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綰綰當然希望,阿兄能帶著她一塊出去逛逛,這樣她才有機會跟鄭三朝夕相處,說不定,他就能對自己日久生情了。可張彥希一陣搖頭:
“不不不,我要敢把你帶出門,阿爹阿娘聯合起來,把我骨架都拆了!”
說起“拆骨架”,幾個小伙伴想起小時候張大被打的事,鄭顥哈哈笑到:
“我們幾個都沒有妹妹,你就說,把妹妹偷出來給我們玩會。我們不信,她才剛幾個月大,婢女、奶娘一堆人圍著,怎么偷?沒想到,你小子真把她偷了出來,我們都嚇了一跳。最后你爹娘把你吊起來,那時就說要拆你骨架……”
想起他們十歲時的傻事,連崔公子都忍不住笑起來。
張彥希苦笑著擺手道:“別提了,以前年少無知,就愛逞強……自從我妹妹出生,我就再沒好日子……”
萱兒眨眨眼睛追問道:“你把妹妹偷出來,他們豈不是很羨慕你?”
鄭顥怎么覺得這是個坑?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張彥希義無反顧的跳下去了:
“那當然!他們個個搶著抱,口水都流一地。”
“我沒有!”
鄭顥趕緊抗議,他確實沒抱,曾經活到三十歲的他,沒那么幼稚。是李二那個傻子,怕他吃虧了,硬要塞給他,讓來讓去,還差點把嬰兒掉地上。
可惜抗議無效,萱兒已經似笑非笑的朝他擠擠眼。
張綰綰臉都紅了,想不到,他還抱過自己……
她忘了自己那時還在襁褓里,那幾個男孩好奇,就像看個小貓小狗似的,也沒把她當成個女孩看。
鄭顥去河西之前,張綰綰還小,對他沒什么印象,真正有好感,是他回到京城后,那時,她才是個十歲小女孩,而他,是位英姿勃發少年郎。
這話題沒法聊,再聊下去兇多吉少……鄭顥趕緊轉移注意力:
“對了,后天十二樓美廚比賽,李萱也是賞味官。不知有何要求?張小娘子給她介紹介紹。”
“哦,你們也要觀賽?那太好了。比賽分兩天,第一天是必做菜式和特色菜式。第二天是挑戰賽,由第一天勝出者衛冕,其余十一樓可以派人挑戰,共有三次機會,假設連贏兩次,就直接獲勝。”
萱兒在默默扳著手指數:第一天能嘗二十四道菜,第二天最多六道……
“一共幾個賞味官?”萱兒又問道。
張綰綰今年是第一次參加,本來母親不同意她拋頭露面,可架不住她對阿爹和祖母軟磨硬泡,這才有了祖母陪她一起做賞味官的事。
理由也很充分,宮里皇帝只有一位,女眷卻數不清,還有興慶宮里的太后、太妃,不也需要人來代表她們評判?
鄂州早些年重修了城墻,城里的盜匪少了,這幾年風調雨順,百姓富足。百姓手里的結余多了,生活輕松,男人有自信,家中的女人們才有機會體體面面的出門。
還有一點很重要,鄂州城多是女人當家,他們投宿的那家客棧,不就是掌柜頭上有個大掌柜?
女人拋頭露面,在這里就是尋常事。
張綰綰笑道:“我一個、我祖母一個,還有兩位致仕回鄉的老官人,現在加上李大郎,一共是五個。鄭三郎,您是巡按官,要不要也來......”
鄭顥忙擺手:“我吃得挺隨便的,吃的飯菜不重要,能跟什么人一起吃飯才重要。品酒可以,品菜就看個熱鬧。”
張綰綰這才注意到,桌上只有下酒小菜,他們就是在喝酒。她端起酒壺、酒杯,朝對面的鄭顥走去:
“鄭三郎,我父親常夸您,若是您開口,我兄長定能跟您出門,那我......”
鄭顥哪敢接她這杯酒?這簡直就是死囚的送行酒。他忙把萱兒拉起來:
“那個,你不是說,要下去看看他們比賽用的食材嗎?我跟掌柜的說好了,這就帶你去。”
“那我也去。”雪晴也站了起來。
萱兒被提溜著帶出了廂房,出了房門,她甩開鄭顥嗔到:
“誰說要去看食材了?看你做賊心虛的樣子,你不就是抱過人家嘛......是不是還做過什么,怕被你的青梅竹馬揭出來?”
鄭顥立刻懵了,“青梅竹馬”這幾個字對他來說有毒,上輩子的種下的隱疾。
“并不是!我沒有!”
他必須表態,以前就是盧敏找他,公主不好問,他也不屑解釋,兩個說話經常不是一個意思。這次沒有盧敏,可不能在張綰綰這條陰溝里翻船。
李萱兒拉起雪晴,“咚咚咚咚”的下樓去了,鄭顥正要跟下去,張彥希出來,把他拉了回去:
“沒事,你還怕李大郎把李娘子拐跑了?”
鄭顥看見阿哲、木藍已經跟著她們出去了,這才無奈的轉身回了廂房。
喝了兩杯悶酒,幾個人開始談政事,張彥希便叫仆人將不情不愿的妹妹送回去了。
“三郎,之前你說的話,把我的癮給勾出來了,你倒是給我說說,太子現在有什么想法?他做鄆王的時候,你還能說得上話,可現在......”
“你需要靠我替你說話,才能在朝堂立足嗎?當年你考了乙榜第三名,自己不愿意入仕,你說圣上看上去重視賢臣,實際上他大事小事抓在手里......”
鄭顥的話把張彥希嚇了一跳,忙去堵上他的嘴,愁眉苦臉道:
“我的親兄長哎!年輕時的酒話,你就別再提了!我聽你的還不行?過兩天我和你們一起走,就當跟著你去游歷,想來我父親應該會同意。”
鄭顥鼓動他入仕,是因為前世張毅夫忽然病逝,張氏家道中落,那時自己已經被排擠到洛陽,想把彥希召喚到洛陽幫他一把,誰知他郁郁寡歡,竟患了心疾,到死都沒能回長安。
今世,都應該不同了吧?
拿定了主意,鄭顥催促張彥希趕緊回府與父親商量,自己和崔公子,則匆匆回了客棧。
他走到萱兒的房門前,敲門的手伸出去又縮回來,敲門吧,好像天太晚了,不敲吧,自己又不安心。
正在兩難,屋里傳來李萱兒的聲音:
“站在門口鬼鬼祟祟,還不快滾進來!”
鄭顥忍俊不禁,推門進了屋,他聳聳鼻子:“嗯?你們剛剛才吃飯嗎?”
李萱兒坐在桌前,對著他勾勾手指頭,鄭顥掩了門過去,這才看到,桌上罩著一個竹罩著,菜的香味就是從里面飄出來的。
她將一對筷子塞在鄭顥手上,笑瞇瞇的掀開罩子:底下是一個薄瓷花口深盤,里面盛著一條魚。
“嘗嘗吧,我親自做的。”
她沒生氣,還為自己洗手作羹湯?
幸福來得太快,他筷子還沒伸出去,已經點頭說道: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