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的人剛回來。”
項心慈估計現在應該快到門口了:“三房的貓呢?”
“奴婢也讓人放出來了。”秦姑姑親自盯著人做的,沒有讓人發現端倪。
那就好。項心慈起身,準備出場。
偷偷的哭,‘偷’字最重要,怎么能輕易被人發現,不被發現卻要被發現。
項心慈一個人慢悠悠的把玩著手里的扇子,邊走邊在后花院偏僻的角落里挑合適的位置。
所以這只貓至關重要。
項心慈轉了好幾圈,才找到合適的位置,尋了一處尚算隱蔽的假山花叢處,選了個石頭坐下來,將最后一滴水滴在她坐的石頭下。
貓不是人,讓貓聽話又不至于留下痕跡,項心慈也廢了一番功夫,她將得到的魚腥水分散開,滴在一朵一朵的花苞間,人的鼻子嗅不出,動物卻可以。
她現在可就指望‘小家伙’給他愛逗貓遛狗的三哥帶路了。
項心慈整理著衣裙,將沾了土的一面往前面擺一下,順便從低矮潮濕的石頭下面抹一點苔蘚蹭到裙角處,又覺得差點什么,蹲下身將手腕露出,順著不平的石階將手狠狠蹭上去,傷口瞬間布滿青苔和石粒,項心慈才覺的滿意。
不過,手里的扇子是不是太完整了,想了想,將它在石頭的棱角上磕了一下,瞬間壞了一個洞。
項心慈滿意的點點頭,生動多了。隨即臉上閑適明媚的神色也漸漸被憂傷迷惘取代。
不管那只貓會不會把人引來,她都是在這里盡職盡責‘悲傷’的人。
項逐言心情不錯的追著亂跑的小東西撫開花叢時:“抓到你了!”就看到一張驚慌失措卻又倔強的強忍淚意的臉驚詫的看過來,白與灰相對的顏色,周圍的一切都在為她的容色讓路,墨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像一座鐘,頃刻間撞的人心轟鳴作響。
項逐言愣了一下,忘了抱緊懷里的小東西任它跑遠,看著要哭卻沒有哭出來的小姑娘,項逐言第一次名表了‘被遺忘’的真實意義。
項心慈見他不說話,‘驚覺’回神,似乎認識到在這里哭不好,被人看到更不好,瞬間止住了眼淚,努力壓住不好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更堅強一點:“三哥哥……”聲音好聽又盡量歡喜。
一時間母親最近的嘮叨響起,項逐言不知道為什么嘆口氣,還是隨著此刻的感覺走了,和她有什么關系,她不過就是個孩子,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大的惡意揣測她。
項逐言隨即笑了,明朗陽光,風度翩翩:“瞧我看見了什么,跌倒了躲著哭的小不點。”
項心慈立即急了:“才不是!”
項逐言已經從花叢里跳出來,彎下身伸出手欲拉她起來,垂下頭的神色可沒有語氣那么輕松:“身邊的下人呢,怎么自己在這里。”她跌了一跤,扇子壞了,卻一個人躲在這里哭!下人們都死了嗎!
“三少爺!三少爺!”百姑姑和小廝追過來,跟一只貓也能追的這么認真,百姑姑無奈又好笑。
項逐言伸出手拉住她,動作輕柔:“哭的臉都花了,不好看了。”
項心慈茫然又被動的起身,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小巧的手掌已經落入他的手心,不知所措的靠著他的力道起來。
百姑姑趕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舒緩的臉色立即難看!
