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改重復)
林正淡漠了瞥了刑天一眼,冷聲道:“太聒噪了,莫說神王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生死,就算在意,他也進不來昆侖要塞。”
“先前沒動手,因為你的確難殺。”
“可好死不死,你居然跟到SSS區來,自恃我們不敢動你,你哪里來的勇氣?”
刑天臉色極為難看,他嘗試呼喚神王,可神王并未回應他,幾乎絕望的,刑天怒吼著將胸口的長槍緩緩拔出,然后就亡命沖向日晷,沖向普羅米修斯之火。
原初之火已經成熟,等他拿到原初之火,就把這群混蛋都殺了!!
然而。
日晷緩緩轉動,看似極為緩慢,但刑天恐懼的發現他好像無論如何也躲不過日晷的朝向了,這時,他才聽到了一聲洪鐘大呂敲擊的聲音……
是東皇鐘。
時間的控制讓日晷轉動好了方向,普羅米修斯之火照應之下,日晷反射出一道神光打下,本來還能堅持一分多鐘的刑天在這一刻陡然“融化”了。
操控這一切的趙錦韻卻看都沒看刑天一眼。
而是緩緩向前邁步,她走出了斷橋,卻并未被攖寧的力量所消融,也并未落入腳下的虛空,而是有無形的力量托舉著她,讓她一步一步走向日晷,走向普羅米修斯之火。
她靠近著光,她觸碰著光。
似乎是在與她表達親昵,光柔和的在她周身轉動,按照她的意愿,一縷金色的火苗,內斂了一切光華,看著像是凡物的火苗,飄到了她的手上。
她取出一個透明得仿佛玻璃的玉瓶,火苗便主動飄進了玉瓶當中。
隔著玉,反而看到了無限光芒,而那,只不過是折射的虛相而已,趙錦韻握著玉瓶,呆立了好一會,才重新拾級而下。
沒有理會各種眼神,她將玉瓶交給了藺文貞。
說道:“把它交給任俠吧。”
“嗯!”
藺文貞鄭重點頭,握緊玉瓶,便毅然決然的前去送火,在他轉身之后,齊衡忽然叫住了他,從腰間解下了一柄劍,遞給了藺文貞。
“這是純均,歷史上那把。”
“或許能夠幫到你。”
藺文貞點頭接過,并不客氣,他接下來恐怕還要與神王交手一招,能夠多點依仗怎樣都是好的。
捧著劍,藺文貞認真的看了眾人一眼,便再度轉身,這一次大步流星,沒有任何停下來的可能,不光是自己人喊他,更是敵人無法阻攔!
來到昆侖要塞的外部平臺。
看著結界外的任俠和神王,兩人相隔的物理距離大概就五六百米,這種距離可不存在任何意義,將手中的原初之火送給誰,看得是任俠與神王的手段,還有他的能力。
見藺文貞出來,神王含笑說道:“將原初之火給我,我讓你當天庭的司法天神,如何?”
“二郎神的故事,可不是喜劇。”
“你不喜歡?那換一個職位,北極紫薇大帝?南極長生大帝?喜歡什么,盡管選。”
“可能腦子有問題才會給你當屬下吧,巴德爾死了,你一聲不吭,刑天當著你的面死了,你卻絲毫無動于衷,如此薄涼,我看那些世家和奧林匹斯的人,應該好好想想未來才對。”
“巴德爾死的時候,我當然看出是404機關在配合任俠來試探我,那個時候不宜露面,當然不可能出手去救,至于刑天嘛……昆侖要塞我又進不去,他自己蠢到去SSS區被殺,我能有什么辦法?”
神王自然是不會有絲毫愧意的。
至于手下人會不會因此而心寒?他在意嗎?他從不在意,因為那些跟著他的人,就沒的選,他至多是見死不救,而任俠、周瑞、李和,都是要革他們的命啊。
藺文貞既然不動心,那便無所謂了。
神王甚至都不再看藺文貞,而是看著任俠笑問道:“炎歷十五年,我們第二次交手,你警惕我玉皇的力量,所以堪堪打了個平手。”
“今天這局。”
“你的力量似乎都還在籌備當中,并沒有特別的提升,如何能有信心從我面前奪走原初之火?莫非,你能有我快?”
