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桐坪寨話事人帶領下,沐正峰首次對桐坪寨進行更為詳細的實地考察。看到絕大多數寨民,居住的竹屋年代都有些久遠,有些竹屋甚至住著一家四代。
走訪過程中,話事人也很委婉的道:“阿峰,寨子情況你也看到,窮的人家實在多啊!可跟其它更深山的村寨比,我們寨子情況還算比較好的呢!”
“嗯!跟山外村子相比,咱們山民外出打工的好像不多?”
“這也正常!有些跟我一般年紀的,連普通話都不會說,他們出去能找什么工作?就算去工地干活,也要有人帶才行。很多時候,大家都指望地里那點收入呢!”
“地里的收成,能滿足溫飽就不錯了。先前我看了一下,寨子養豬的似乎不少?”
面對沐正峰的詢問,話事人也點頭道:“是!咱們跟山外人不一樣,他們喜歡養白豬。可白豬之前也有人養過,總覺得肉吃起來不是那個味,還是咱的黑豬香。”
“確實!尤其用黑豬薰的臘肉,味道比白豬肉薰的更香,對吧?”
“嗯,你要喜歡吃的話,等下我送你幾串!”
對山民而言,大多都有殺年豬的習慣。多余的豬肉,山民都會制作成薰肉。薰好的臘肉,有時吃上兩三年都不會壞。年代越久的薰肉,保存得當其實味道反倒更香。
令話事人意外的是,沐正峰很直接搖頭道:“這個就不用了!薰肉的話,去年我阿舅送了不少,現在家里還有不少存貨呢!寨里有薰肉的人家多嗎?”
“應該有不少吧!怎么?這也能賣錢?”
“什么叫這也能賣錢?那肯定能賣!只是具體價格多少,我還需要問一下。另外寨子可以多養些黑豬,誰家想賣的話,也可以找我阿舅。
這種黑山豬,你們賣給販子都賣的太便宜。實際上,這種黑豬肉雖然肥肉多,可吃起來味道更香。價格的話,過段時間談好,我讓阿舅通知你們。”
“真的嗎?那你覺得,這黑山豬能賣多少一斤?”
面對話事人好奇的詢問,莊海洋想了想道:“山外養的飼料豬,毛豬大多在六七塊左右一斤。咱們的黑山豬,養的時間更長,又沒吃飼料,收毛豬的話,賣十塊一斤應該不難。”
“真能賣這么貴?”
“肯定能了!只不過,豬肉想賣這么高的價,還需要做一下宣傳。這個事,等有時間我去城里跟朋友商量一下。要是有路子,到時會讓阿舅跟你們說的。”
“好!要是黑山豬能賣十元一斤,那一年多養兩頭豬也劃算啊!”
純正的黑山豬,賣價比普通豬貴個幾塊一斤,沐正峰覺得應該很正常。只是這種高品質的豬肉,也必須找到相應的銷售渠道才行。
別說百林縣,即便定山州區域內,黑山豬肉定價太高,都有可能出現滯銷。對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他們并不追求豬肉是吃雜食還是吃飼料長大,而是更看重性價比。
這也意味著,想把黑山豬賣出高價,那就必須走高端路線才行!
聊著這些閑話的過程中,話事人指著前面一幢老舊竹屋道:“這就是楊興暮的家!這會,他可能不在家,應該去地里干活了。不過,他家應該有人在。”
“這樣突然上門,沒關系吧?”
“有啥關系!你能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興暮這娃有點可惜,原本在高中成績不錯。只是高考時沒發揮好,沒能考上大學,原本他阿爸是想讓他復讀一年的。”
“那為何沒讀?”
“供不起!他們家,算是寨子唯數不多支持孩子讀書的人家。除興暮外,他家還有三個孩子,這會都讀初中跟高中。光靠他爸媽的收入,很難再供他復讀。
重要的是,前兩年他阿媽還生了病,已經干不了什么重活。正是因為家里條件有限,那孩子才決定不讀,而是出去打工賺錢,幫家里減輕負擔呢!”
既然是做家訪,那話事人也不會隱瞞什么。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至少在話事人看來,楊興暮確實有些可惜,沒能成為寨子走出去的大學生。
在話事人帶領下,沐正峰也跟著走進楊興暮的家。看著從竹屋出來,腿腳有些不便的婦人,沐正峰也知道她是楊興暮的母親,也是典型的山民婦女。
得知沐正峰身份,婦人很熱情的道:“阿暮去地里了!你要不急,我把他喊回來,成嗎?”
“阿嬸,不用!我今天就是過來看看,聽阿暮說,你家有四個孩子?”
“是呢!二丫頭跟三娃子,都在城里讀高中。小丫頭,在鎮上讀初中。說起來,阿暮也會讀書,可惜高考的時候生病沒發揮好。唉,可惜了!”
聽著婦人的感慨,沐正峰也笑著道:“那你們供四個孩子讀書,應該很吃力吧?”
“還好!自己生的娃,都指望他們能有出息嘛!對了,我家阿暮能去學校教書嗎?”
“你愿意讓他去嗎?要是他去學校教書了,往后再想離開,怕是機會不多哦!”
既然是家訪,那肯定要聽一下家屬的意見。面對沐正峰的詢問,婦人想了想道:“唉,其實我是想讓他在外待著,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更好的工作。
可我這腿前兩年摔著了,現在干不了什么重活。家里還有三個讀書的娃,靠他阿爸一人供,還是太辛苦。要是阿暮在,也能幫襯一下家里,剛好學校離家也不遠!”
從婦人說出的話,沐正峰也知道這是身為母親的糾結。既希望孩子有機會走出大山,卻又迫于家庭重擔,不得不把兒子拉回身邊,希望他挑幫忙分擔一下。
以至聽完婦人的講述,沐正峰也很直接的道:“阿嬸,你這腿是怎么傷的?”
“哦!兩年前上山摔了一跤,后來腫起來了,我覺得沒啥事,就沒去醫院。可后來發現,一走路就疼。原本想去醫院檢查,可鎮上肯定看不了。”
令話事人跟婦人意外的是,沐正峰想了想道:“阿嬸,你要不介意,能讓我看看嗎?”
聽到這話的婦人愣了一下,可話事人卻眼前一喜道:“阿峰,你會看病?”
“不敢說會,早年跟爺爺學過一點。阿嬸這情況應該是骨傷,最好去縣城拍個片子。可我知道,阿嬸沒去也是覺得去城里治病太花錢,是吧?”
被說破的婦人,有些臉紅的沒吭聲,而話事人卻道:“他是沐醫師的孫子!”
此話一出,婦人愣了一下又激動的道:“啊!你是沐醫師的孫子啊!對不住,我真不知道呢!說起來,我家過世的阿公,早年被蛇咬傷,還是你阿爺救的命呢!”
面對突然情緒變激動的婦人,沐正峰也知在十村八寨,欠自家阿爺人情的山民還真不少。說起來,早年阿爺除了擅長治蛇傷,跌打損傷這一塊,水平也很不賴。
如眼前這婦人一樣,山里有摔傷的人,往往不會跟城里人一樣去拍片子或住院。往往都會自己硬挺,或者找草藥郎中治一下。有些人幸運的好了,有人卻遺憾的成了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