項心慈卻好像沒看到她,急急忙忙開口口,神色焦急:“三哥哥,你別怪秦姑姑她們,是我趁她們去取東西偷跑出來的,不關她們的事。”
項逐言笑笑,蹲下身幫她拍身上的土。
項心慈不自在的躲了一下,似乎不習慣被人如此溫和對待,下一刻又安靜的站在原地讓三哥哥幫忙:“你真的不要怪她們呀,否則我以后就不能偷跑出來了……”聲音細小又乖巧,說完還不忘感激的對三哥哥笑笑:“謝謝……”美麗漂亮的眼睛看著他滿滿的濡慕之情。
項逐言心底一陣柔軟,與其她幾位姐妹比,她得到的太少。
百姑姑臉色鐵青,七小姐什么表情!五老爺可沒有虧待過她!“三少爺,讓奴婢來吧,您笨手笨腳的,哪有奴婢做的熟練。”
項逐言卻沒有動,仰起頭忍不住柔柔她的頭發捏她的笑臉,猛然發覺指腹間有哭過的痕跡,只是被小丫頭隱藏的很好。
項逐言眼里一閃而過的冷厲沒有讓人看見,她躲在這里哭,只是因為摔倒了嗎,又不著痕跡的垂頭繼續幫她拍裙角的痕跡:“沒事了。”神色若有所思。
百姑姑更急:“三少爺,還是讓奴婢來吧——”
項心慈聞言才抬頭對百姑姑笑了一下,笑的隨意敷衍,又低頭看向為他拍灰的三哥哥,聲音乖的能滴出水來:“不疼了。”
百姑姑的心咯噔一下!再看自家少爺,恨不要自家少爺長出一雙火眼金睛,不禁沖的更殷勤了:“三少爺,讓奴婢來,奴婢來吧!”硬是擠開了自家少爺,悲天憫人趕緊低下身為七小姐吹傷口:“七小姐怎么摔成這樣了,秦姑姑她們呢!不像話!回去看奴婢不告訴五夫人,處罰了她們!”提醒三少爺,七小姐是有人管的,并且管的很好。
項逐言不悅的看眼百姑,自然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做,還不是母親說的那些話,讓這些人都以為——
項心慈扯扯三哥的袖子。
項逐言看著她。
“真的是我自己跑出來的,三哥千萬別為難她們,我……秦姑姑對我可好了——”
百姑姑恨不得抬起頭質問:秦姑她們那是好嗎!那是對七小姐百依百順,大氣都不敢出!所以七小姐說話的語氣什么意思!
項逐言立即安撫:“放心,百姑姑就是擔心你,不會真告狀的。”
“真的?”項心慈放心的笑了,笑的又甜又蜜。
項逐言也不自覺的跟著笑了:“真的。”小家伙。
項心慈正高興,突然想到什么,猛然后退一步:“我還有事,先——”
百姑姑撲了個空,險些跌倒。
項逐言卻沒注意,只顧著拽住七妹妹,將她拽回來:“你跑什么,回來。”
“我……”項心慈一臉不知所措的為難。
“怎么了!”
項心慈聞言漂亮的桃花眼小心的看了三哥身后的人一眼,謹慎的將三哥拉到一邊,小手再認真的攀著他的手臂登上石頭,小腦袋湊到三哥耳邊,要說天大的秘密一般,低聲道:“會給你添麻煩的……”小心又正式。
項逐言被她弄的心疼又辛酸,下意識的扶住她手臂,別讓她跌下來,轉開話題:“哥哥上次給你的千層糕好不好吃,還要不要?”
項心慈的臉瞬間變了一下,笑臉蒼白又害怕,可立即回復如常,還頗為有脾氣:“不吃,難吃。”利索的跳下石頭扭頭就要跑。
又被眼疾手快的項逐言逮住:“難吃啊,是誰吃的小嘴鼓著不停的。”
“才沒有,放開我,你揪我頭發,我告訴我爹。”
“還會告狀,告訴你祖宗也沒用。”想到她祖母可能真的沒用,又不說了:“走,哥送你回去。”
“才不要,我能自己回去。”
“都臟成這樣了,短胳膊短腿的,怎么自己回去。”說著不由分說的扯著人往回走。
項心慈奮力掙扎:“我不要,我腿可長了。”
百姑姑看著鬧著走遠的兩個人,臉色沉得十分難看,趕緊追上,聲音還要帶著慈祥:“少爺,奴婢來送吧。”
項心慈跑的更快的,琢磨著要不要再刺激刺激姓百的。
不遠處的長廊盡頭,善行捧著匣子從廊下經過,聽到吵鬧的動靜,回頭,見三少爺正拎著七小姐轉去了走廊的另一邊,那是去后院女眷住處的長廊:三少爺?和七小姐……?
七小姐?!
善史險些撞到大哥,疑惑:“行哥,怎么不走了?”東西太沉了!
善行聞言,神色嚴肅的直接拿過他手里的盒子,開口:“你派人去打聽一下,七小姐最近在做什么?”
善史神色一怔,無聲開口:“七小姐?”咱們世子爺書房里的七小姐?
“——事無巨細。”
善史正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