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早上八點多,許言便敲響韓雨眠的房門,提醒今天要早點起來吃餃子。
韓雨眠還在賴床不想起來,開了門又把被子拉到頭頂。
許言掀開被子,看女孩噘著嘴用幽怨的眼神盯自己,那可愛模樣,實在燒人,于是便忍不住給了個親親。
“我去下餃子了,一會起來吃哈!”許言雙手捧著女孩的臉說道。
女孩聽話的點點頭,她有點驚奇,昨晚跟豬頭聊天聊到兩三點都還熱火朝天的不愿結束,今早這一貫賴床的家伙倒是起的很積極,他睡覺時間才五個小時。
韓雨眠把他這一奇跡,歸結于對新春佳節的亢奮,然后再想想自己今天。
嗯,吃大飯,上春晚,一想到能跟豬頭,以及他的家人們在一起,她就覺得一整天格外的美好。
洗漱完畢,熱騰騰的餃子已經擺上桌了。
他們是南方人,年三十早上一般就是吃飯,但因為居住在北方,所以入鄉隨俗,包了點餃子。
雖然吃餃子這個習俗并不是每個地方都有,但吃餃子確實是有來歷的。
更歲交子便是由來,為的就是喜慶團圓和吉祥如意,只是當初是在子時,也就是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這個時間段吃,現在卻是沒那么講究了。
許言一邊給韓雨眠遞筷子,一邊笑著說道:“今天這個餃子好像有說法,明天那一份也有。明天那個里面有硬幣,誰吃到,來年就能掙大錢。”
“我知道,我小時候為了吃到那個硬幣,把每個餃子都戳了幾個洞,為此我爸還打了我屁股!”
韓雨眠眼中似乎鋪開了一張溫馨的畫面,那里面有深愛她和她深愛的人。
她回憶過往,難免感傷,但回到現實,又是一笑。
現實不也是嗎?這里有我深愛和深愛我的人。
只是,豬頭有時候很煩很討厭,比如,他現在說的一句話。
許言聽到韓雨眠提起童年趣事,覺得小叉子以前也很調皮,還被岳父打了屁股,想了想,忽然露出關切之色,問道:
“啊?我老丈人還打了你屁股?疼不疼?快給我看看有沒有腫!”
韓雨眠在桌子上白了他一眼,在桌子下還狠狠的踹了一腳。
“別的不說,你這個人真的是討打!”
許言笑嘻嘻的,然后夾起一只餃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但剛咬下去,整個人都不好 韓雨眠見他嘴巴漲大,以為是吃到什么難吃的東西了,“怎么了?不好吃?”
許言搖頭,揚揚下巴說道:“你吃一個!”
“嗯?”
韓雨眠咬了一口,甜甜的?面面的?怎么一點肉都沒有?
“這是什么餡?”她驚訝的問道。
許言又是搖頭,吃了第一個后又吃一個,然后發現自己碗里的都是棗子和栗子組成的。
這是一種很奇葩的組合,他聞所未聞,喃喃問道:
“為什么是棗子和板栗?”
韓雨眠懵懵懂懂,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但卻是贊道:“不知道,不過包的挺好吃的!”
許言瞥了瞥,“你能別裝了嗎?這我一口都咽不下去!餃子就該是咸的,這居然是甜的!”
韓雨眠認為他說話很傷人,“什么叫裝?本來就很好吃!你不喜歡吃甜就給我吃!”
她感覺這餃子是挺另類的,可包餃子的人就很合自己胃口。
“真的難吃!”
許言埋怨,把碗擺到一邊,他早早的起床,本來以為可以嘗到一口美妙的餃子,卻沒想到結果是這個樣子。
他不挑食,只是厭煩吃甜。
許言埋怨地望著碗里吃了一半后,另一半露出來的紅色棗子餡,忽然覺得老媽這么包,肯定是有含義的,于是上網查了一下。
這一查,臉上頓時精彩萬分。
只見他把手機滑到韓雨眠面前,然后又把碗端了回來一口一個不停歇,拼了命的往嘴里塞。
韓雨眠很奇怪啊,上一秒還嫌棄的不要不要的,怎么這會兒就跟中了邪似的玩起了雙標?
她帶著疑惑去看桌上的手機,只一眼,俏麗的臉蛋騰的一下變得緋紅起來。
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羞羞的電影,窘迫的不知所措,連忙把手機給推了回去,然后埋著頭,再偷偷地瞄了瞄對面的男孩。
搜索百科:棗子栗子,諧音早立子,寓意早生貴子。
啊呀,好難為情啊!婆婆怎么,啊,不是,阿姨怎么想起這么包餃子啊?
