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辯對于范純仁的到來,其實是持有歡迎態度的,范純仁與司馬光,都是剛正的純臣,一個國家是需要有諍臣存在的。
如今的西夏百官,雖然也有很多厲害的官員,但司馬光與范純仁這樣的官員依然還是很重要的。
而且其中重要的一點是,司馬光與范純仁的身份是不同的。
司馬光是大宋現在老一輩的政治家,范純仁也算是這一批的人了,而且,范純仁還繼承著他的父親范仲淹聲望,如果能夠得到這兩個人的支持,那么大夏的聲望會愈加興盛。
到時候占領大宋的淮水以北地區,將會事半功倍。
歷來占領軍會面對的同一個問題便是占領區民眾的反抗,雖然大部分的百姓會配合,但也有少部分有血性的人會站出來抗爭到底,從沒有例外過。
印度:瞧不起誰呢?我不僅會投降,還會抵抗,只要你殺我幾億人,你就要敗退,懂?
所以,如果能夠將司馬光與范純仁吸引進大夏國中,那么到時候可以省去很多的力氣,甚至可以吸引很多的占領區的官員加入大夏,屆時大勢可成。
所以歐陽辯在關心軍事準備的時候,對于司馬光以及范純仁的滲透也沒有拉下。
范純仁的個人自由并不算被限制,但得是在監視之下,司馬光閑來無事,干脆與范純仁一起交流。
“……歐陽辯的西夏,的確是不太一樣的。”
司馬光道。
范純仁問道:“哦,如何不同法?”
司馬光的神情相當復雜:“這邊已經基本實現了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基本設想……”
范純仁呵呵一笑:“這不是基本要求么,大宋的百姓不也有?”
司馬光苦笑道:“還真的沒有那么簡單,大宋朝的百姓的有田并非真正的有田,那些田地的賦稅很重,還有許多的盤剝。
而西夏這邊的土地賦稅極低,而且稅種很少,基本沒有出現重復收稅的情況。
一樣的收成,這邊的百姓能夠留存下來的糧食至少是全部收入的八九成,而大宋朝的百姓,能夠留存下來兩三成就了不得了。
這部分的差距,是百姓能否活得好活得下去的關鍵所在。
在西夏這邊,年景好,那么他們的生活會很好。
年景差,則是由企業幫他們承擔損失度過荒年。
以后會怎么樣我不知道,但在我目之所及,都是一派的欣欣向榮,這一切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美好。
堯夫,你知道嗎,在這里,有專門的養老院、福利院,哦,養老院是針對孤寡老人,而福利院是針對孤兒的贍養。
而在教育上這里實行的是六年義務教育,六年的義務教育下來,學生已經學有基本的生存能力了。
識字、識數、懂粗淺的天文地理,已經算是半個讀書人了,而這是惠及所有的孩童的,也就是說,從這一代的孩童開始,所有人都是識字的!”
范純仁一開始還是帶著抵抗的心態,但聽到教育這一塊的時候,他的眼神漸漸產生了變化。
他們都是真正的讀書人,對于儒家弟子來說,有教無類與開智是他們一輩子的追求。
宋朝的讀書人多不多?
其實還真的是很多。
但這個多是因為人數本身堆起來的,實際上占比并不高,那種幾個孩子都能夠讀書的家庭,大多是家里真的富裕的,所謂的耕讀傳家,家里沒有幾千畝地根本行不通。
大多數的情況是,一家人供養一個讀書人。
讀書是需要脫產的,而且讀書人的各種花費對于一般家庭來說是負擔極重的,所以很多家庭別說供養出一個秀才或者舉人,甚至大多數連識字都沒有。
宋朝有公立學校,但大部分是私塾,因為朝廷承擔不了那么多的學校的開支,所以蒙童想要去讀書的機會其實并沒有那么容易獲得。
這就顯得西夏六年義務教育的可貴了。
這是每個孩童都能夠受到的教育,雖然未必能夠成為秀才舉人,但一個個都知書達理,那樣的世界,應該會很美好吧?
范純仁道:“西夏雖好,但終究不是大宋。”
司馬光嘆息道:“是啊,終歸不是大宋啊。”
說了這句話,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一會范純仁道:“說了這么多好的,總有不好的吧?”
司馬光點點頭:“當然,而且是危及國之根基的。”
范純仁精神一振:“是什么?”
司馬光低聲道:“立儲!”
范純仁疑惑道:“我記得歐陽辯只有一個嫡子,而且也已經十來歲了,難道還有什么不好確定的嗎?”
司馬光搖搖頭道:“似乎不是這個原因,因為令人奇怪的是,歐陽辯不僅沒有立儲,連薛夫人都沒有封為太后,然后他的兄弟們也沒有封王,侄子們也同樣沒有封賞,只給了富氏一個皇后的頭銜,著實令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范純仁迷惑起來,這是什么操作?
當皇帝不封賞家人是什么操作,當皇帝封賞家人是題中應有之義,這是百官都不會反對的事情,即便是外戚,也可以封一些閑官,這不會有人反對的,這算是皇帝的特權嘛。
“雖然說現在歐陽辯還年輕,但不早些確定接班人,終究還是有隱患的,這就是大夏不好的地方。”
“其他的呢?”范純仁問道。
“其他的……”
司馬光想了一會搖搖頭道:“……其他的大約都是很好的,雖然現在依然有很多的問題,但不過是因為官員的素質還不夠高的原因。
這邊政策的基本執行是很好的,西夏這邊對于官員執政的監督很嚴,權責對應,每個官員的職責都很明確,責任基本能夠落實到人。
一個事情如果出了紕漏,隨時能夠追責到負責事情的官員身上,這就是在鞭策每一個官員,要將分內的事情給做好,如果瀆職的話,隨時都會被撤職的。”
范純仁不由得咋舌:“這樣會不會太嚴厲了,還有人愿意當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