”
王翰林詫異的抬起頭，往后幾十年里，林太后的經典句式“放假一回家就知道抱著手機”，原來是在從現在開始的嗎？
“沒有，公司的業務。”
王翰林敷衍一句，依靠在廚房的對拉門上，繼續發信息。
“小簡安全到家了？”
林景霞一邊切菜一邊問道。
“昂。”
王翰林點點頭。
“她家里情況也還好吧。”
“挺好的。”
“有空我也想去看看，很久以前單位組織學習去過蓉城，那時你才上幼兒園，現在一轉眼都大學了。”
“可以啊，不過你就別去xj了，那里路不好走，海拔還有點高，你身體別受不了。”
王翰林頓了頓說道：“我到時把阿媽她們接出來見你。”
“哪能呢。”
林景霞搖搖頭說道：“男方父母必須要去家里的，規矩不能隨便破。”
“哦，那隨你。”
王翰林沒敢說自己打算在沈城買房子，那樣林景霞又覺得自己年紀小瞎做決定。
“家里有白酒嗎？”
聊著聊著，王翰林突然想起明天要去蘇禾禾那邊，自己要帶酒的。
“有啊。”
林景霞指了指儲藏室：“你去找找看。”
王翰林過去翻箱倒柜找了很久，結果全是一些中低端的白酒，忍不住大聲抱怨道：“你們要好歹在機關工作這么多年了，怎么除了二鍋頭就是小糊涂神，茅臺和五糧液一瓶都沒有。”
“你們就不能讓社會的不良風氣吹一吹家里啊。”
晚上吃完飯，老王和林景霞商量年后走親戚的事，王翰林有兩個姑一個叔，爺爺奶奶去世后，彼此相聚就少了。
王翰林在看《射雕英雄傳》，黃日華這一版的就和《西游記》一樣，屬于百看不厭的經典，就算知道后面的情節發展，也依然會興致勃勃的看下去，這大概就是經典的魅力。
不過林景霞在家是個太平洋警察，什么都要管的，她一轉眼瞅到兒子看電視半躺在沙發上，下意識就糾正起來：“坐好了看電視，再斜斜歪歪的就出去。”
王翰林正看到精彩片段，很不爽的回道：“媽你也太真實了吧，我剛回家時時歡歡喜喜的，吃飯時你罵我衣服太臟，現在我只看了一集《射雕英雄傳》，你就要趕我走，能不能堅持兩天啊。”
這簡直父母的正常操作，子女很久沒回家想念，剛見面時高興，但是呆了兩個小時就開始嫌棄了。
林景霞也不甘示弱，在家里她才是NO.1。
“這能怪我嗎，你上幼兒園時我想培養成天才，初中時候覺得上個大學就行了，高中時覺得健康成長吧。”
“你上了大學，感覺不氣死我就好了。”
王翰林搖搖頭，正好《射雕英雄傳》結束了，馬上站起來說道：“困死了，我去睡覺了。”
“回來。”
林景霞叫住他：“期末考試怎么樣？”
“嗯？”
王翰林愣了一下：“媽，你要說到考試成績，那我可不困了啊。”
“怎么，期末考試成績很好？”
林景霞發現王翰林臉上得意起來。
“也不能說很好吧，這太狂了，只能說中等很好吧。”
王翰林從包里把考試成績單拿出來：“我讀一遍，還是你們親自看？”
“德性！”
林景霞直接搶過來，嘴里念著：“世界經濟學82分，管理學原理85分，組織行為學90分，應用統計學88分，概率論80分，計算機系學81分。”
“你是你考的？”
林景霞根本不相信。
“媽，你這語氣不對啊。”
王翰林好像受到了侮辱：“上面寫著我的班級和名字，不是你兒子考的，還能是誰考的？”
林景霞不搭理王翰林，拿去和王偉一起看，成績單上面的確明明白白打印著王翰林的學籍身份。
學號：020901254813
姓名：王翰林院系：計算機系班級：計算機二班 不過林景霞經常被糊弄，她已經有經驗了，來來回回的翻看：“這別是你自己制作的吧。”
“媽，你就不能信我一回嗎？”
王翰林指著成績單上面的紅章，生氣的說道：“看到沒，這是理工大團委的印章。”
“團委知道不？”
王翰林認真的強調：“非常牛逼的一個部門，權利可大了，Boss是我們理工大副院長陸恭超，這是個鐵面無私，絕對不會徇私舞弊的一個管理機構。”
“是嗎？”
林景霞還是很懷疑，看向王偉：“你們學校當初的團委，有這么厲害嗎？”
老王搖搖頭：“我們學校有沒有團委都不知道。”
老王是大專畢業的，林景霞則是工作后讀的夜校，在父母這一輩中，正正規規讀過大學的只有蘇禾禾父母。
不過老王也有疑問：“這個成績單不是寄回家的嗎，怎么在你包里。”
“寄回家的啊。”
王翰林一點都不慌：“我在樓下信箱里剛拿到的，你們自己沒去收件，怪我咯？”
林景霞和王偉互相看了看，他們都沒有訂閱報紙，隔兩三天才去看一看，這真是“死無對證”了。
“真是你考的？”
林景霞最后一次確認。
“騙人天打五雷轟！”
王翰林正賭咒發誓，突然外面“轟”的一聲悶響，把屋子里的三個人嚇了一跳。
尤其是王翰林，這份成績單從頭假到尾，連章都是偷摸蓋上去的，剛才他還發了這種毒誓，以為真就應驗了。
王翰林心里在打鼓，不會玩真的吧，那我他媽整天都是九天雷劫啊。
“鞭炮。”
老王率先反應過來，快過年了難免有人放爆竹。
王翰林緩緩松一口氣：“你們沒事吧，真是太調皮了，我去罵罵他們。”