她嘴里還存有一點紅棗的殘渣,那甜甜的香味在口腔里亂竄,竄著竄著就竄到了心里。
算了,我窮,好不容易吃到一回餃子,得趕緊多吃幾個!
從車里朝外看,無數象征著喜慶的中國結和火紅燈籠掛在路旁,大大小小的門店也都響起了賀歲的歌曲。
許言載著大包小包往家里拉,韓雨眠則是坐在副駕駛上,她雙手無處安放,看看手機,又看看窗外,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此時的她有點像第一次上門那般緊張,許言看到了很是不解,等紅燈的時候牽著她的手,用動作間接地詢問原因。
韓雨眠反手握著,擔心道:“阿言,你說咱們沒結婚,也沒訂婚,我就在你家吃大飯,會不會顯得太隨便,太輕浮了啊?”
未過門的媳婦不能在婆家過年,連大飯也不能去吃,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之前沒留意,這會想到,韓雨眠就非常的憂愁。
許言知道她的顧慮后啞然失笑道:“拜托,你可是95后,還這么在意這些禮節?而且去我家吃飯,是我爸媽主動邀請的。公公婆婆都忽視了這些,你倒是上綱上線!”
韓雨眠眉宇間依然帶著愁容,“這是過年的規矩,就像咱們早上吃的餃子,中午要吃燉雞一樣。”
許言嗤笑一聲,頭都要搖掉了,“老學究,別傻了!你信不信你不去,我媽會親自上門邀請你?”
韓雨眠沉默,低頭俯視著手機屏幕里倒映出的絕色麗容,訥訥發呆。
她明白,阿姨的熱情非比尋常,上門邀請這件事肯定能做得出來。
所以,就豁出去了?
豁出去吧!
反正自己是認定豬頭了,要是以后豬頭拋棄了自己,那能在他家吃個大飯,也算是過門,沒有留下遺憾了。
到了家里,韓雨眠自然而然的受到了熱情款待,許逵王芳無一例外,全都抱怨她買了太多東西。
雖然來過幾次,但韓雨眠依然如故,坐在沙發上腰桿挺得筆直。在緊身褲和緊身毛衣的勾勒下,翹臀如桃,柳腰嬈嬈,惹得許午都想上去抱一抱。
話說,許午是不是跟某個沙雕在一起久了,覺醒了某種癖好?
廬州有的人家除夕這天,午飯是不吃米面的,他們要吃燉菜,燉雞燉鴨燉豬蹄,只要是燉出來的都可以。
韓雨眠以前也是廬州人,十里不同鄉,百里不同俗這句話貌似并不準確,她家也有吃燉湯這種習俗。
女孩望著白瓷碗里,澄黃的雞湯上盛著一只去了皮,盡剩瘦肉的雞腿,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是七年前吧,那年的自己也才十六歲。
那天除夕,陽光明媚,自己還在堂前和家里的狗狗玩耍,媽媽便是端著這樣一只碗來到自己的面前。
多少年沒感受過這種感覺了啊!
久違的家,久違的有親情的家的味道。
許言吃了點羊肉就沒吃了,他瞧了瞧廚房,小聲道:“吃不下給我,晚上菜特別多!”
韓雨眠抿嘴笑道:“不要!我能吃得下!”
事實證明,一只雞腿并不能把女人的胃給填滿,韓雨眠優雅的把雞腿啃完,然后居然又開始憧憬起不久后的大飯了。
許言看著女孩平坦的小腹,忍不住替天下許多女人感到憤憤不平。
為什么?為什么韓雨眠不鍛煉,不減肥,卻怎么吃都吃不胖?
這難道不是bug?
因為韓雨眠晚上還得去參加春晚,所以今年大飯吃的非常的早,在四點鐘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放炮開席了。
藍星的專家們嘴里不會放屁,所以這里是不禁煙花爆竹的。
許言在小區樓下點燃了驅趕年獸的大紅鞭炮,一家人在夾雜著火藥味的白煙中,感受著這闔家歡樂的一刻。
二十四道菜上了桌,招待韓雨眠永遠不會低于二十道,這大概是在暗示他們許家對這個準兒媳非常的看重。
宴席間,韓雨眠很主動地給許逵王芳敬酒。
按理說,一會要上春晚的她是不能喝酒的,但還是出于尊重,抿了幾口干紅。
許家人對待自己無比珍重,自己又豈能敷衍呢?
喝飽喝足,韓雨眠想幫忙刷碗卻被拒絕了,只能和許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節目里播放的是,央視拍攝的全國各地的除夕夜景象。
而在不久之后,女孩便會登上這個頻道,在全國觀眾面前亮相。
許午抱著瓜瓜蜷在沙發上逗樂玩耍,許言坐到她邊上,搗了一下她,問道:
“爸媽有沒有給你準備壓歲錢?”
