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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特么的我面諫了?

  朝廷宣布由趙宗實知宗正寺,雖然還沒有明言趙宗實就是皇嗣,但朝廷議立嗣的騷動還是平息了下來,因為知宗正寺本身就是一種信號。

  而歐陽辯面諫趙禎的事情廣為流傳,朝臣紛紛猜測歐陽辯是如何面諫的,但總是不得其領,實際上歐陽辯自己也一臉的懵逼。

  特么的我面諫了?

  還言辭激烈,將趙禎說得汗流浹背?

  這特么是誰傳的謠言?

  歐陽修卻道:“是陛下親口所說的。”

  歐陽辯:“……”

  于是歐陽辯借機找機會再次見趙禎。

  趙禎笑得賤兮兮的。

  “陛下,傳說我面諫了你,還言辭激烈,讓您汗流浹背?”歐陽辯求證道。

  趙禎沉重點頭:“對啊,你看,這一次你又來面諫了!”

  歐陽辯:“……”

  “臣這一次又面諫陛下什么了?”

  趙禎想了想道:“你見朕遲遲不肯宣布趙宗實是皇嗣,于是提出疑慮,說自古禍亂之始,唯有不由繼亂之始,未有不由繼嗣不立,付屬之心不豫定,而遂至后世爭奪危亡,使天下赤子糜爛涂地而受敝者也。

  ....前日未命宗實。人人上言早建儲嗣。今日乃無一人敢言者,非今日之人不忠也。蓋前日未有主名,泛為公言,而陛下不疑也。

  今日補一宗正官雖非繼嗣,似有主名,又陛下猶豫遲疑,自冬徂秋十月矣,中外之人,無貴賤賢愚,人人自顧私計,懼陛下見疑獲罪,不敢出一言,但日聽朝廷所為以卜治亂而已。臣職為諫官,儻又不言,則誰為陛下言者”

  歐陽辯咀嚼了一下其中的意味,驚道:“臣竟然如此耿直敢言,竟然如此大膽?”

  趙禎嘆息道:“可不是嘛,人人都說歐陽辯尸位素餐,哪里知道歐陽辯其實不僅忠君愛國,還耿直敢言,實在是言官中的言官!”

  歐陽辯:“……”

  他苦笑道:“陛下,這又是何必呢,這等名聲該給您得了才是,您主動提出,天下人俱都會稱頌您的仁名,臣擔不起這個名聲。”

  趙禎站了起來,走到歐陽辯的身前,歐陽辯趕緊起身。

  趙禎仰頭看著已經高了自己一個頭的歐陽辯,高興道:“小和尚竟然比朕高了一頭了!”

  說著趙禎有點動情起來。

  “……從至和元年,朕認識了小和尚你,從此之后,咱們大宋朝的國庫便一日比一日充盈起來,到得今年,大宋國庫之充盈,超過任何一朝一代,嘉佑之治必將比肩盛唐文景之治,甚至超過開元盛世,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和尚你!”

  歐陽辯道:“臣不敢當。”

  趙禎拍了拍歐陽辯的肩膀:“沒有什么不敢當當不起的,你值得的。你剛剛說朕主動提出會得仁名,其實不必了,有了這些年的政績,朕駕崩后的廟號定然不會差的。”

  趙禎笑了笑。

  “你小和尚擅長理財,大宋因你而富,但時人最為贊許的是清名,對于干事卻不太瞧得起,所以朕給你升官,總有人說事。

  這一次,反正都是立嗣,干脆朕就給你這個清名,讓你成為年青一代清名最盛的官員,這對你以后的仕途有莫大的助益!”

  歐陽辯不由得動容:“陛下……”

  趙禎笑了笑道:“外面的那些人,一個個打著為朝廷為國家著想的旗號,呵呵,朕當了幾十年的皇帝,還看不清他們的心思?

  忠貞體國的不是沒有,但大部分都是在向未來的帝王獻媚罷了……”

  歐陽辯心中驚駭:“陛下……!”

  趙禎擺擺手:“無妨,暖閣中除了你我之外,別無他人,今日就是想和你說幾句真心話。”

  歐陽辯感覺后背有些濕潤。

  “……呵呵,所以啊,將這些功勞送給那些人,還不如給你呢,你歐陽辯,對于國家功勞非凡,這些年我考慮到你的年紀,不敢過于提拔,你的官職比起你的功勞來說太微不足道,而且你還受了一些委屈,朕都看在眼里。

  這一次你沒有跟著一起上奏疏諫言,朕是知道你的心意的,其實你大可上奏疏,也免得你受人非議,朕還真能受傷不成,你這孩子啊,唉,以后你要走得遠,可不能再心慈手軟了……”

  趙禎敦敦教誨,就像是老父親一般,讓歐陽辯忍不住鼻腔微酸。

  第二日,趙禎再次召集宰執大臣,這一次政事堂、樞密院等宰執悉數到期。

  趙禎一開口就拋出一句足以引起大地震的話。

  “今日可議立嗣之事。”

  眾多宰執大臣面面相覷。

  這又發生了什么事情?

  以前整個朝廷都騷動了那么久,趙禎就是紋絲不動,現在給趙宗實授了官,沒有幾天又來議論立嗣,這是怎么啦?

  是受脅迫了嗎?

  陛下,您要是收了脅迫,和我們眨眨眼睛!

  眾宰執一時無言,韓琦只能站出來:“陛下,您剛剛說我們今天討論立嗣的事情?”

  趙禎點點頭。

  韓琦再問:“雖說立皇子之事的確是勢在必行,但陛下……”

  韓琦沒有說完,而是用眼神咨詢。

  趙禎笑道:“朕的確有些猶豫,不過昨日監察御史歐陽辯面諫朕,言辭激烈,將朕說得汗流浹背,吶,這是他面諫的內容,嘖嘖,言辭……哎!”

  韓琦懵逼地結果趙禎遞過來的紙張,似乎是鄭大用寫的。

  他感覺趙禎的話很是熟悉,這個場景也頗為熟悉。

自古禍亂之始,唯有不由繼亂之始,未有不由繼嗣不立,付屬之心不豫定,而遂至后世爭奪危亡,使天下赤子糜爛涂地而受敝者也。……臣職為諫官,儻又不言,則誰為陛下言者  “嘶!”韓琦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話的確不太客氣啊,連后世爭奪危亡,使天下赤子糜爛涂地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怪不得趙禎汗流浹背呢!

  這個小子,還真敢說話啊!

  韓琦是絕對想不到這是趙禎自編自導的一出戲,帝王愛惜名聲,更不肯為臣子損耗自己的名聲,只有讓臣子去背鍋的帝王,卻少有損耗自己聲名,去成就臣子的帝王,所以韓琦不疑有他。

  其他的執政大臣也是如此。

  又是歐陽辯!

  上一次不知道言諫內容,趙禎說他被說得汗流浹背,他們還不敢相信,以趙禎多年挨噴的經驗,怎么會被歐陽辯一個愣頭青噴得汗流浹背,今日一看內容,還特么的有可能啊!

  眾宰執面帶欽佩與羨慕的看向歐陽修——果然不愧是你的種啊,遺傳了你嘴炮的技能,虎父果然無犬子啊!

  歐陽修看完之后卻心中頗多疑慮,面對同僚的贊賞的目光,他只能面帶笑意,通通都攬下來再說。

  ——真男人,從不怕被人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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