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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二更

  秦姑姑突然精神一震,急忙迎上去:“林統領?”不是今天不當值,呵呵,怎么突然回來了,好在某些聲音不鉆進去聽,聽不到。

  長安見狀恭敬恭手。

  林無競看眼他一眼,心里冷哼一聲,皇上在?皇上托太醫囑咐他的話,如今看來就是囑咐他的:“沒什么事,五老爺去了老茶館。”林無競脫了外袍。

  秦姑姑接過來,放在屏風上,沒回過神來,這么晚了五老爺去茶館喝茶?突然神情一僵:“老爺去了花山?”

  林無競看秦姑姑一眼,默認,向房屋盡頭的浴室走去。

  秦姑姑立即追上去,心中隱隱緊張:“五老爺去做什么?都這么多少年了,萬一有人重新翻起舊事,對春雨姑娘她們只會不好。”

  “所以才趁夜去。”林無競沒有推浴室的門。

  秦姑姑皺眉,那也最好不要,一點風聲就會讓人提起夫人的身世,更會提起當年名動梁都城的入化姑娘:“老爺不會……還沒有放下吧……”即便是昔日老夫人的姐妹,也要去看一眼。

  林無競嘆口氣,女人想問題簡直:“為什么不可能是警告,警告對方不要接近夫人。”

  秦姑姑聞言看向林統領,好像……似乎……也又可能,她剛剛太緊張了,沒反應過來,先入為主了:“五老爺是去警告春雨姑娘?”又覺得五老爺如果這樣做,未免太不近人情,可從五老爺的立場出發,似乎又無可厚非。

  林無競也不清楚:“五老爺是背著人獨自過去,院子里當時只有五老爺和春雨嬤嬤兩個人,具體說了什么沒人知道,申德問了,春雨嬤嬤沒說。而且這件事嚴格算起來不算涉及夫人,即便有人知道,姑姑認為有人敢提?逼問春雨更顯得小題大做,五老爺不可能做出有損夫人的事,想來提的應該只是舊事,如果姑姑想知道什么,或許秦姑姑以私交的身份問去比我合適。”

  秦姑姑便知道自己失禮了:“林統領請。”

  “姑姑客氣。”

  林無競關上了門。

  秦姑姑心里還是有些記掛,五老爺怎么知道的,又覺得五老爺會想到也不奇怪,時隔這么多年,屬于老夫人和五老爺的那段往事都過去了。

  夜色更沉了,一年一年、一輪一輪,掩蓋了所有過往、送走迎來一批又一批人,看似友情又實則沒有一點留戀。

  項承像被歲月掏空了一般,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已經多年未曾敢想起她,仿佛一把刀扎在心口,不去觸碰,就不會存在。

  如今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依舊歷久彌新,他甚至恨自己的出身,恨母親要致她與死地,更恨自己生是項家人,享受了令國公府給與的高高在上的一切,卻什么都不是。

  他以為他可以,他自命不凡的以為能坐到一切,結果卻害死了她,那么努力活著的她,他憑什么!

  項承沒有來得及走上臺階,便順著廊柱蹲在了地上,痛苦幾乎淹沒他的神志,可偏偏活著的人是他,他沒人可報仇,沒人能訴說,甚至依舊仰賴家族茍延活著。

  項承深吸一口,蒼老的手扶住旁邊的欄桿,堅定的起身,他有什么資格自艾自憐。

  他就是一個殺人兇手,一個自私的比所有人都可恨的兇手。

  她明明過的那么精彩,笑起來的樣子,生氣的神色,脆弱又堅強漫游她的人生。

  第一次見她,不是她主動,是他像個登徒子被她折服。

  人人多說他年少輕狂,什么都不懂才沒見識的被他騙,那么那些不年少輕狂的,自命不凡的老一輩,又有哪一個不想見她!難道他們也配說一聲年少輕狂。

  項承一步步往前走,今晚因為她昔日的舊友,一份可回憶的往事,讓他塵封久已的愛恨,才敢稍稍探頭,可這一絲過往就足以沖毀他所有的堅信。

  他年輕時,愛過的驚才絕艷的女子,吸引了當年無數人的目光,她像一株雪蓮,不是清高孤傲的一支。

  只是平凡的生寒冷,在茫茫一片的寂寥中,閑來無聊磨礪出的不一樣的筋骨、形態。

  她不注重外在,也不覺得不凡,她安心扎根冰天雪地間,好奇又寬和的善待這個世界,柔韌又堅強的綻放,孤芳自賞,脆碎易碎,又歷經寒風依舊清冽潔凈。

  愛過她,怎么還看的到塵世泥沼。

  “父親?”項心敏帶著人提著燈籠站在長廊的盡頭,有些疑惑。

  項承起身,平日挺直的脊梁如今好似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將他撐起來,卻依舊風采照人,沉穩堅定:“十二,怎么過來了?”

  項心敏急忙帶著人走進,剛剛她好像看到爹爹:“父親……”可看著父親又仿佛沒事,地上莫非剛剛有什么東西,或許是她多心了:“沒什么,母親吃了藥睡下了,祖母有些身體不適,女兒剛從祖母那回來。”

  “大夫看過了沒有。”

  “看過了,大夫說換季時有些著涼,吃幾服藥就好了。”

  項承點點頭:“你的婚事已經定好了日子,這些天就別出去了,安心準備嫁妝。”

  “荒野那邊還有些事,不太方便,嫁妝都是家里和姐姐給我備好的,沒什么需要操心的。”

  項承看她一眼,沒在說什么:“你心里有數就行。”

  “嗯,父親安。”

  項承點點頭,轉身走了。

  項心敏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神色慢慢恢復如常,以前她覺得父親偏心,同樣是兒女為什么父親從未曾那樣溫柔的看過他們。

  長大了便明白,她父親沒什么不好,盡職盡責,竭盡所能對他們,只是不偏愛他們而已,他只偏愛大姐,對她母親多年來也照顧有佳,錦衣玉食,仁至義盡,只是不愛她罷了。

  不偏愛,不是什么過錯。

  在現在的她看來,如果母親不愛慕父親,不是看不透,在這只有她一個女主人的院子里,會是過的最體面,最逍遙自在的一個,只是她將感情寄托在別人身上,別人不想回應她,她便沒了方向,這能怪父親嗎。

  就像父親亦有深愛的人,不是一樣沒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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