壓歲錢,這是一個讓無數人的神經都亢奮的三個字。
即便還沒拿到,許午的眼睛就已經亮了起來,她重重點頭道:“給了,我偷偷溜進房,在他們枕頭下看到了紅包,兩千!”
“真的?”
許言興奮,他并不缺這兩千,但要是壓歲錢就另當別論,意義完全不同。
能拿到壓歲錢,那就說明我還是個孩子,誰都不想長大。
許午斜睨著哥哥,又看了眼含笑的嫂子,附耳小聲道:“咱倆都是兩千,嫂子是一萬!”
許言眼珠子一瞪,直呼臥槽,連忙開口道,“媽,眠眠剛才問我,你有沒有給她準備壓歲錢?”
韓雨眠本來還看電視看的好好的,但被豬頭這么一叫,臉上紅白一片。
“我,我沒有!”她急忙辯解。
好在王芳沒有聽清楚,詫異的從廚房伸出頭來,詢問在說什么。
許言正要把鍋繼續甩給韓雨眠,但許午眼疾手快,捂住哥哥的嘴,搶先道:
“哥問你,他有沒有壓歲錢?”
韓雨眠剛剛起身,她也想捂住許言的嘴,卻不想小午很善解人意,幫自己澄清。
于是很感激的沖她笑了一下。
其實紅包這事都不用提醒的,在韓雨眠準備離開去參加春晚的時候,許逵就拿著一只超厚紅包要給她,硬塞,不要不行的那種!
在車上,許言厚著臉皮想要讓韓雨眠把壓歲錢給她,但未來公公婆婆給自己的,怎么舍得讓給別人呢!
這次的壓歲錢再加上上次的“萬里挑一”,韓雨眠還沒過門,就已經收到了兩萬的紅包,這讓她欣喜異常。
和許言想要壓歲錢一樣,這兩萬塊錢的意義太不一般了!
這可是未來公婆對自己的認可!
都不能亂花,要拿回來拿玻璃裱起來的!
帶著期待送走了準兒媳,許逵夫婦倆望著空蕩蕩的兒子房間,實在有種男大不中留的既視感。
兒子晚上是不準備回來睡覺的,人家閨女還知道羞澀,守著規矩不敢在未來婆家過夜,怎么這兒子臉皮就這么厚呢!
眼見許午也被嬴九歌給叫出去瀟灑了,夫妻倆愈發孤單。
不過孤獨的人湊在一起,也就不孤獨了。
林耀夫婦一兒一女都在國外念書,所以這個除夕夜也十分的寂寥。于是乎,一場麻將,直接就搓了起來。
嘩啦啦 和麻將的聲音與電視機里春晚的聲音混在一起,許逵和王芳打麻將都心不在焉的,就在等著九點鐘的到來。
而當九點一到,王芳立馬覺得自己手上即將要和的“大四喜”不香了。
她直接離開麻將桌,堵在電視機前看主持人介紹著接下來的節目。
“辭歲迎新更萬象,春滿人間,在我國東北地區還處在飄飄大雪的時候,咱們的南方卻是已經發現了春的腳步。那柳條上抽出的嫩芽是春姑娘的衣裳,那歸來的家燕是春姑娘的歡笑,那迎風招展的迎春花則像是我們大家伙共同的笑容。接下來,請欣賞歌曲《春》!”
當那個身裹鵝黃禮裙的女孩步步生花,一腳一漣漪登上臺時,王芳臉笑如菊花,指著得意道:
“你們看,我未來兒媳婦!”
其實不僅是許逵和王芳,全國各地的歌迷們都歡呼了起來。
所有人都希望韓雨眠能在舞臺上多呆一會,然而一首歌滿打滿算也就四分多鐘,仙女神顏并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得仙女同意,你才能有機會欣賞。
而當無數人見不到女神時,結束比賽的小仙女已經趴在一個大男孩的背上,跟遠在國外的弟弟通完視頻了。
除夕夜比跨大要熱鬧,這一點毋庸置疑。
許言和韓雨眠曾在跨大的煙花下相擁熱吻,那也肯定不會錯過除夕夜的遮天大禮花。
只是這一次十分激烈,唇分之際,在燈光的照射下,一條由口水拉成的水絲,把韓雨眠一下子給拉得懷疑了人生。
啊~嘶~
自己怎么變得這么惡心了啊!阿言不會嫌棄我吧?
事實上,許言并沒有注意到兩人剛才接了個拉絲吻,他發現女孩面紅耳赤的,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不是第一次接吻,怎么還返璞歸真,害起羞來了?
“你在臉紅什么?”他下意識的問道。
韓雨眠連連搖頭,掩飾道:“沒有,我是想到明天的春節檔,突然有點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