無論是玉皇所掌控的時空之力,還是風皇的速度。
神王在這場爭奪當中,優勢是絕對的,任俠的力量則似乎并不體現在直接的戰斗當中……
“在速度上,我的確不如你快。但這并不代表著,我會比你慢。”
任俠淡然自信,他還是那般豐神俊秀,一身白衣飄然而立,如遺世佳公子,他身上沒有什么飾品,也就腰間別著一根類似于簫、笛的樂器。
神王的目光也朝向了那里。
六年前那一戰的時候,任俠并沒有拿出這個來,或者說,任俠一直以來就沒有使用過什么武器法寶,他的戰斗都是趨勢天地形盛之力,因為全知,所以全能,他所知曉的,都能夠被他驅動。
說實話,跟任俠的戰斗并不輕松。
哪怕再快,也不可能偷襲到任俠,你每一個動作都會被任俠事先讀到,哪怕那些動作超越了時空……
六年前的戰斗。
任俠忌憚他的九鼎,所以并未徹底撕開臉皮,而他卻不愿意暴露太多的信息,因為被任俠知道的越多,下一次戰斗的時候就越難。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這件樂管,就是專門對付他時空力量的法寶。
“這是何物?”
神王雖然見識淵博,但這根竹管樂器實在樸素,甚至看不到半點特殊,也不像是簫,神王可不認為任俠特意帶著這東西來,就是戰斗中吹奏耍帥的。
“哦,這個啊……”
任俠將律管解下,看著這根長有“三寸九分”的竹管,輕笑著說道:“黃鐘之宮,律呂之本,你可識得?”
神王皺眉,不太確定的問道:“閏余成歲,律呂調陽?”
神王為了了解人類文明自然也是博學之士,可畢竟與任俠不是一個維度的,許多東西,神王只是知曉有這么一回事,卻沒有深究理解。
三百千這種古代啟蒙的作品,他哪里會細看。
至于黃鐘之宮,律呂之本,他自然知曉黃鐘乃十二律的第一律,確定了黃鐘的音律之后,便可以直接推算出另外的十一律。
以三分損益法和隔八相生,便可以通過“黃鐘”之音來確定十二個高度不同的聲音,并取出其中五個,定名為“宮商角徵羽”。
再加上變徵和變宮的音,就是現代的1234567,這個哆來咪法索拉西了。
實際上,這套1234567,是源于明朝的恭王朱載堉,他認為三分損益和隔八相生在音律的推衍上,到了“仲呂”便不能還原了,不符合“環相為宮”,可以如同銜尾蛇那般首尾呼應。
所以,他開創了“十二平律”,讓每律之間的距離平均起來,使得每律高半個音階。
這樣就可以“環相為宮”了,而且在變調的時候可以毫無差錯,配置樂器和演奏也非常方便,但就是有一個問題。
那便是……音不純正,不自然!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
任俠見神王思索到了關鍵點,便微微一笑,說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
“音律,就是萬物之成理。”
“此乃先天之音,豈能是后天人為規定,強行劃分乎?”
