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華戲院操場雖然冷風陣陣,但依然不缺乏散步的說笑聲和跑步鍛煉的踢踏聲。
今夜無月,天空一片昏暗,厚重的云層覆蓋住了漫天星光,同時也蓋上了那一抹柔和的月色。
操場光線分散不均勻,只有操場四角和兩邊中間有路燈。
亮處很亮,暗處很暗。
許言漫步在四百米跑道上,他身邊跟著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孩。
那個女孩曾是他的噩夢,兩人在初見的那天晚上,他非常后悔遇見對方。
可是當正義沒有降臨到身上的時候,噩夢漸漸變成了美夢。
再后來啊,他開始覺得女孩真的很珍貴,珍貴到他想用一生去喜歡,去呵護。
自己就像是她的影子,她笑自己就笑,她哭自己就跟著哭。
自己想把好的送給她,想把那些她失去的,她想要的,那些,自己覺得有用的,都送給她,哪怕自己沒有就盡力的去爭取。
漸漸的,自己開始為她而活了。
但,這算什么呢?
韓雨眠行走在鮮紅筆直的跑道上,她身邊跟著的是一個帥氣的男孩。
那個男孩曾是她的噩夢,兩人在初見的那天晚上,她很后悔去海邊散心。
可是,當男孩回頭笑著說這是一個誤會;當束縛自己的那根繩子被解開;當自己重新坐到駕駛位上掌控到車的時候,她真的很慶幸,慶幸自己逃出了這個惡魔的手心。
再后來啊,男孩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自己的母校里;出現在了南山灣的農家樂門口;出現在了魔都機場;出現在了萬人矚目的紅袖賽場上。
漸漸地,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在什么時候重新陷入了惡魔的掌心中。她想逃,可心門后的小女孩總是哭著說舍不得。
當曾經的高冷變成了擺設,那隱藏在最深處,不愿示人的小女兒就成了自己面對惡魔時,最真實也是最羞于展現出來的形象。
怎么會這樣呢?她明明是那么想遠離這個綁架自己的惡魔。
可事實卻告訴自己,真的不是這樣!
當知道惡魔要過來,我總是氣惱去機場的路程太過短暫;當惡魔要離開,我總是希望去機場的路程越遠越好。
我不喜歡喝檸檬茶,不喜歡繞路,不喜歡求別人給我票,更不喜歡別人闖進我的生活里……
但,但是為什么你總是在我的世界里來去自如,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還希望你別走呢?
是的,心門后的小女孩告訴我,我不想看見你離開,不想看見你和嬴九歌在一起;不想你給別的女人寫歌;不想別人去機場接你。
我想當你的朋友;夫妻賬戶的開辦讓我心里感到竊喜;啤酒不甜,但你送的檸檬茶很甜;我想扎馬尾,喜歡你把我逗到臉紅,喜歡你叫我眠眠;我想給你票,讓你來看我的比賽;我想讓你還我錢,因為我要知道你的心思;我是沐蘭那樣的女生,我想讓你為我寫歌;我想這輩子就唱你給我寫的歌;我想答應跟你結婚,但請你不要以開玩笑的語氣好不好?
我在你面前已經變了,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韓雨眠了。
我明明都給過我喜歡你的暗示,可你為什么總是無動于衷啊?
不,你不是無動于衷,你在關心我,體貼我,呵護我,把我的生活和我的夢都保護得好好的。
但,這算什么呢?
夜深了,操場上動靜越來越小,這里開始安靜,開始冷清。
周圍的寒松蕭然默立,蔭影濃重,看上去一重重的,就像是人的心事,似乎永遠穿不過去。
而仰望疏朗的梧桐樹梢,它沒有樹葉,枝頭空曠,沒有語言,一副冷峻的神情。
二者的對比極為明顯,簡直就是許言和韓雨眠的寫照。
他們的內心如寒松般心事重重,表面卻又如梧桐般沉默寡言。
兩人走了一圈又一圈,好似陌生人,始終是一言不發。
按照環形跑道一直走下去,那是永遠不會有盡頭的。他們分別站在兩條平行跑道上,亦是永遠不會有交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兩人的肩膀時不時的會觸碰一下,猶如蜻蜓點水,只存在于剎那之間。
這仿佛是無意識的碰觸,卻又像在提醒他們。
許言算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一會在燈光下,一會又淹沒于黑暗之中。
現在就來到了兩處路燈之間,他伸手不見五指,也不見身邊那個美好的人。
黑暗不見得就比光明被人詬病,最起碼披著黑紗,許言敢去看韓雨眠。
這一次又是偷偷的注視,可看著看著,來到燈光灑滿處,他愣住了。
因為韓雨眠正在用手背擦臉,而她的臉頰上掛滿了淚水。
許言不知道她怎么會走著走著就哭了起來,他有點不知所措,腳步也駐在原地。
“你,你怎么哭了?”
韓雨眠淚眼婆娑,梨花帶雨,她凝望著面前這個自己已經離不開的男人,眼神里幽怨而委屈。
她一哭,許言心都碎了。
他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伸手去幫她擦拭眼淚,一觸碰到那嬌嫩的肌膚和溫熱的淚水,他的心疼和愛憐愈發強烈。
韓雨眠一動不動的任由他給自己拭淚,她看到對方的慌亂和著急就再也忍不住,更多的熱淚奪眶而出。
她哽咽道:“你,你是誰?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
許言一聽,雙手捧著她的臉憐惜道:“我,我也不知道,你哭我就想哭,我怕你傷心,我,我舍不得你哭!”
“你還我錢……”韓雨眠哭道。
許言這一次不會再傻了,他連忙掏出手機轉賬了131400。這個數字一出現,韓雨眠的哭聲更加兇了。
見狀,許言連密碼都沒輸,就把她緊緊擁在懷里。
他不怕抱痛了對方,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把她融入到自己的身體里。
韓雨眠的頭靠在許言的肩膀上,雙臂下垂,嬌軀顫抖,這個擁抱她渴望太久太久了。
“我暗示過你很多次了,我暗示了,真的暗示了……”
她似乎是在自責,可在許言聽來就覺得自己很無能。
“對不起,我沒勇氣,我怕失敗,我只會口嗨!”
韓雨眠在抽泣,許言越抱越緊,不停地解釋,不停地安撫。
天空仍是那么沉重,風停了,人散了,雪落了。
2021年的第一場雪,十月就來了,它下的是那么早,又是那么的湊巧。
純潔的花洋洋灑灑,在黑暗中尋不見,卻在燈光下一朵一朵的墜落。
許言嘴唇靠在韓雨眠的耳旁,鼻尖蕩漾的是心愛女孩醉人的發香,他看到了雪花落在眼前,不由得輕聲道:
“眠眠,下雪了。”
韓雨眠喜歡雪,此刻卻不想去迎接這大自然的饋贈。
她沉溺于心愛男孩的懷抱中,那從胸膛傳來的熱度讓她的臉蛋綻放著誘人的紅暈,聽著那同樣快速跳動的心臟聲,自己的心兒也隨著怦怦直跳。
許言舍不得松開懷中柔軟,韓雨眠亦是不愿離開溫暖。
雪花未停,漸白人頭。
許言想起一首詩,輕笑道:“眠眠,我們就一直站這兒吧!等咱們倆的頭都落滿了雪,是不是就是共白頭了?”
韓雨眠搖頭,輕柔道:“不算!”
“為什么不算?”
“就是不算!”
“那好,等我五十年后再問你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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