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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月黑風高

  “梁妃娘娘都屈尊相邀了,公主為何拒絕?”茶煙望著梁妃等一行人離去的身影問。

  “呵呵,梁妃誒,你沒聽過父債子償,母債女償嗎?更何況,我前幾日才勸說父皇罰了她們的俸祿。”不羨頭也不抬的回答。

  “其實奴婢以為,梁妃比衛昭儀、孟婕妤那些人可信多了。誰都想明哲保身,但在后宮,有時候同流合污反而才是最好的保命辦法。”茶煙道。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羨忿道。

  也不怪不羨忿然,她的處境已然是四面楚歌了,現在看誰都不像好人。

  茶煙略有所思:“在這后宮中,其實數梁妃娘娘最是謙和寬厚,不媚上不辱下不逢迎。”

  不羨嗤笑:“她謙謙和寬厚還跟著別人一道欺凌我母妃?你知不知道有時候隨波逐流也是一種罪。”

  茶煙啞然半晌,后又指著紙團問:“那這?”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皇后要想大張旗鼓的殺了我,隨時都可以。但她不敢。你也說了,一個法子不能用兩次。父皇為了賈采女都能起廢后之心,更何況我還是他愛妃之女。還有,這紙團我看不懂。它是讓我走碧玉湖還是遠離碧玉湖。你看得懂嗎?也許只是梁妃故弄玄虛呢。”

  茶煙搖頭:“我也迷糊。”

  “據我說知,繞行可做多解,一是順著迂回彎曲的路線,不直接地走。二是繞著走。三是沿著走。”不羨不禁感慨中華文字博大精深啊。

  不羨抓起那張寫著“繞行碧玉湖”的紙揉成一團,往右側城墻一扔,離飛過城墻還差距甚遠,紙團砸在墻上又滾落在地。不羨又彎腰撿起紙團,掄圈圈把紙團往身后甩了出去。

  “走咯,回壽禧宮了,你們可把我看緊了。可別再讓人把我撞了。”

  “公主,往哪條道上走?”茶煙問。

  “碧玉湖。”

  于是主仆六人,兩前兩后,茶煙牽著不羨走中間。

  六人未曾察覺,他們才走后片刻,有一身影從右側城墻躍出,在地上撿起來紙團,攥了又松,松了又攥。那人長嘆一氣,似是無奈,又跟上前去。

  路上不羨問茶煙:“太子走的哪條道你知道么?”

  茶煙不知,其中有一內侍答話:“太子今日跟太后求了一早上,說今夜要留宿皇后鳳鸞宮中,太后準了他。”

  “哦哦。”不羨舔著空蕩蕩的門牙,神思不知飄蕩到了何處。

  將近碧玉湖,涼風已送來湖水的凜冽冰冷之味。抬頭仰望,天空一輪暈糊糊的鐮刀月。真月黑風高夜。

  茶煙忙叫住眾人,蹲下身給不羨又裹了裹披風,又戴好了帽子,吩咐道:“你們挨得近一些,給公主擋擋風。”

  幾人應答,又拉近了些與不羨的距離。

  夜里的碧玉湖好生寂靜啊,偶爾湖水里還傳出幾聲異響。那“碧玉湖水鬼”的傳聞又躥進了不羨的腦中,這種事真的是白天記不起,晚上準點到。想到這個,不羨又打了個哆嗦。

  茶煙察覺出不羨的異樣,低頭詢問:“公主是冷嗎?”

  不羨深吸一口涼氣:“還好,要不你把那把匕首給我別在腰上吧,我掛著壯壯膽。”

  茶煙點頭,從內侍手里接過盒子,拿出來永樂王送的匕首給不羨別在腰上。

  不羨低頭滿意的看了一眼:“走吧。”

  忽聽湖面撲通一聲響。驚得不羨如遭電擊,全身毛發倒豎起來。

  接著就是嘩啦呼啦呼啦撲騰水聲,有一男聲呼叫:“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不羨心里一咯噔,呼喝道:“快!快!快去看看,有人落水了,快點。”

  眾人慌亂的往落水之處跑。待跑到那人落水之處,那人許是不識水性亂了陣腳,在水里一陣亂劃,越掙扎就越往湖里去了。自然看不清楚男子是哪宮的人,是侍衛還是太監。不過當務之急就是救人了。

  這個時節,湖面已然結冰,但結的是薄冰,連不羨掉下去恐怕都承不住,更何況是個成年男子。

  “你們誰會游泳,下去救人。”不羨說道。

  幾名宮人搖頭晃腦拒絕,都推說自己不識水性,說這水里的不過就是個奴才死活由著他去,明天再撈上來即可,貿然施救怕出意外傷及公主就不好了。

  不羨不同意,在她眼里,這湖里的是一條命,管他什么身份。

  “你們兩個去找根樹枝來,看看能不能把他拽上來,再去兩個腿腳快的去找大內侍衛來幫忙,你們全都分頭行動,找到了就趕緊回來。剩下我和茶煙在此處掌著燈照著他,看他在何處撲騰,一會兒幫忙的人來了,也能指明落水人的準確位置。你們快去吧。”不羨冷靜沉著的分好了工。

  吩咐去找大內侍衛的兩個內侍不動了,不羨問他們為何不去,他倆苦惱的說:“這大半夜的掉一個奴才在湖里,這種事怕是請不動他們。”

  “那你們就說公主掉湖里了。”不羨又說。

  二人得令,分頭火速離去。

  這時那湖里的人又劇烈的撲騰起來。

  不羨見狀手合成喇叭狀,沖湖中的人大喊:“喂,你聽著,身體放松,別亂撲騰,憋住胸中的一口氣,你就能浮上來了。別撲騰,當自己在湖里睡覺一樣就好了——”

  聽湖中亂撲騰聲弱了許多,不羨以為自己喊話有用了,又繼續喊道:“喂,你給點反應啊,你別怕,你別當自己淹水了,你就當在湖里睡覺,你就會浮起來的。浮起來后慢慢試著脫掉外邊厚重的衣服。堅持一會兒啊——”

  到這時,見人好像往湖心亭刨過去了。

  不羨忙拉起茶煙:“快走快走,跟上跟上,去湖心亭。”

  等二人趕到湖心亭水里已經沒啥動靜了。

  不羨站上欄桿,讓茶煙一手舉燈照著湖面,一手拉住自己,她往湖里邊張望著。

  忽聽不遠處有了稀碎的呼喝聲,想是救兵快到。

  心中一喜,看來這人還是命不該絕的。她又沖湖面喊了一句:“你撐住,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

  才說完,她膝彎出傳來劇痛,似是被堅硬之物打中了,不羨瞬間就站不穩了,往湖里撲去。

  不過好在茶煙右手死死的拽住了她,茶煙又忙將左手手中的燈籠松開了,雙手一并拽住不羨。紙糊燈籠落入水中,還未浸透之時,燈籠還是燃著的。

  茶煙正要將不羨往上拖之際,突然,她瞪大雙眼,表情十分驚恐的看著不羨身下。

  不羨心下駭然,湖里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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