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吳謙拔出鐵管時,糧食全都被封在鐵管里面,就得到了糧窖內各個高度的糧食樣本!
雷班頭瞪大了眼睛,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操作!
小哥也在一旁對吳謙直豎大拇指,“老吳,你真行!”
吳謙擰下最末端的一截鐵管,這里存的是糧窖表層的糧食。連擰了三個,大概一丈的長度,里面的糧食都是新鮮飽滿的。
可一旁雷班頭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了,他趕緊上前說:
“嘿嘿嘿,吳大推官,你看這也沒什么問題,咱走吧。我知道一個好去處,今天我請客,保準讓兩位爺滿意!”
吳謙看了他一眼,道:“這才哪到哪啊?繼續看吧,接下來的才是好戲。”
吳謙說著,又擰下一截鐵管,這時里面流出的糧食,全都顆粒癟小,甚至有的是殘缺碎粒。
吳謙冷冷地說:
“雷班頭,這種糟糧也能收入糧倉嗎?”
雷班頭腦袋直冒冷汗,“這個……這個……興許是收糧的時候不小心收了些次品吧……”
中間的這三截,里面全是這種次品糧食。
而當吳謙拿起最底下的三截管子時,雷班頭嚇得兩腿直發抖,站都快站不住了。
吳謙緩緩擰下管子,流出來的竟然是泥沙……
看著這些泥沙,吳謙臉色陰冷,朝廷花重金收購的儲備糧食,竟被這些碩鼠換成了泥沙!若是前線戰況吃緊、或者饑荒發作需要調糧,這些泥沙會害死多少人?
小哥怒而拔劍,指向雷班頭。雷班頭應聲跪下,連連求饒道:
“官爺!官爺!小的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吳謙走向雷班頭,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說:
“我知道,雷班頭只是個底下當差的,這肯定與你無關,對吧?”
雷班頭連聲說:
“對對對對!吳官爺說得對!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好,”吳謙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起來,“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就無罪。你帶我去把剩下的糧窖都查一遍,我可能還會因你協助調查,上奏時多夸獎夸獎你,提拔你一下。”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吳謙和小哥帶著雷班頭,查了整整一宿,把所有的糧窖都查了一般,得到的結果,令人觸目驚心!
西溪糧倉三十七座糧窖,沒有一座糧窖幸免!三分之一被換成了糟糧,三分之一被換成了泥沙……
小哥拳頭緊握,說:
“這些被倒換出去的糧食,定時被他們換成了錢財,入了私人的腰包!”
吳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說:
“小哥,去取那個賬本來,我要把這些虧空也記載那個賬本上,明天你快馬加鞭,一并給王轉運使送過去。”
小哥愣了一下,“賬本?”
吳謙瞄了雷班頭一眼,語氣平靜地說:
“對,就是之前那個賬本。”
小哥忽然明白了,吳謙說的是那個鳳公子一直尋找但其實并不在他們手中的賬本。小哥配合他應聲道:
“哦!好。這里燈光昏暗,回去再記錄吧。”
吳謙點了點頭,“嗯。”
三人離開糧窖往回走,吳謙不經意間抬頭一看,發現空中一輪明月,周圍圍繞著一圈七彩月暈。
吳謙嘟囔了一句:
“看來,要變天了。”
民間經驗說,有月暈出現,第二天便會刮風下雨。
雷班頭跟在后面,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沒一會,他諂笑著說:
“吳大推官,你剛才說的賬本,是不是要上奏給官家啊?可不可以在里面給我美言幾句?”
吳謙說:
“我還不夠資格上奏,不過廣南東路轉運使王永之是我的好友,我會把東西給他,讓他替我上奏。”
“哦……”雷班頭牢牢把這些話記載心里。
回到房間,米兒還在熟睡中。吳謙偷偷從床下拿了一個荷包,去了小哥屋里。
小哥看到吳謙,對他說:
“老吳,賬本的事是你故意說給雷班頭聽的吧?”
吳謙笑了笑:
“小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還擔心你接不上話呢。”
“切!本少俠走南闖北,你以為靠的是什么?”
“武藝?”
“不,是智慧!”
吳謙一臉黑線,這小哥,真臭屁!
“不過話說回來,”小哥繼續說:“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你發現糧倉貓膩的事,雷班頭肯定會告訴給他的主子。”
吳謙邪魅一笑,說:
“要的就是他告訴給他的主子!我故意幾次三番的打他,羞辱他,就是要他徹底激怒。他急于復仇,便會在他的主子面前添油加醋,讓他的主子提前出手對付我。這樣一來,他們原來的計劃就全部作廢,咱們就能從中掌握主動權。
還有小哥,今天你要麻煩去一趟臨安府,替我買點東西。這一次,我要狠狠地給他來一個反擊!”
“你是說反擊周衙內和何子期?”
“不,我是說他們背后的大主子,鳳公子!”
小哥不相信吳謙的話,“我們都不知道鳳公子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你怎么反擊他?”
吳謙拿出從米兒床下偷出來的荷包,抽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對小哥說:
“你到臨安府后,先去城中最好的紙鋪,買一刀澄心堂的紙,假裝是給王兄的禮物。”
小哥接過銀票,滿臉肉疼地說:
“澄心堂的紙!怪不得你要把米兒的老本都拿出來。”
澄心堂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宮廷用紙,極為珍貴。
吳謙說:
“一百兩買不到真正的澄心堂,但可以買到非常不錯的復制品。”
然后他又從書架上拿出一個賬本,小聲說:
“這是我做的假賬本,你一并拿上,和澄心堂紙放在一起。接著你需要再買一樣東西,先用水把賬本和紙澆濕潤些,再把那個東西涂到這上面。然后你便……”
吳謙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嘴巴都湊到了小哥的耳朵上……
小哥聽完吳謙的安排,有些猶豫不定,說:
“可是我若離開,他們前來害你怎么辦?這里的差役都是他們的人,你又不會功夫……”
吳謙嘴角輕輕上揚,說:
“他們能想到的,我早就替他們想到了。月黑風高,正好殺人放火。只不過,誰殺誰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