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休沐時光,轉瞬即逝,只有十五還在快樂的吃著烤剩下來的肉。
冬至節后第一個早朝,大殿里透著不可名狀的緊張。
“啟稟圣上,大理寺已查明,令狐滈買賣官爵,收受賄賂兩百三十萬貫,牽涉官員十九人,現呈上案宗,請圣上過目。”
“啟稟圣上,道士王敞在祭天大典興風作浪,已將王敞與助其做法的六名角號手同時處死,大寧坊太清宮道士悉數驅除。”
“啟稟圣上,祭天大典上,棣王殿下、夔王殿下臨危不亂,楊將軍、李將軍護駕有功,臣提議圣上給與嘉獎。”
楊玄價這句請功之詞,終于讓大臣們松了口氣:
再“啟稟”下去,還不知自己會不會被牽連進去。今年過節不收禮,可這么多年來,誰還沒有個送了兩斤胡椒,收了十斤綠李的時候?
大家忙接了楊樞密使的話,紛紛給二位殿下并二位將軍請功。
圣上點頭笑道:“賞!必須重賞!兩位將軍新提的官銜,關鍵時刻便能立功,這也說明朕用人得當,各賞五萬貫;四郎年幼,但處變不驚,有大家風范,賞每月兩日隨朝聽政。”
殿上立刻竊竊私語起來:隨朝聽政,這可不得了!長子李溫都還沒有這個待遇,這是太子才有的特權啊。
這說明夔王李滋,離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
圣上頓了頓又道:“棣王已是親王,封無可封,朕就賞你金銀器各十件,江南采女八位,也好為你開枝散葉。”
大殿內不免又是竊竊私語。
鄭顥一聽,無非是討論棣王為何還沒有子嗣。
他是知道其中緣由的,不禁心中一寒:自己前世不知,圣上涼薄至此,這不是把棣王往絕路上逼嗎?
李惴淡淡一笑,出列行禮道:“臣,謝圣上恩典!”
圣上得了十位江南佳麗,就把八位送給他。李溫沒回來,這次真是虧大了,女人、財寶、前途,一樣沒撈到。
更多人在想:若是八位都沒有懷孕,是不是就可坐實坊間傳言,棣王好男風?
散朝的時候,鄭顥走在棣王身后,看他溫和的笑著與人點頭招呼,背挺得筆直。鄭顥心里不是滋味,這賞賜無異于人之蜜糖,他之砒霜。
棣王府里,內殿除了棣王和一位紅衣美男,別無他人。
“一早上沒出去?”
若是出去,他不會還穿成這樣。
“你要是覺得京城悶,我們可以出去游歷,去揚州、去益州,如今揚州繁華不次于京城......”
棣王由著他替自己脫朝服,慘然一笑:“我當然想與你攜手同游,可惜,我只是被囚禁在藩籬坊里的親王。”
“您不是托病出去過一趟?”那紅衣美男解開了他的腰帶,他已經知道早朝發生的事,這條線,是棣王用于不上朝時,了解朝堂情況用的。
現在,他苦于不知如何替李惴開解。
“那是以前......以后我......”李惴說不下去了,他捧起紅衣美男的臉:他眉眼如畫,高鼻小嘴,鼻尖微微勾出一點,顯得十分秀氣。他的眼里生了霧:
“楚漓,我是怎么斷子絕孫的,難道他不知道嗎?為什么還要這樣羞辱我?”
楚漓輕輕將他攬在懷里:“他只是運氣比你好一點,我們關起門來過日子,管他外面春夏秋冬。只要我們在一起,過一天也像快活了一萬年,過一萬年,不過也就是匆匆一天。”
李惴靠在楚漓懷里,終于緊閉著眼睛,嗷嗷的哭了出來。
沒過多久,外面吹吹打打,楊玄價親自送八抬轎子進了棣王府。他宣讀完圣旨,將圣旨和八位媵妾的文書,一同交到李惴手上:
“殿下,圣上恩典,特意將這八位采女,提到可以入府冊的媵妾,便于您將來能把喜歡的扶正。圣上說,您正妃缺位多年,也是時候續一位了。”
李惴只好回:“多謝圣上關心。”
楊玄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臨出門之前,他望了望天,自言自語道:
“雪停啦!稀稀拉拉下兩天,成不了什么氣候。”
嘩啦啦來了一群媵妾,也不能不給府里一個交待。李惴正妃早年病逝,兩位孺人在后院不爭不斗,默默挨著日子,因為爭斗也沒用,李惴連見都不見她們。
李惴看著跪在地上,給他和孺人見禮的八位江南女子,似乎下了決心:
“明年是本王的本命年,照規矩,行房也有講究。進了棣王府,你們盡管放心,董孺人和方孺人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為難你們,本王......也會做到雨露均沾。”
方孺人一聽惱了,站起來朝李惴行了個禮:“殿下,妾身體不適,該回去喝藥了,先行告退。”
她和董孺人都是有過孩子的,可兩位小公子,都在三、五歲的時候夭折了。宣宗登基后,很快給李惴封了王,可從此以后,他就變了。
他不進后院,卻偏愛煙花之地,不但在外面花天酒地,還經常把外面的女子往王府里領。
晃眼十年,現在,她也三十四了,殿下卻說,會雨露均沾?
她不懂李惴,李惴也不愿她懂。
可偏偏李萱兒和鄭顥兩個外人,無意間懂得了他的怨恨。
“物極必反”
鄭顥的信,總是那么簡單。李萱兒將信封拆開,里面畫著一副小畫,那是他們的十五。
“木香,我們到九仙門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楊將軍,再把你做好的那兩張墊子帶上。”
主仆二人順著西墻,走到了西北角的九仙門,站崗的禁軍遠遠看到萬壽公主,就去報告軍營里的楊將軍。
楊懷信迎了出來,笑道:“這么冷的天,有事叫人跑一趟就可以了,自己出來,受了涼反倒叫人操心。”
“老坐殿里,聞著那碳味,才叫人難受。出來了剛好讓她們開門開窗,通通風。我來,是有事找你。”
聽說有事,楊懷信和公主一同沿著墻邊往回走。
“軒微殿的兩位菩薩蠻,她們之前幫了我,我答應幫她們離開長安,回到女蠻國。”
蓁姬的事告一段落,李萱兒便想著手這件事:“替她們準備好馬車、錢財還是小事,主要是這一路的通關文書......”
“我知道了。等我準備好這些東西,再找合適時間送她們出去。”
李萱兒點點頭,接過木香手里的布包,笑道:
“給你做了兩個墊子,你那個......可以扔了。”
說完,把布包塞在楊懷信手里,帶著木香轉身走了。
楊懷信:難道是我上輩子積了什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