“律本不平,后世之人,不懂推衍之法,三分損益和隔八相生做不到環相為宮,便強行將每律的間隔平均,著實有點削足適履了。”
“昔日東周之時,禮樂崩壞。”
“孔子著《樂經》時,其實已經失去了推演之法,所以,自那以后,我們再也無法確定真正的‘黃鐘’之音的音準。”
“以葭管飛灰的實驗,將無數長短的律管埋于地面,等待冬至之時,看葭灰噴涌,律管明聲,來確定黃鐘的長度,從而來確定黃鐘的音。”
“而后又可以用十二律來調節歷法,可以說是相互印證。”
“但這實際上也是以后天來定先天,所以又錯了。”
“不過,畢竟是后天之法,調節節氣,定量度衡,也足夠了。”
“實際上,樂經還在,也只能準確的定下當時的‘黃鐘’之音,因為先天之音,必圣人才能則之,因為這是道。”
“大道至簡。”
“伏羲畫卦,黃帝立律。”
“這是我們文明最核心的兩個結晶啊。”
任俠說到這里,神王的臉色已經不太好了,雖然他帶著黃金面具看不出來,但氣勢的改變卻是很明顯的。
他從不曾小看任俠。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在給任俠最少的信息,但這一次還是出乎了意料,他手持綠松石龍,拿到文明的最高歷法權柄,所以擁有最高的時空造詣。
而任俠竟然找到了“黃鐘”,要以萬物之律本,來直接限定他的力量!!
黃鐘可不僅僅是用來調節音律的。
《尚書·舜典》說:“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
度量衡的源頭,便是黃鐘!
古代認為黃鐘律管長九寸,徑三分,圍九分。確定了黃鐘的音準,便可以確定那個時代的九寸長度,便可以確定尺、丈。
而選當時的黍米,以橫疊百粒為九寸,豎疊百粒為一尺作為選取標準。
將這些黍米放入黃鐘律管當中,可以發現,填滿律管正好是一千兩百粒,所以定一千兩百粒為龠,兩龠為一合,十合為一升,十升為一斗,十斗為一石,此為容量標準。
而一千兩百粒黍米將重量分為十二份。
一份為一銖,二十四銖為一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均。便可以確定重量。
如此。
只需要確定一個“黃鐘”,便可以推算出所有的度量衡,而且每個時代的不同,當時的黃鐘也會跟隨后天的氣候發生變化,度量衡也會有所調整。
從度量衡到律法,我們文明的一切標準,都是天人合一的!是從一而出的!
是因地制宜的!
“黃鐘長九寸,是后天之黃鐘,你那個……長三寸九分,是先天之黃鐘。”在《呂氏春秋》中記載,黃帝令伶倫作律。
其中所記載的黃鐘之長是三寸九分。
伶倫在制作成功之后,又制作了十二根律管,這才是后天的十二律,先天的黃鐘之宮,是最初的那根三寸九分的律管。
而當時的三寸九分是多長,后世根本無法得知。
因為……
先有音律,才定長短標準。
所以,后世之人明明知曉三寸九分就是先天黃鐘之宮,卻無法知曉其真實長度,而后世的黃鐘長度,無論是《尚書》記載的九寸,還是《史記》記載的八寸一分,都只是根據歷代傳下來的音準,以節氣調整后,人為定下的。
九為極數,九九八十一,也是極數。
黃鐘之宮,律呂之本,定位極數是對的,倘若音準是對的,那么其余十一律,還是度量衡,都是最因時制宜的標準。
可問題在于,音不準,連環相為宮都做不到,指導生活生產都勉強,這種連后天黃鐘都是有謬誤的,更別談確定先天黃鐘之宮了。
那么,三寸九分,用窮舉法可以確定嗎?
答案是,不能。
黃帝時代的竹子,哪個產地的竹子,竹子空壁均勻,水分又怎么樣?律管上的孔又是怎樣的?當時的天時不同,天地的氣不同,人又不同,吹出來的氣也不同。
所以……
三寸九分,是那個時代的答案,不是這個時代,是一個人永遠無法踏入一條河流兩次,這不是可以計算出的,可以窮舉出的答案。
而是必須“聽”出來的答案。
只有圣人可以聽出來的答案,所以才會有伏羲畫卦、黃帝立律。
將首尾想明白,神王有些驚懼的看著任俠,他無論怎么也沒有想到,任俠居然找到了“黃鐘”!!!
然而。
任俠卻沒有半點得意的意思,只是輕笑著問道:“我既然已經找到了先天黃鐘,你要不要猜猜,看我是否畫出了先天八卦?”
神王肅穆無比。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重視起任俠來,將任俠視為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