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士惱羞成怒,他知道自己會中招,完全是因為太過于謹慎,才給了這小子施展的機會,正打算爬起來主動出擊,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騷亂,接著,一個大腹便便,身著鎧甲的男人擠進了磨坊。
“干什么大晚上聚眾打黑拳互相不服就滾去外面打,老子擺個擂臺給你們打!怎么樣!”
大腹便便的男人,也就是這塊兒地方的男爵,頭上頂個士兵的小鋼盔,快步穿過人群,走到了雷德和中士的正中間。
“大人…”
中士匆忙站起身,模樣雖然灰頭臉,但卻保持著無可挑剔的恭順和尊敬,如果這不是裝出來的話,那么他恐怕是男爵最親信的那一撥人了。
男爵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而是看向雷德,問道:“你叫雷德”
“男爵大人知道我的名字”雷德有些驚訝。
“知曉你的名字很奇怪么”
男爵抄著胳膊,侃侃道:“雪封城上的耀眼新星、烈陽峽谷的力挽狂瀾之人,你的英勇事跡在邊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然,也總有些腦袋糊涂的家伙,像只井底之蛙,什么都不曉得。”
中士被男爵一番話擠兌得不輕,低著頭,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那位在烈陽峽谷挺身而出力挽狂瀾的英雄,怎么可能會是卡薩斯人派來的奸細呢 就是故意找茬,這理由也未免太荒唐了些。
雷德謙虛道:“其實烈陽峽谷的那場戰斗,并不能算作是我一個人的勞,還有……”
話還沒說完,男爵突然打斷了他,朝著周圍的人擺了擺手:“散了散了,今天晚上的事兒就到這里了,戰事在即,隨時都可能讓你們上戰場,力氣都給我省著點!”
說罷,男爵又看向中士:“中士,下次再出了狀況,我希望你先從你自己的屬下身上找問題。”
“是。”
中士只得點頭答應,目送著雷德跟著男爵大搖大擺地離開磨坊,莎莉萬趁機朝著安招了招手,兩人也跟著溜了出去。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營地里面插滿了火把,男爵手背在身后,像到鄉下視察的領導走在最前面,時不時向雷德介紹些什么。
“男爵閣下,雖然很感念您出手幫我解圍,但剛才我和中士爭執的話題…。”
“你想讓我放了那兩個背叛的小孩兒嗎”話是這么說的,男爵的語氣可是沒有絲毫退讓的余地。
雷德知道和男爵講什么憐憫同情屁用沒有,索性道:“戰爭的本質其實就是資源對耗,人力也是資源的一種,那兩個小孩兒只是被誤導和利用了的可憐人,如果能夠加以引導和規勸……”
“停,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男爵望著遠處的木質籬笆高墻,語氣堅定:“背叛者是絕對不可能被饒恕的,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兒,都要為此付出代價,這是原則問題。”
雷德當即噤聲,男爵既然這樣說了,自己這外人斷不可能有插嘴的余地。
他順勢還把身后仍舊有些不滿的莎莉萬敲打了下去,免得她禍從口出。
“拋開原則不講,我們也養活不了更多人了。”
男爵嘆了口氣,語氣之中更多的是無奈:“夏收的時節還沒到,卡薩斯人就迫不及待地發起了進攻,邊陲北部慘遭茶毒,家家戶戶ー丁點的余糧都沒剩下,我部作戰的糧草都是省吃儉用省下來的。”
“多養兩張嘴又沒什么大礙………”莎莉萬小聲嘀咕。
“男爵閣下擔心的是一旦開了這個頭兒,如果始亂終棄,后面容易吃啞巴虧。”雷德一邊糾正一邊解釋。
“如果將難民照單全收,等卡薩斯大軍壓境的時候,難民只會越來越多,糧草耗不起,屆時輕則人心不齊影響戰力,重則引起嘩變,還未開打先自損八百。”
“那,把那些難民向東遣散不好嗎”莎莉萬疑惑道。
雷德繼續搖頭:“不行,東邊是糧食輜重的運輸線路,你聽說過縱兵搶糧,也該聽說過民搶兵糧吧人都快餓死了,可不會有人在乎什么法度。”
“看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餓死了,這也是無奈之舉。”莎莉萬聳了聳肩,俯下身去哄著安。
她接受事實的速度極快,雷德暗忖要是換了阿米西婭,恐怕還要多費口舌解釋半天。
男爵忽然干笑一聲:“閣下的這位女伴兒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之前那立,可是讓我好說歹說。”
“之前那位”
雷德精神一振,追問道:“男爵閣下說的,可是一位少了一條手臂的圣職者”
“正是那位被吟游詩人傳唱,和你在烈陽峽谷出生入死的圣職者,阿米西婭小姐。”男爵點頭道。
“謝天謝地她沒什么事兒。”雷德撫著胸口松了口氣,繼續問道:“她此時人在何處如果太晚了不方便打擾的話,我等天亮再去見她。”
“這恐怕有些困難。”
男爵神情微妙地打量了雷德一眼,似乎再說你小子倒是個風流種,女伴就在旁邊站著,你就這么猴急,不怕后宮失火 雷德當即領悟了男爵的意思,大翻白眼兒道:“原來吟游詩人不僅效率極高,還喜歡添油加醋啊。”
“嗯,他們一直都是這樣,不過有的是胡編亂造卻也有歪打正著的時候,比如你的確沒有死。”
“那我還真是謝謝他們了。”雷德苦笑著搖了搖頭。
男爵領會了雷德澄清關系的潛臺詞,露出一抹沒趣兒的干笑繼續說道:“阿米西婭小姐,傍晚之前已經離開這里了。”
“她去了哪兒”
“向北走,去里爾堡,她騎著快馬,最晚明天傍晚就能到達那里了。”
男爵摩挲著絡腮胡子,思索著道:“她好像說要去和同伴匯合來著。”
好吧,老伊,你是對的。
雷德暗自撇了撇嘴,又向男爵投去詢問的目光:“她的傷勢,不要緊吧”
聽到這個問題,男爵突然兩眼放光,語氣夸張道:“怎么說呢,她真不愧是是雷德閣下你的朋友,即使只剩一條手臂,也能輕輕松松地將我們的三個戰士打趴下,我想你應該擔心的,是她路上可能碰見的某些不長眼的家伙。”
好吧,老伊,還是我錯了,還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