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于歸道:“你想到了什么?”
“奴婢……”
珍珠頓了頓,“少夫人不提,奴婢都沒察覺。”
“世子爺失蹤的消息剛傳來時,三小姐怕的不行,不是掉眼淚就是念叨世子周全,連飯食都進的少了,可是后來沒過多久,三小姐情緒就緩了過來。”
“不僅夜里能安寢了,飯食也恢復了之前,甚至很少再跟奴婢提起世子。”
“前些時日還去找過翁家小姐,兩人一道去蓮華樓裁了新衣,還定了兩套首飾。”
旁人不知道,珍珠自小伺候顧臨月卻是清楚。
三小姐對旁人或許跋扈,可對世子爺卻是真心實意的。
世子爺出事的消息剛傳回來時,三小姐一副天塌了的模樣,經常哭到半夜,連帶著找謝于歸麻煩的事情都沒心情,可過了沒幾天她就好像恢復了正常。
不僅恢復以前的嬌氣要這要那,頤指氣使的教訓府中丫環,而且還裁衣做首飾,與人逛街吃茶,半點都沒有擔心世子爺生死的樣子。
世子爺要真出了事情,她哪來這么多心思?
珍珠想通了關鍵時候,又氣又惱又后悔。
她之所以答應安氏對付顧臨月,陷害她和安向銀,就是因為世子爺失蹤之后,已經月余沒有消息了。
北漠大雪封山,前去搜尋的人一直沒找到世子爺下落,所有人都覺得世子爺已經死了。
顧臨月既沒眼色又囂張跋扈,往日能仗著世子爺護著。
可世子爺沒了,往后府中就是安氏當家,跟著顧臨月只會遭罪。
珍珠這才會受不住誘惑拿了安氏的銀子。
如果世子爺沒事,而顧臨月也早就知情,但凡顧臨月肯透露半點口風給她,她又怎么敢真的去背主,又哪會惹來后面這些禍事。
謝于歸見珍珠一臉懊悔,就知道她恐怕也不知道顧延的事情。
謝于歸問道:“之前鹿予樓里的事情,是不是安氏吩咐的?”
珍珠連忙搖頭:“不是的。”
她既然已經交代了,索性就說了個干凈,
“夫人之前找上奴婢,只讓奴婢盯著三小姐,在這之前奴婢什么都沒做。”
“少夫人在鹿予樓出事的那天,三小姐其實也是恰巧路過的,她和翁家小姐是去蓮華樓取新做的衣裳,只是湊巧看到了少夫人跟林公子上了鹿予樓。”
“京中不少人都知道林公子年逾二十還未成親,而且少夫人未出閣前,林公子也曾有意求娶少夫人。”
“三小姐當時就發了脾氣,說少夫人不守婦道,背著府中與林家來往,然后領著人就沖了過去。”
“再之后就瞧見林公子抱著少夫人,少夫人衣裙也散了……”
當時那場景誰都說不清楚。
林家公子攬著謝于歸的腰,而謝于歸背對著門外,衣衫不整的趴在他懷里。
那模樣擱誰誰都會誤會。
珍珠低聲說道:
“奴婢當時見事情鬧起來,來不及通知夫人。”
“可是后來回去之后,夫人就叫了奴婢過去,仔仔細細問了奴婢事情的經過,還問奴婢這事情到底是湊巧,還是三小姐故意使計想要害少夫人的。”
“所以奴婢覺得,這事情夫人事先應該是不知道的。”
謝于歸聽完之后道:“那天翁清寧也在?”
珍珠點點頭:“三小姐沖進鹿予樓時,翁小姐還攔了。”
“后來眼見著攔不住,翁小姐還生怕三小姐闖禍,使了人去府中叫人,后來遇到了陳家公子和小姐,他們與翁小姐相熟,聽聞出了這事就一起過去了。”
謝于歸將前后事情聯系上后,眼中就徹底冷了下來。
難怪那天會有那么多人在場。
顧臨月事后也打死都不承認是她故意害她。
如果珍珠沒說慌,這件事情和安氏無關,而當時和林家不和的陳家公子又那么“湊巧”的出現在鹿予樓附近。
那顧臨月那個蠢貨恐怕是被人當了刀了。
翁清寧。
謝于歸低低念叨了一句顧延那白月光的名字,眸色冷凝。
還有顧延,他沒失蹤的消息斷然不敢輕易傳揚出來。
顧臨月性子囂張忍不住事情,太容易漏底。
顧延借戰場“失蹤”,連顯安侯他們都被瞞著,他定是想要借機圖謀什么。
若無意外他是絕不可能將消息告訴顧臨月的,否則一旦被她說漏了嘴,那可是滅九族的欺君之罪。
所以顧臨月能知道他還安然活著,十有八九是意外。
而能出現這種意外,又能讓讓顧臨月全然相信半點不疑的……
謝于歸瞬間便想到了翁清寧。
所以顧延是已經回了京,還和翁清寧碰過頭?
那幾日前鹿予樓的事情,他知不知道?
還是說他從頭到尾都是知情,縱容著翁清寧出手陷害,亦或是顧臨月這把刀至始至終就握在他手上?
謝于歸險些要被自己的猜測給氣笑。
珍珠瞧著謝于歸黑沉沉的眼,只覺得那里頭涼意滲人。
她低低說道:“少夫人,奴婢只知道這些事情,別的什么都不清楚,奴婢也沒害過您……”
謝于歸冷然道:“我知道。”
她起身抖了抖裙擺,將斗篷朝前拉了拉,
“你好好留在這里養傷,若是旁人問起,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嗎?”
珍珠連忙點頭:“奴婢知道。”
“知道就好。”
謝于歸看著她,“等你傷好之后,替我辦件事情,等事情辦妥后我就讓人送你出京。”
“在這之前你安安分分的留在這里,否則若是叫顧家人知道你還活著,我也救不了你。”
珍珠想起昨夜落在身上的那些板子,就覺得骨頭都疼,她臉色發白的道:
“是,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