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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歐陽辯新政(三)

  “韓公萬事皆宜:

  上次收到韓公的信,恰好屬下也在趕往密州的路上,信使趕上我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密州了。

  韓公所關心之事,就在收到信之前得到了證實,接下來屬下便描述一下所見所聞,希望能夠給予韓公一些幫助。

  嘉佑年間設置之密州板橋鎮提舉市舶司,管理對外貿易和征收商稅。雖說設置時間不算長,但已經能夠與廣州、泉州、明州三港口并稱為全國對外四大貿易港口。

  既然密州港是為如此良港,貨物吞吐量自然極大。臣抵達港口時候,正逢一批海船抵達,海船之大屬下生平僅見。

  據介紹說,那是八千料大船,是為泉州造船廠所出,據說早在多年前,泉州造船廠便能夠造出五千料大船,當時大部分造船工坊,只能夠造二千料大船,而現在大部分造船工坊,還是未能夠造出五千料大船。

  而遠洋集團之海船,已經大部分更新為八千料大船了,據說已經有萬料大船在建設之中,不知道萬料大船是何等龐然大物,就臣站在八千料大船面前,便感覺渺小如螻蟻一般……

  此等感慨相公想必不想多聽,還是說說所載貨物吧。因為這番似乎是專門采購賑災物料,所以大部分都是用以果腹之物,大米只是其中一項,還有諸如藥材、番薯等等物資。

  大米等物資塞滿各個集裝箱,關于集裝箱,屬下得和相公解釋一番,所謂集裝箱,是為提高效率,方便搬運而設計的箱子,集裝箱大小為長兩丈,寬高各一丈,材料為木制,選取南洋上號木材制作,堅固耐顛簸,上下船多用龍門吊吊運,少用人力,效率極高。

  每一集裝箱之大米番薯,便可供一村一莊之人數月之糧食,而每艘船可載近百集裝箱,而密州港一批海船多達百艘,就這么一批糧食,便可解幾路饑民燃眉之急!

  屬下所見僅僅密州港一地,想必其他諸如登州港、海州港、楚州港、蘇州港等等,應該也是一樣的情況,大宋江北之饑荒,似乎已經可解,剩下的就是各轉運使將糧食運達各災區,嗷嗷待哺、餓殍遍野之現狀立時可解矣。

  歐陽辯真乃解民倒懸之萬家生佛!……”

  韓琦將信看了幾遍,然后才遞給了焦急不已的呂公著。

  呂公著睜大眼睛看了幾遍,似乎很是不可置信:“這歐陽辯,去哪里買到這么多的糧食的?”

  韓琦搖搖頭道:“世界之大,豈是你我能夠盡窺的,以前我也以為天下就遼夏宋吐蕃以及回鶻等等,可后來無意看到歐陽辯所寫之《大洋列國志》,才知道海外還有星羅密布之國家,什么占城、爪哇、舊港、蘇門答臘、阿魯、真臘、暹羅、滿刺加等等,再遠的還有,就目前海船能夠抵達之處,便有幾十上百小國。

  海外之地,據說天氣濕潤,極其肥沃,種子灑下無需看管便能夠長出果實來,若真是如此,能夠搜刮到如此數量的糧食倒也不出奇,畢竟大宋之商品,在海外最為暢銷,以糧食換大宋之精美商品,想必他們會蜂擁而至。”

  呂公著不由得咋舌:“這得花多少錢啊!”

  韓琦笑道:“最后國庫都會兜底的,這是國事,怎么會讓遠洋集團私人承擔。”

  呂公著憂心忡忡地看著韓琦:“韓相,這一次歐陽辯可真是萬家生佛了,他的聲望甚至都要超過韓公了,以后……”

  韓琦笑容斂去。

  黎民百姓能夠活命,韓琦自然是開心的,但是歐陽辯借此機會收攬聲望,對他來說就太不利了。

  比起王安石,歐陽辯的缺陷就是聲望、年齡和資歷,這一次為了甩鍋,韓琦甚至同意歐陽辯以二十七歲之齡參知政事,這可是打破了有宋以來的記錄,就連寇萊公都不如歐陽辯。

  這里面的考慮自然是歐陽辯也無法完成這一次的任務,會因為而沉淪,沒想到還真的讓歐陽辯給完成了,此次收攬之聲望與功績,一舉彌補了他的聲望、年齡、資歷之不足,加上歐陽辯龐大的根系,歐陽辯已經完全可以和他們正面抗衡了!

  想到這里,韓琦心下微寒。

  他與歐陽辯到了今日,可算是仇深如海了。

  以前關系交惡,那已經是小事了,這一次他甩了這么大一口黑鍋給到歐陽辯,分明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了,歐陽辯即便是再大度,也不可能會原諒他的,如果這樣都能夠容忍,那便是真圣人了。

  不過韓琦不知道的是,歐陽辯不是圣人,但他還真的不想計較這些,或者說不是不想計較,而是不能計較,因為歐陽辯并沒有將韓琦這一派系置于死地的把握。

  這一點歷史上完全可以知道的。

  大宋處置文官一般就是貶謫流放,打發到外地去,一時間是眼不見心不煩了。

  可是一旦朝堂有所變化,這些被貶謫的人便會再次回歸中樞,這些心懷怨恨的人一回來,就立馬會對新法動手,就如同司馬光一般,一當政,立即廢除所有的新法,才不管是不是好政策,廢了就是。

  蘇軾這倒霉蛋還表示要甄別一下,然后又被貶謫出去了。

  既然殺不得,他們就總有一天會回來,到時候他們一回來,無論歐陽辯做得多完美,他們一定會將其廢除掉!

  所以,和解是唯一的道路。

  不過韓琦并不知道這一點,實際上他知道了也很難奏效,因為還有人在作梗。

  沒錯,那個人就是趙頊。

  史書中,我們看到的是宋神宗趙頊為了變法付出了一切,但是,有一些小細節是很有意思的,比如說將大臣們互相彈劾的奏疏給本人看這樣的騷操作,很難說這不是在挑撥,還有在兩派之間的妥協,也有這么一些脈絡可以看得出來。

  老趙家的異論相攪帝王術在其中起著作用呢。

  韓琦感覺到畏懼,所以他不敢放松。

  這種狀況其實就是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

  只不過韓琦并不知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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