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資善堂設置于宋真宗時期,它是宋代皇子就學議政之所,有時也做他用。
資善堂并無固定位置,它的設置要根據情況而定,但現在的資善堂設在元符觀的南面,歐陽辯從家里趕過去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資善堂是教育皇子所用,但它不僅僅只具備教育功能,作為培養皇子所在,還有議政、宴客和整理書籍的四大功能,當然其中教育是其最主要功能。
這里大多是皇子受教育的所在,除了教師和工作人員,便無其他的人了。
仁宗自己無子,這里便變得冷清起來,之前還有趙忠實幾兄弟,現在趙忠實兄弟幾個也都長大成人了,也不怎么來了,現在這里只有趙忠實這個被默認為替補的的子弟在這里就學。
所謂子弟,便是指的神宗趙仲針了。
趙仲針是趙忠實的長子,次子以下還小,所以就趙仲針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就學,怪不得要人陪讀呢。
“你便是歐陽辯?”
第一次見面的趙仲針看起來并不太友善,在幾個人的簇擁下對著歐陽辯喊道。
趙仲針的眼神帶著審視,帶著些許的桀驁不馴。
趙仲針在審視歐陽辯,歐陽辯也在甚至這個未來的神宗。
神宗的作為皇帝的廟號,中國歷史上就兩個人特有,一個就是眼前的宋神宗,另一個是明朝的明神宗,所謂神,便是不知道怎么評價的意思,有些明褒實貶的意思。
但在歐陽辯看來,熙豐變法失敗,不全是這個神宗的鍋,也不全是王安石的鍋,更不全是反對者們的鍋。
說起來熙豐變法就像是一團亂糟糟的麻線,可以吐的槽太多,以至于都不知道如何吐起。
面前的這個宋神宗,年紀比自己大一歲,但身材反而比自己要小一號,倒是眉清目秀。
不過也實屬正常,皇子挑老婆,一是挑家庭背景好的,二是也得眉目清秀的,一代一代下來,基因想不好也難,無論帥不帥,眉清目秀都是基本操作。
面前的宋神宗面目雖然清秀,但面對自己卻有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
看出來了,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乖孩子,至于史書上記載的此人恭順謙讓,尊師尊長,那不過是裝出來給人看的,到了面對同齡人的時候,他的桀驁不馴便展露無遺了。
不過也正常,現在的趙仲針還小,還不太懂得隱藏,一個變法的君主,如果是謙謙君子也著實不正常。
歐陽辯反而有些滿意起來。
不怕你桀驁不馴,就怕你唯唯諾諾。
歐陽辯舉手作揖:“歐陽辯見過公子。”
趙仲針打量歐陽辯,面前這個據說比自己小一歲的歐陽辯,卻比自己高出半個頭,這讓他感覺很不爽,而且關鍵是不僅比自己高大,還比自己帥得多!
趙仲針一向被人夸獎相貌不凡,舉止皆與常人不一,而且聰明伶俐敏于學,但近兩年他的耳中就充斥了一個名字,一個叫歐陽辯的名字。
每次老師激勵他,總是會拿出歐陽辯來做對比,吶,你得好好學習,你可不是最聰明的,歐陽學士的幺兒歐陽辯,又作出一首新詞,吶,我念給你聽一聽,巴拉巴拉……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里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可這還不算什么,關鍵是,他的堂姐姑媽對歐陽辯尤其關心,尤其是福康公主,更是天天把歐陽辯掛在嘴邊,每次一見他就要問他歐陽辯有沒有什么新的詩詞啊什么的,相當的煩人。
可如今一見面,也沒有什么嗎,無非就是高點帥點氣質好點儀態高雅一點而已嘛,不值一提!
可是媽的,在他面前總是有點自慚形穢的感覺呢。
趙仲針感覺有點自卑,于是裝成不是很在意的模樣道:“哦,來了就好,以后陪公子我好好讀書,不會虧了你的。”
歐陽辯笑了笑道:“那就請公子多多指教了。”
如果沒有找到目標,讀書其實是一件頗為無趣的事情,但對于趙仲針來說,讀書卻是真的頗有樂趣。
歐陽辯發現趙仲針對法家的學說尤其感興趣,當老師在講起法家學說的時候,歐陽辯發現趙仲針的眼睛都在發光。
歐陽辯忍不住笑了笑,原來根子在這呢。
一個人的學術思想不是突而其來的,總有一個最初的種子存在。
趙仲針一開始裝出的桀驁不馴,很快就被熱情給取代了,他一個人在這里受教育,說實話還是有些寂寞的,現在有了一個歐陽辯,他還是忍不住就過來溝通了。
“歐陽辯,你有字嗎?……哦,對哦,你還沒有加冠,應該是沒有字的哦,有小名嗎……和尚啊,哈哈,有趣,那我以后就叫你和尚吧,你也別叫我什么公子了,就叫我仲針吧。”
“欸,和尚,當時你寫水調歌頭的時候真的只有八歲嗎?”
“欸,和尚,那首青玉案里說的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人是誰啊,陸采薇嗎?”
“欸,和尚,陸采薇是不是被你拿下了……什么叫拿下,我也不太懂,我那些堂兄們經常說拿下某某青樓的誰誰誰什么的……”
“欸和尚……”
自從熟悉起來,趙仲針就像是個話癆一般,只要找到機會,就會找歐陽辯說話。
歐陽辯對此也頗為有耐心,孩子間的感情就是這樣培養起來的,不用什么生死之交,只要能夠玩在一起,感情自然而然就很不錯,而且這種孩提時候的感情,比起一般的感情其實要頗為牢靠一些。
歐陽辯并不怎么影響趙仲針的思想,只是在他問起的時候給稍微的講一講,很多思維是在潛移默化中建立起來的。
歐陽辯并不著急,他只是每日打卡,和趙仲針一起聽課,一起課后聊聊天,當然,大部分時候的歐陽辯就是聽趙仲針嘰嘰喳喳地提問題,然后他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就含糊而過。
即便是如此,趙仲針依然感覺生活多了許多的樂趣,因為他覺得歐陽辯這個人實在是太有趣了。
歐陽辯雖然不太主動,但他的思維和見識都是超越時代的,不經意間的某句話,就會像黑暗中突然通電的電燈泡一般奪目,只是他自己有時候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罷了。
千年的時間,積累下來的知識差距何其巨大,有這樣的現象倒也正常,只不過歐陽辯不知道,他在趙仲針的心理建立起什么樣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