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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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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初是個宮人,是之前宋廷留下來的,歐陽辯不忍心讓這些無依無靠的宮人流落在外,便讓他們留下來繼續工作,但卻是不再接受宮人了。

  這個秦初的表現很不錯,政審各方面的都能夠通過,關鍵算是知書識禮,算得上一個合格的秘書,迎來送往也頗為熟練,于是便被歐陽辯留在了身邊。

  秦初將蔡確送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歐陽辯笑道:“蔡左丞走了?”

  秦初趕緊回道:“陛下,我已經將蔡左丞送出去了,賞賜等等諸多事情也都已經與他講明白了。”

  歐陽辯滿意地點點頭,一會歪歪頭想了想道:“趙頊那邊的情況呢?”

  說起趙頊,秦初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頗有一些快意。

  “趙先生看起來頗為頹喪,以及看起來非常地焦慮……”

  歐陽辯看到秦初的臉色,心下暗笑,你這人還蠻記仇的呢。

  之前西夏軍入汴京城,宋朝君臣落荒而逃,于是又很多人便顧不上了,秦初也是其中之一,頗為吃了不少苦,所以對扔下自己的趙頊也是有一些意見的。

  歐陽辯想了想道:“明天上午,將趙先生接過來吧,朕與他聊聊。”

  秦初趕緊點頭應是。

  趙頊被安置在驛站中,雖然是給他安排了驛站中最好的酒樓,驛站中的官員也并沒有因為趙頊是階下囚而給與為難,甚至相當的殷勤,但趙頊還是感覺到極大地憤怒,但究其原因,其實還是他內心的悲哀在作祟。

  以前的他在這汴京城,便是唯一的主人,而現在的他過來,雖然享受著不錯的待遇,但這是在招待客人,這才是他生氣的原因,但不過是無能的狂怒罷了。

  其實他心里也清楚,刨除歐陽辯曾今是他的臣子以外,作為敵國被俘虜的君王,歐陽辯給他的尊重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

  若是換了別的人,可能他就是坐著囚車進京,蓬頭垢面的在百姓們鄙視的眼光之中被送入大牢之中,與跳蚤臭蟲相處,哪里能夠像現在這般,乘坐著龐大的戰艦登陸,然后在裝潢華麗的火車上,游覽著美好景色的途中進京,雖然也被注視著進京,但能夠身穿干凈的常服,騎著高頭大馬,這已經是非常不錯的待遇了。

  趙頊了解這些,但心中的憤怒依然如同火山一般爆發不停歇,而哀怨等情緒也時常來襲,尤其是到了明月當空照之時,更是如同附骨之疽纏繞在他的胸懷之中。

  這一路走來,以前尤其不屑的李后主之詩詞,最近卻成為趙頊經常誦讀之物,尤其是亡國之后的那些詩詞,比如說他最喜歡的就是那首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以前的趙頊覺得李煜就是個亡國之君,昏庸之君,這才導致了亡國之禍,而他所做之詞,不過是失敗者的哀嚎之詞罷了,可時至今日,他才意識到了,這些詩詞,果真是寫到心里面去了。

  比如說今晚,將近中秋,夜色凄美,一輪明月在天上高高懸掛,秋天的冷風吹拂,趙頊身著薄裘站在院中,身上不冷,但心中冰冷,回到這故國,卻是以階下囚的身份到來,這其中的哀愁,恰恰如同一江春水向東流啊!

  就在趙頊顧影自憐的時候,外面突然有眾多的腳步聲傳來,趙頊頓時被嚇了一跳,第一個想法便是——歐陽辯不會是讓人來鳩殺我了吧?

  “趙先生,我是秦初,有事求見趙先生您,您現在方便嗎?”

  趙頊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這般以禮相待,應該不會是來鳩殺他的,他趕緊咳嗽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喉嚨,穩住聲道:“夜深不便見客,如果有事,不如明日再來吧?”

  秦初笑了笑道:“趙先生,您不方便見面也沒有關系,奴婢過來就是過來與趙先生問一聲,明日陛下上午有些時間,想請趙先生去宮中見面,不知如此可否?”

  趙頊聽到秦初說的陛下,正有些奇怪,但馬上就反應過來,這陛下二字并非是稱呼他,而是指的歐陽辯,頓時心中酸澀無比,心中也是怒氣勃發,想要高聲拒絕,干脆讓歐陽辯將自己殺掉算了,但下一刻卻是泄了氣,對著外面說道:“朕……我自然是愿意見的。”

  秦初喜道:“好嘞,那趙先生明日可以早些起來沐浴更衣,奴婢會按時來接趙先生您的。”

  趙頊嗯了一聲便不做聲了,外面的腳步聲匆匆離去。

  趙頊感覺臉上微涼,用手摸了摸,才驚訝是兩行清淚,一下子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如同開了閘門一般簌簌而下。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第二日,趙頊早早起床,沐浴更衣整理胡須,將自己的精神狀態也調整到了最好。

  他要用最好的面貌去見歐陽辯,絕對不能露出弱態,即便歐陽辯要置他于死地,也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趙頊昂著頭,端坐等候來人,秦初果然提前到來,請趙頊一起等車去宮中,趙頊一路昂著腦袋,頗有單刀赴會之豪邁。

  車輛一路前進,經過朱雀大街,又進入皇城,又長驅直入,趙頊倒是有些詫異:“到了這里,都不用下車么?”

  秦初笑道:“原本是需要的,但陛下說了,趙先生不是尋常人,自然可以長驅直入。”

  趙頊閉上了嘴巴不說話了。

  小恩小惠。

  他心里說道,但不免還是有些情緒波動,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宮里面畢竟有臺階,并不能直接到崇政殿里去,所以趙頊還是下來走路了。

  打開車簾的瞬間,趙頊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這宮殿雕欄玉砌猶在,朱顏也未曾改,但物是人非事事休,昨日自己還是天下主,今日卻是階下囚,人生之境遇,實在是令人感慨啊。

  秋風吹來,帶走趙頊眼中的濕潤,再次抬起頭來,趙頊已然臉色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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