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酒樓。
從晏幾道的詞之后,也有幾首寫的很不錯的詩詞被送來,但比起晏幾道的詞還是差了一些意思。
“恐怕這個晏幾道恐怕在今天之后就要名傳天下了,晏相公果然不愧是神童,不僅自己才華橫溢,連教兒子都如此的出色。”
張奇贊嘆道,想起自家蠢笨如豬的兒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門口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幾乎是急奔一般跑向楚先生。
酒樓的人意識到應該是出了大事情,紛紛看向楚先生。
楚先生接過來人遞過來的紙條,看了一下,臉色頓時精彩萬分。
頓時整個酒樓的人都好奇起來,楚先生這種表情是連之前晏幾道的詞都沒有這種待遇,難道還有比晏幾道的詞更好的?
楚先生屈指敲了敲展示板,用顫抖的聲音道:“諸位,這里又有一曲詞,是從晏府傳來的,我斗膽斷言,此詞之后,再無人可作中秋詞!”
“嘩!”
張家酒樓大嘩。
這個評價太高了,李白曾經游過黃鶴樓,本想寫一首詩,但想了半天,只能束手,說了一句話——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
崔顥的黃鶴樓一詩,已經將后人的路都給堵了,連詩仙李白都不得不認輸。
現在竟然有人寫的中秋詞,讓楚先生覺得以后再無人愿意做中秋詞了?
是誰?
晏殊?
歐陽修?
還是其他的人?
楚先生聲音里帶著些茫然:“該詞作者叫歐陽辯?有哪位知道這位?”
歐陽辯?
這是誰啊?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張家酒樓里有一些小官員,也有太學生,也有來之各大書院的學子,但通通不知道這個人,這是何方神圣?
張奇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
張奇期期艾艾的問道:“楚先生,這個辯,可是辯論的辯?”
楚先生仔細的確認了一下道:“的確是這個辯,張老板莫非認得?”
張奇猛然點頭:“如果是歐陽辯,那或許是我認識的那人,可是,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等等,楚先生,你還是將詞念一念吧,讓我等先聽聽是何等的驚才絕艷,再關心是誰所作吧?”
楚先生自失一笑:“這詞還是別讓我念了,讓小娘子直接唱吧。”
旁邊的歌女趕緊接過紙張,匆忙的掃了一眼,頓時捂住了嘴巴,一臉的激動,但職責在身,趕緊熟悉一下,準備給大家唱出來。
歌女的神情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極致。
歌女調了調琵琶,有些激動,也有些吃味道:“詞牌名水調歌頭,該詞贈陸采薇。”
眾人嘩然,陸采薇是新近崛起的花魁,是汴京最有名的青樓玉仙樓推出來的頭牌,年方十五,一出來就搶走了諸多老牌花魁的風頭,被譽為下個五年最有可能稱霸汴京的花魁。
歌女清脆的嗓音響起,將整首詞唱了一遍。
歌女懷著激動的心情唱完,整座張家酒樓卻鴉雀無聲,歌女如坐針氈——難道是自己唱的不好,即便是唱的不好,但這詞這么好,總不該沒有反應啊?
“姑娘,再唱一遍吧。”有人說道。
“對啊,再唱一遍吧。”
歌女只能戰戰兢兢的再次唱了一遍。
然后整個酒樓歐轟動了起來。
大相國寺。
今晚的冰室人流爆棚,有無數的人排在外面等著喝奶茶,排出了一條長長的隊伍,連過來監督的徐福都不得不幫著一起維持秩序,好不容易將一波人流打發走,徐福這才道外面透一口氣。
卻看到大相國寺前面商家們擺放來展示上架詩詞的地方發出一陣響遏浮云的聲音。
徐福揪住了一個匆忙往外跑的人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一把甩開徐福,口里說道:“絕世好詞出現了!”
說完一溜煙跑了,應該是往哪個大戶人家報信去了,有一些大戶人家對未出閣的女兒管得緊,不然她們隨處逛,這些女子又好奇,就會花錢雇一些跑腿的人,給她們傳送信息。
徐福雖然不算什么讀書人,但宋人就沒有不對詩詞不感興趣的,于是逆著匆忙跑去各處報信的人流,艱難擠進人群之中,最中間的那塊展示牌,已經有一張紙貼在上面。
徐福睜大眼睛。
“水調歌頭——贈陸采薇,作者……歐陽辯?歐陽辯!”
徐福:“???”
水調歌頭——贈陸采薇在諸多跑腿人的帶動下,快速地向整個汴京蔓延開去。
回到晏府。
劉相公拿著紙張的手都在不斷地顫抖,好一會才算是穩定了下來。
他很激動,聲音都在顫抖:“大宋從來不缺乏神童,我身邊的晏相公就是一個曾經的神童,還有其他不少的神童,但他們展現神異的時候我沒有見過,甚為遺憾,但今天我見識到了!話不多說,就直接念詞吧,讓你們看看這個神童是何等的驚才絕艷!”
楊日嚴從歐陽修的神情,和暈倒的花魁,以及失語的晏幾道,便知道這首詞定然非常了不起,但他終究心有不甘,豎起耳朵仔細聽。
劉相公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聲音洪亮,聽得倒是清晰。
“明月幾時有……”
嗯……以疑問開頭,倒是不錯,只是詠月直接用了月字,有點落于下乘了吧?
“把酒問青天。……”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這……這!”楊日嚴很吃驚,只是一個稚童能夠寫出來的詞句?
這上半闕從淙淙流水,自然化為高山流水,一句“我欲乘風歸去”,直接將意境推向巍巍高山,又如長江大河一般奔流入海,同時空靈之氣撲面而來,簡直如同身在仙宮之中一般。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楊日嚴徹底陷入了這闕詞構建的意境之中,呆站在那里默默無言。
其實不止他一個,幾乎庭院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嚶嚀!”
昏迷的花魁陸采薇悠悠醒來,看到所有的人都默默低頭,如此景象,實在過于詭異,她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所有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她頓時想起身在何處,頓時被嚇得臉色都發白了。
歐陽辯有些不忍心,輕輕拍了拍小花魁的腦袋,小聲安慰道:“沒事的,以后所有人都會敬著你的。”
陸采薇呆呆地看著這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