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里彌漫著困意,此時,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來:
咚!咚!咚!
“六點了,快起床!”
在門外陌生女性的催促下,杜倪睜開眼——他躺在一單人床鋪上,身上蓋著簡單花紋的被單。頭頂是傾斜的白漆天花板,左側方則是被花窗簾遮住的窗戶。
右側,門外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女性又敲了次門,語氣焦躁起來:“快點,查理!等會兒時間來不及了!”
“好的,馬上來!”
說完,杜倪突然頓嘴——他說的是英語,而且是標準的英式發音。
而且,他怎么叫查理了?
不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趕緊起床。杜倪撈開被單,脫下睡衣,然后從衣柜統一的西裝里隨便挑了件白襯衣先換上,搭配上合身的西褲和皮鞋。
來開窗簾,杜倪借著窗外六點的朝陽,面對著衣柜旁的全身鏡整理好衣領,踩著紅褐木地板扭開門鎖。
一個頭戴白發帽,身穿灰格圍裙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手放在腰間打理著束腰帶,道:“我叫艾琳,是杰拉德莊園的女仆領班。”
“新來的,今天你新上任,我不希望因為你讓整個莊園像昨天廚娘瑪麗的通心粉一樣搗毀了。”
話音未落,她直接往走廊一頭走去,邊走邊對跟上來的杜倪說:“仆人每天必須提前起床,在主人們起床前將整座莊園打掃得像是剛出售一樣。”
來到走廊盡頭,杜倪跟著艾琳走進西式廚房里。在新式的白熾燈下,四五個仆人迅速有序地在中間的廚臺上準備早餐,切菜削皮烹飪一樣不缺。
一個發胖的中年婦女來回走動著,發號命令:“快快快!先把仆人的早餐準備好,不要像上星期五一樣慢了三分鐘!”
她對著水池旁的女仆道:“莊園的壁爐都生好火沒有?”
“還有一樓的沒有好。”
“噢我的上帝,我是叫他們生火,不是去鉆木取火!”廚娘搖著頭,轉過身來看見杜倪站面前,立馬從下面的柜子提出了一鐵桶裝好的棕色柴火,交過去:
“你叫查理是吧?快去把一樓的壁爐搞定,順便熟悉一下新環境。速度盡量快點,不要等管家過來還磨磨蹭蹭的!”
“是。”
杜倪接過去,差點沒被這重量給驚到。他踏著快步,在狹長的走廊里穿梭著,與其他打掃衛生的仆人擦肩而過。
經過一扇厚重的鐵門后,杜倪眼前瞬間一亮——明亮的大廳,頭頂水晶吊墜的掛燈,兩米寬的落地窗緩緩灑下清晨的金光——這簡直是兩個世界。
他看見兩個男仆在門前琢磨著一排排電燈開關:
“為什么要用電燈啊?好不習慣。”
“聽說羅根莊園可是連廚房和臥室都通上電了,我們這邊估計也快了,由不得你抱怨。”
“杰拉德爵士這一下做這么大變動,會不會是因為前幾天……”
這個時代才剛剛普及電力嗎?
杜倪提著鐵桶,踩過腳下柔軟的鮮紅復合花紋地毯,到正對面的壁爐面前。他先用鐵桶里的干抹布將外圍擦拭干凈,然后把里面的碎木換掉,將新柴火填上去。
但問題來了——怎么生火?
他臉色一沉:忘記拿火柴什么的了。不過,他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杜倪來回張望了下,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手往壁爐一伸,借著化身的以太放出——頓時,火花閃起,兩秒后火星布滿了第一塊木材上,漸漸燃起火舌。
搞定!
此時,一陣沉悶的高跟鞋聲傳來。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女子提著一串鑰匙走來,她一頭打理好的波卷發,身穿深紫貼身長裙,腳步從容不迫。
“快點,打掃完了趕緊把白布拉掉。現在情況特殊,我們更不能犯低級錯誤,尤其是想保住你們的飯碗的話!”
她走到杜倪面前,打量道:“我是杰拉德莊園的女管家露絲,你新來的是吧?這壁爐弄好沒?”
“是。”
“很好,趕緊把東西收拾干凈,免得被上面的人看見。”她看著旁邊的大門,吸了口氣,邊走邊叮囑道:
“弄好后去男管布蘭登那里,事情還沒忙完呢。”
說完,她走到門后,聲音依然可見:“你們記著,今天的任務是打理東邊的花園……”
杜倪看了眼,一時感慨:這就是大莊園嗎,感覺這仆人都有三位數了吧?
把東西換回去后,他立馬趕往走廊另一側的酒柜間里——那位男管布蘭登正擦拭著玻璃高腳杯,并把今天的用酒全部放到托盤上。布蘭德身穿黑馬甲,頭頂打理好的銀發輕輕蓋住五十歲的發際線。
“查理,你怎么現在才來。”
杜倪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道:“呃,廚娘讓我去生火,我生完就馬上過來。這不算遲到吧?”
“哼,記住。當我說你遲到的時候你就已經遲到了,不需要狡辯。這在老爺面前也是一樣的。”布蘭登看了眼窗外,道,“今天的報紙到了,你趕緊去門外取一下。”
杜倪看過去:一個身著綠衣的郵差騎著自信車而來,后座上則是裝著報紙的綠郵箱。
“這是本星期第三次遲到了,換做我是他上司,這周薪水就該扣完了。要是老爺不能及時看到第一手消息……”
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大家都在說這事,卻只有自己不知道?
在布蘭登的抱怨聲中,杜倪聳了聳肩,來到門外接過報紙,道:“你遲到了。”
“沒辦法,遇到大事都這樣的,必須審核。”
說完,杜倪看著郵差騎車而去,又看了眼手里厚實的報紙,關上鐵門走進去。
布蘭登已經準備好,對著杜倪道:“你把門后的板子放下來,給那熨斗,插上電,把這報紙熨一下。”
見著杜倪挑眉,布蘭登重復道:“要把油墨烘干,你難道想讓老爺一起床吃飯雙手就全是黑墨嗎?快點。”
杜倪點了點頭,把門后的木板放下來,調最低倍率開始熨著報紙。布蘭登將早上的酒杯托出去前,指著報紙道:
“先熨泰晤士報,老爺早晨吃飯就看這個。然后——鏡報,夫人一般看這個。別出差錯。”
“好的。”
杜倪熨好報紙后,給布蘭登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