他走到窗戶，大聲喊道：“哪家的孩子這么調皮啊，二十六就放鞭炮，你們都嚇到我爸媽了，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屁股打成六瓣啊。”
王翰林還真的不敢口吐芬芳，這附近都是老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就只能宣泄一下心中的郁悶。
王翰林這類人，他們在外面比在老家要狠辣的多。
在外面心狠，那是為了站得住腳。
老家遍地都是長輩和親戚，王翰林也就能在同學里跋扈一下，平時走在大街上就是個弟弟，要是遇到爺爺奶奶這一輩的老戰友。
弟弟都當不了，瞬間變成孫子輩了。
外面先是安靜了一下，然后傳來幾個孩子嬉笑的聲音，他們都沒有把這句威脅放在心上，很快又傳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王翰林心里癢癢的，他自己都想下去玩會。
“行了吧，平時沒見你這么孝順。”
林景霞叫住王翰林，把成績單折疊起來放好：“今年春節我要帶去你外公家，何小紅老說翰林考上大學也是混日子的，現在我要耀武揚威一次。”
何小紅是大舅母，她和林景霞的姑嫂關系有點糾結，追根朔流的話，可能還得從二十多年前大舅母嫁給大舅，林太后仍然住在外公家里說起。
老王搖搖頭，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也真是閑的。”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
林景霞雙手抱胸，氣鼓鼓的說道：“我兒子就是比她兒子厲害。”
涉及到長輩之間的小矛盾，王翰林笑嘻嘻的就不想插手了，免得影響自己和小海表哥之間的關系，他摟住林景霞肩膀轉移話題：“媽，猜猜我今年賺了多少錢？”
“多少？”
林景霞問道。
王翰林比劃一個“2”的手勢。
林景霞故意猜道：“200塊？”
“嘖，你這不是逗我玩嘛。”
王翰林晃晃手指：“200萬。”
“誰稀罕。”
林景霞推開王翰林的手，指著成績單說道：“你每次能拿這個成績給我，我覺得比什么都安心。”
“切，沒勁。”
王翰林撇撇嘴，洗澡上床了，心里盤桓著富順的家里要買臺電腦啊，不然寒暑假也太無聊了。
兒子離開后，剛剛渾然不在意的林景霞才突然說道：“200萬啊王偉，我們兩人一個月工資福利加起來也就4000，不吃不喝要攢多少年？”
此時，林景霞臉上并不是高興，而是緊張和嚴肅。
這是一位母親面對兒子突發橫財后的真實反應，沒有開心的情緒，反而是害怕和不安，最擔心王翰林走了偏門，也有兒子長大脫離管教的失落。
“我今晚也想和你商量這件事的。”
王偉吸了兩口煙：“要不咱兩辭職一個，專門去沈城陪著他吧，年后我們看看單位的內退手續怎么辦理。”
“我同意。”
林景霞點點頭說道：“我還想帶孫子呢。”
王翰林不清楚老爹老娘有這個打算，不過他一定是堅決反對的，自己要是想撈偏門，哪里還需要這么辛苦的經營關系和積累人脈。
現在王翰林的資金都是實實在在可以反復驗證的，明年墨魚擴大規模，在理工大領導的推波助瀾之下，王翰林這個創業大學生的名聲一定會傳出去的。
說不定可能還要登上各類報紙媒體，進而全國聞名。
“那時，也不知道能不能吸引清北的才女投懷送抱。”
王翰林意淫著這個夢想睡過去，第二天起床父母都去上班了，他們可能要到大年二十九才會放假。
今天約好是要找蘇禾禾的，王翰林去煙酒商行買了兩瓶五糧液，散步似的來到蘇禾禾家的樓下，這才發現趴著一輛“富C”牌照的路虎，體積明顯比周圍小車大了一圈。
2010年的路虎不算很少見的，但在富順這種十八線小城市不多見。
王翰林點上一根煙，沒什么形象的蹲在地上觀察10年路虎和19年路虎的區別。
沒多久蘇禾禾的電話就打來了：“你怎么還不來呢？”
王翰林彈彈煙灰：“我就在樓下。”
聽著話筒里“咔擦”的聲音，大概是蘇禾禾打開窗戶：“看到了，我下去找你。”
蘇禾禾下來后，也跟著瞅了瞅這輛路虎：“這車很貴嗎？”
“還好。”
王翰林搖搖頭：“我現在也能買得起，就是比較少見。”
“今天來我們家親戚的。”
蘇禾禾無可奈何的補上一句：“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
王翰林笑了笑：“這車賊耗油，他們這是過來裝逼的？”
“差不多吧。”
蘇禾禾嘆一口氣：“還有他們家那個傻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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