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劉松忍不住干嘔了一下。
吳謙看了他一眼，說：
“劉司理，我不會在臨安府待太長時間，這里的刑獄之事早晚還是要你來提點。今天你跟著我的思路，我教你如何推斷這個案子。至于能學多少，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吳謙覺著這個劉松還算是個有抱負的好官。他的路還很長，吳謙想教一教他，給他個機會。
對吳謙來說，他并不貪戀官場，等到把小玉的事辦完，他便想離開這里，找塊風景秀麗的地方和米兒去隱居。
當初老學究傳授自己《洗冤草錄》，應該也是是想讓它能傳承下去，能為更多的冤魂昭雪。吳謙不想這么好的東西在自己這里斷了傳承，所以看劉松還算上進有責任心，便打算試著教教他。
劉松一聽吳謙要教自己破案，馬上激動不已，原本因反胃有些蒼白的臉也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多謝吳兄！”
吳謙走到腐尸旁邊蹲下，說：
“在平常人眼里，蛆蟲惡心無比，但在我們這種人眼里，尸體上的蛆蟲是我們最忠實的朋友。”
“朋友？這……”
劉松有些不能理解。
“在環境允許的情況下，人死后蒼蠅很快便會在上面產卵。一般溫度下，蛆卵在腐肉上會持續一到三兩天，之后便會變為蛆蟲。蛆蟲存在數天至十數天后便會產蛹，而蛹再持續十天左右，便會蛹羽化為成蟲。”
劉松若有所思，“吳兄的意思是，可以通過蛆蟲的形態判斷死亡時間？”
“沒錯！”吳謙心想這個劉松悟性還算不錯，繼續說：“尸體上發育最靠后的那只蛆蟲，所存在的天數就和死者的死亡天數最一致。”
吳謙用樹枝撥了撥腐尸上的蟲，指著一顆蛹說：
“這具尸體上發育最靠后的，便是這幾顆蛆蛹。看這蛹的顏色，應該是剛形成不久。所以可以推測，死者大概已經死了十五天左右。死亡時間對于破解命案至關重要，這點你應該清楚。”
“哦……”劉松點了點頭，“沒想到這惡心人的小東西竟然還有這么大作用！”
“除此之外，尸體身穿的是普通棉麻衣，打扮像是普通的農戶。從這里可以推斷出他的身份，縮小排查范圍。”吳謙站了起來，環顧四周，說：“接著，再來觀察案發現場。劉松，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劉松轉了轉頭，看了看徒留四壁的茅草屋，說：
“一間非常破舊的茅草屋，里面什么都沒有。”
“破舊的房間里，灰塵是必須要觀察的東西。因為灰塵長時間靜置，均勻的鋪落在地面上，只要有外人進入，便會在上面留下痕跡。你仔細看著茅草屋的地面，很明顯有兩種腳印，一個是死者的，另一個，應該就是兇手。”
劉松仔細瞅了瞅地面，拍手叫道：“果然是如此！”
吳謙繼續說：
“從地面痕跡上看，兩人應該并沒打斗痕跡，這說明……”
劉松激動地搶過話說：
“這說明兩人可能認識，是熟人作案！兇手在死者沒有戒心的情況下殺了他。”
吳謙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正是如此。接下來，就是仔細巡視案發現場的每一處，不能放過一點蛛絲馬跡。如果兇手留下屬于他自己的特殊物品，那抓他就簡單得多了。”
劉松低頭仔細查看著地面，就差跪在地上了。他查都窗邊的時候，眼睛猛地一瞪，說：
“吳兄！你看這里！”
吳謙走過去一看，發現地面上有三處凸起的小灰堆。
“這是……”
“煙灰！這是煙灰！”劉松激動地說：“可是死者身上并沒有發現煙袋啊？對了，如果死者不抽煙的話，那這肯定就是兇手留下的，這說明兇手是個抽煙的人！”
吳謙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說：
“可以推斷出的還不止這些，你看這三處煙灰，你不覺得這它們有點……太小了嗎？”
劉松再仔細一看，發現這三堆煙灰確實比一般的煙袋鍋磕出來的灰量要少。
“王都頭！”劉松對著屋外喊，“你是老煙鬼了，你過來看看，這是什么樣的煙袋磕出來的灰？”
王都頭衙役跑了過來，搭眼一看，就說：
“這一看就是那種最小的煙袋鍋子，煙桿長不過三寸，一般都是女人用的，男的都嫌太小，沒勁。”
劉松眉頭一皺，回頭看了看尸體，說：
“不對啊，從這尸體來看，死者應該是個身強體壯的大漢。兇手如果是個女人的話，是不可能殺了這么一個高大威武的壯漢的。”
吳謙心里也有疑問，從死者的體態來看，兇手確實不可能是女人。
那這小煙桿又是怎么一回事？地上只有兩種腳印，不可能有第三人。
吳謙又問王都頭：
“王都頭，除了女人，就沒有什么樣的男人可能會用這種小煙桿嗎？”
王都頭深深思考了一會：“嗯……我想想……好像還有一種人會用。”
“什么人？”
“就是那種平常需要用雙手干活，又有煙癮的人，比如說竹篾匠之類的。他們雙手需要不停的編竹篾，沒辦法用手拿煙桿。像這種小煙桿他們就可以一直叼在嘴里，一邊干活一邊抽。”
“原來如此！”吳謙恍然大悟，接著問：“劉司理，這附近的村子有哪些？主要是做什么營生？”
劉司理想到了什么，激動地說：
“石磨村！這附近有一個村子是專門打石磨為生的，打磨時必須用雙手，而且一干就是一天！”
吳謙回頭看看死者的雙手，雖然皮肉已經腐爛，但明顯可以看出和正常人的相比有些變形，這可能是長期使用錘子、鑿子敲打石磨的緣故。
吳謙走出了茅草屋，對劉松說：
“去吧，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
劉松重重地對吳謙施了個禮，說：
“多謝吳兄指教，接下來就不勞您費心，交給我就行了。”
吳謙轉身，剛想要坐上馬車繼續啟程，劉松又湊了過來，低聲對他說：
“對了吳兄，今天城里發生了一件趣事，可能和你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