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揮使司讓甘州衛自行募兵的文書一下來,蕭燁陽就派人在衛所大門以及城門外貼了募兵的告示。
范統和夏建仁收到消息后,都湊到了衛所大門外的告示前,看著告示上的內容,一個眉頭緊鎖面露不贊同,一個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什么。
范統搖著頭:“好好的,怎么就想起募兵了呢?衛所可窮得連邊軍的糧餉都供應不起,哪里拿得出錢來募兵呀?”
一直以來,供養邊軍的糧食由衛所出,可軍餉是由朝廷下撥到都指揮使司,由都指揮使司發放的。
如今都指揮使司讓甘州衛這邊自行募兵、自備糧餉,那豈不是說糧食和餉銀都得甘州衛出了?
夏建仁斜了一眼面露憂慮的范統,嗤笑道:“你瞎操什么心呀,如今的甘州衛可不是你我當家,是那位新來的從五品蕭鎮撫管著,就算衛所沒錢,可蕭府有呀,蕭鎮撫要募兵,錢的事自然由他解決。”
范統臉上的不贊同越發明顯了:“我知道蕭府有錢,可軍隊每天的消耗非常大,蕭府能支撐多久?”
夏建仁笑著搖了搖頭:“管他呢,這事跟你我又沒關系。”
聽到這話,范統有些不滿:“你我是甘州衛的指揮同知,募兵這么大的事,怎么跟我們沒關?不行,蕭燁陽可能不了解軍隊的消耗,我得去勸勸他。”
夏建仁見了,連忙拉住范統:“蕭燁陽募兵肯定是為了湊齊五萬邊軍,這事你去說有什么用?”
范統頓時皺了眉頭,駐守甘州衛這邊的邊軍數量不夠他是知道的,為此還去催過魏大人,可魏大人每次都給擋了回來。
現在都指揮使司下了這道自行募兵的政令,這不是甩包袱撂挑子嗎?
夏建仁見范統臉色變了變去,嘴角露著有絲譏笑。
他真的想不明白,他和范統兩人,為何魏大人更看重范統,難道就因為他更蠢一些?
夏建仁沒去理會范統,目光再次落回到告示上。
魏大人讓蕭燁陽募兵的深層原因,他明白,募兵花費不小,等到蕭燁陽承擔不起了,自然就會離開了。
魏大人還是想將蕭燁陽給擠走的。
見告示前沒一會兒就圍攏了不少人,夏建仁心里哂笑。
甘州衛這邊生活窮苦,有些人家為了省下口糧,哪怕知道當兵可能沒命,還是會讓家人去參軍的。
更別說衛所現在是募兵,除了管飯,還發餉銀,來參軍的人肯定會不少。
希望那個蕭燁陽多收點兵,如此,他也好早點離開甘州衛,離開西涼。
夏建仁不再想募兵的事,抬步就往衛所里走去,剛進大門,就看到甘西千戶所的陳千戶滿臉喜色的往外走。
“陳千戶,你怎么來甘州城了?”
陳千戶見到夏建仁神色微頓了一下,隨即笑著上前見禮:“夏大人。”
夏建仁瞥了一眼陳千戶剛剛出來的地方,笑問道:“蕭鎮撫找你來的?”
陳千戶點了下頭,并沒有多說。
夏建仁見了,神色微動,心中暗嘆:蕭燁陽的手段可真行,這么快就將千戶所的千戶給收攏過去了。
“我瞧你滿臉喜色,是有什么好事嗎?”
陳千戶猶豫了一下,知道夏建仁背后是都指揮使,便含糊道:“我只是過來向蕭大人匯報種植情況的。”
甘州衛是西涼九衛中最窮的衛所,而甘西千戶所又是甘州衛五個千戶所中最窮的那個。
往年,甘西千戶所的軍戶哪怕拼了老命,上繳完軍糧后,余下的糧食頂多能吊著軍戶們的命,不至于餓死。
可今年不一樣了,蕭大人春耕時發的糧種真的耐旱又高產,一想到地里頭長勢喜人的莊稼,陳千戶臉上又揚起了笑容。
陳千戶高興,夏建仁眉頭卻是快速皺了皺,并轉頭看向衛所大門外的告示攔 他倒是忘了,因為蕭燁陽帶來的高產糧種,今年衛所的收成怕是不會差到哪里去。
有了糧食就能養兵了,難怪蕭燁陽敢進行募兵。
魏大人讓蕭燁陽自行募兵,是不是錯了?
這個念頭一起,夏建仁就搖了搖頭,就算今年糧食豐收,以甘州衛的情況,又能多收多少糧食呢,蕭燁陽肯定供養不起軍隊的。
嗯,一定。
衛所里,所有官員都覺得蕭燁陽募兵不是明智之舉,無法,軍隊消耗太大了,就算他是王府世子爺,銀子也有花光的時候吧。
然而,半個月后,衛所官員漸漸覺察到不對勁兒了。
起因是甘州城門外,多了一家蜂窩煤廠。
西涼人生火做飯、抵御寒冷都要用到煤,這蜂窩煤一出來,都不用宣傳,眾人就一眼看出蜂窩煤比平時使用的煤球好多了,紛紛涌去購買。
官員們家里也會用,一打聽,得知蜂窩煤廠竟是衛所開的,無不錯愣。
短短半天的功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衛指揮使司。
夏建仁聽說后,呆愣了好一會兒:“蕭燁陽找到煤礦了?”
夏建仁心里一震,蕭燁陽手中要真的有煤礦,那養活數萬將士就不成了問題了呀!
不行,這事得趕緊上報給魏大人。
可惜,夏建仁派出去的下人剛出甘州城沒多久,就被兩個暗衛給拿下了。
夏建仁和范統都是魏鴻才的人,這事蕭燁陽來了甘州衛后,就探查清楚了。
他不想讓都指揮使司那邊的人干預他要做的事,自然會防著這兩個人。
石曲口。
王武看到山下又有一行長長的運輸隊伍經過,連忙拔腿就去找王啟。
此刻,王啟正站在王氏族人開墾出來的荒地前,看著地里頭綠油油的莊稼,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現在才剛進入六月,距離秋收還有一段時間,可看著地里莊稼的長勢,他已經能夠想象出今年豐收的場景了。
“先生!”
王啟聽到王武的叫喊聲,將視線從莊稼上移開,抬步朝他走去:“什么事呀?”
王武喘著粗氣:“先生,你快隨我去山頂,又有運送物資的車隊從我們咱們山腳經過了!我瞧見了,帶隊的人就是之前給蕭府送糧食的人。”
聞言,王啟笑了笑,邊走邊說:“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王武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你不想知道這次又是送了什么過來嗎?”
王啟神色頓了頓:“不管送什么,蕭府最后都會讓甘州衛百姓收益。”
這時,兩人經過族人的房子,看到族人在用蜂窩煤燒水,只見那蜂窩煤沒一會兒就生起了火,兩人都露出了笑容。
王武:“這蜂窩煤真的比煤球好用多了,而且售價還便宜,上次我去甘州城的時候,就該多買點回來。”
王啟‘嗯’了一聲,煤球變蜂窩煤,看似簡單,可卻在一點一點的改善著西涼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